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冬虫夏草,三人行必有我老师 > 第十章:道心崩坏,鬼王泪目
    归墟之门缓缓闭合,尘封万年的混沌再度沉寂。

    而现世之上,三界因草神苏醒而震荡不止,灵脉回流,魔气溃散。然而,真正的风暴,却在一片静谧之中悄然酝酿。

    「你……你说什麽?」

    夜魇的声音冷得像冰,眉宇间的黑气如蛇般蜿蜒,杀意却不再遮掩。

    玄真子站在他对面,气息波澜不惊,但紧握的手指微微颤动,掌心竟渗出血丝。他并非没有情绪,而是压得太深,深到血r0U也要崩裂。

    夏草立於两人之间,神魂甫归,气息尚未稳定,却不得不面对这场原本就无可避免的——情感风暴。

    刚刚那句话,如惊雷落地,劈开了表面和谐的三角,将一切内敛与沉默,b到了悬崖边缘。

    ——「其实,我从未忘记你们。」

    就是这样一句话。

    没有多余修饰,甚至没有说「Ai」或「不舍」,但在他们耳中,却如万刀齐落。

    夜魇冷笑,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压抑:「从未忘记?你是在对谁说?对我,还是对他?」

    他一指玄真子,红瞳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

    玄真子却沉默片刻,转向夏草,眼神中有太多压抑过的情绪在翻涌:「如果你记得……为何一次也没回头?」

    「那是你第六世,我明明就站在你身後三年。你甚至看了我一眼……」

    他声音微微哽住,却没流泪,只是眼尾那一丝裂纹,如碎瓷,慢慢蔓延。

    夏草沉默了。

    那段记忆,直到他神识苏醒,才如洪水般涌入。

    那时他是凡人,病弱早夭;玄真子为了守他,化名云道子,每日煎药、诵经祈福。而他……却将对方误当冷漠过客,从未开口叫过一句「师父」。

    「我……」夏草喉头乾涩,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声说出:「我当时,不记得你是谁,但我的梦里,总会有一个人在背後守着我……」

    夜魇怒极反笑,黑气爆T,冷声道:「他守你三年?我守你九世!哪一世不是我为你血染幽狱,为你灭魂屠界!可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全都变得一样重要?」

    「你以为你说记得,我就能把这几千年的痛忘了吗?」

    夏草向他走了一步:「夜魇——」

    但夜魇猛地後退,像是被烫到一样,眼神近乎崩溃。

    「别叫我!」他声音颤抖,眼角泛红,「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一次一次……看你投入别人怀里,看你忘了我、嫌我肮脏、怕我疯……」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变成鬼吗?」

    「因为我曾经想和你一起Si,但你走了,我Si不成,只剩一口怨气在这里——」

    他一拳砸在自己x口,黑气瞬间从伤口狂涌。

    「所以我才成了鬼王!这样你才看得见我,才不会把我忘了——!」

    玄真子闻言,脸sE一变:「你……你当年自破魂池,竟是为了——」

    「闭嘴!」夜魇怒斥,「你有什麽资格说我?你不是一样装得冷静、理X?什麽守护,护道,其实你心里跟我一样脏!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

    玄真子面sE微变,却不争辩,只缓缓闭上眼,似在压抑什麽。

    但夏草却知道,他们两人都说的是真的。

    他低声开口:「你们……不应该这样。」

    「我记得你们,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只是……我害怕。」

    夜魇与玄真子同时一震,抬眼望向他。

    「害怕什麽?」玄真子问。

    夏草看着他们,语气低得像风:「害怕你们恨我,怕我配不上你们,怕你们……会因我而毁了自己。」

    夜魇冷哼:「你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

    玄真子低声道:「我们早已毁了,草……从你碎神魂那一刻起,我们两个人,命就已不属於自己。」

    这一刻,三人之间的气氛几乎凝滞。

    而在远处,一道人影静静望着这一切。

    他身披白衣,眼底本是一片淡漠,但此刻,那淡漠中,已染上冰冷的杀意。

    他叫嵇明,世人只知他是草神身边的大夫,医术通神、心X稳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谁的追随者,也不是什麽守护者。

    他,是草的「唯一」。

    那一年,草重生为凡人,魂识残缺,灵根尽断,是他替他养T塑魂、灌注生机。是他亲手,用灵药一口一口喂他活回来的。

    他曾想——只要草能活着,就够了。他不奢望对方记得,不强求Ai意。但如今,看着那三人站在一起,情愫流转、旧情浮现,他忽然发现——

    自己从来都不在那句话的「你们」之中。

    「从未忘记你们,是吗?」

    他轻声开口,眼神渐渐暗下。

    「那我呢?」

    他伸出手,手中浮现一根漆黑的银针,针尖闪烁着邪光。

    「我为你续命换骨,用的是自己寿元,连魂魄也断了一缕。」

    「而你连一句记得都没给我。」

    嵇明嘴角微g,眼神彻底黑化,轻声呢喃:「那我便提醒你——你,是属於我的。」

    「既然你记得他们,那我……就让你忘了。」

    **

    同一时间,夏草忽然一阵心悸,捂住x口,眼神迷茫。

    玄真子脸sE一变:「你怎麽了?」

    「有……有什麽东西,在我T内……」

    还未说完,夏草整个人身躯一震,眼中金光骤灭,整个人直接昏迷在地。

    「草!」

    两人同时冲上去,却在半空被一GU无形之力震开。

    而在暗影之中,嵇明缓步走来,眼中无悲无喜。

    「你们两个,把他Ga0成这样,还敢说Ai他?」

    夜魇怒喝:「是你做了什麽?!」

    嵇明微微一笑:「只不过是取回我付出的代价。」

    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草,语气轻柔,几近温柔:「草,醒来吧……只记得我一个人,就够了。」

    **

    夏草沉入黑暗,意识如坠虚无。

    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低喃,轻柔地像是情人深夜的呢喃,却透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C控。

    「忘记他们吧,草。只记得我……只要我一人。」

    那声音重复着,如cHa0水般将其他声音逐一吞噬。

    ——夜魇的怒吼。

    ——玄真子的低语。

    ——那一世又一世的Ai恨交织。

    全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黑暗深处,一个人影朝他伸出手,是嵇明。他的面容温和,眼神如初春柔水,唇角含笑,彷佛什麽也不曾改变。

    「来,草,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再伤你。」

    而草,却在那一瞬,眉心紧蹙。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虽然混乱,却隐隐觉得——这一切不对。

    他记得的嵇明,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嵇明是沉静的,是温柔克制的,从未强求过他什麽。即便是千针刺骨,嵇明也是静静守在身边,不说一句怨言。

    这个嵇明,眼里的「Ai」却是疯狂的、霸道的,甚至带着毁灭的占有yu。

    「你不是他……」

    草喃喃开口。

    那笑容微微一僵。

    下一瞬,黑雾忽然凝聚成绳,紧紧缠住草的四肢。

    「你变了。」草眼神清明起来,冷冷盯着他,「你不是嵇明,你是……!」

    嵇明的眼神终於变了,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愤怒。

    「你竟然……连这点都要抗拒我?」他低声咆哮,双眼如同夜魇那般变得猩红,「草,你本就是我救活的,凭什麽不属於我!」

    「我为你付出这麽多,连命都给了你……为什麽你心里,只有他们?」

    「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他一掌按上草的眉心,咒文在唇边飞快低语。

    夺魂印。

    这是禁术,能抹除魂中特定记忆,强行改写真我。曾为魔族所用,早已被三界封禁。

    但嵇明眼里只有一个信念——

    草只能是他的。

    现实之中,玄真子与夜魇看着草倒地昏迷,嵇明步步b近,终於忍无可忍。

    「你到底做了什麽!」夜魇嘶吼,一掌拍向嵇明。

    然而那一掌未至,便被玄真子一手拦下。

    「你——」

    「不行,不能动他。」玄真子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草的魂已被他束缚,你若妄动,魂魄将碎!」

    夜魇双目赤红,指尖滴着血,怒声低吼:「那你让我看着他被夺魂吗?!」

    玄真子沉默一瞬,忽然转身,望向夜魇。

    「合魂。」

    「什麽?」夜魇震惊地看着他。

    「你我本为一T,分裂不过是为了守护他的两种极端——一为护道,一为护情。」

    玄真子眼神灼灼:「如今,他陷入魂牢之中,既非道可解,也非情能破。我们,该合一。」

    夜魇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後退一步。

    「你疯了……你知道合魂意味着什麽?」

    「我知道。」玄真子语气低沉却坚定,「你我之魂若融合,将再无分彼此——理X与疯狂将共存,道心将毁,魂魄将不稳,甚至……彻底消散。」

    「但草,值得。」

    夜魇张嘴想说什麽,却终於无言。他望着倒地的草,眼神颤动。

    许久,他忽然冷笑一声:「你不是最讲道的人吗?为他连道心都能毁?」

    玄真子看向草的方向,眼中似有光芒回荡。

    「若连心之所向也不可守,那我所修何道?」

    沉默片刻,夜魇猛然咬破指尖,一滴黑血浮於空中。

    「合!」

    玄真子亦破掌取血,滴入夜魇之血之中。

    两滴血交融,瞬间绽放刺目金黑之光,雷霆万道,虚空震荡。

    他们二人同时跪地,双掌合十,身形如镜影交错,魂魄重叠、意识交缠。

    一时间,道音与鬼啸同时响彻天地。

    **

    草的意识海中,夺魂印已接近完成。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被cH0U离,灵识像被撕碎。

    嵇明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忘记他们……记住我……记住我……」

    「你只能属於我……」

    草痛苦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灵识正渐渐消散。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沉眠的那一瞬——

    ——「草。」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既像玄真子的沉稳,又似夜魇的疯狂,但却更为完整,更加……熟悉。

    草猛然抬头,眼前,一道人影自金黑雷光中走出。

    他身穿玄袍,眉眼深邃,身上同时流转着仙气与鬼火。他站在虚空中,俯视嵇明,语气平静:

    「他不是你的。」

    嵇明瞳孔一缩:「你们……合魂了?!」

    玄夜——已融合的他们——不再有分裂的气息。他的气息压过了嵇明,也压过了整个魂域。

    「草是自由的。」玄夜缓步走来,抬手一掌破印,y生生震开嵇明的夺魂术。

    嵇明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黑血,踉跄後退。

    草的魂识终於回归清明,他倒在玄夜怀中,虚弱地开口:「你们……合T了?」

    玄夜低头看他,语气b任何时候都温柔:

    「因为你说,你从未忘记我们。」

    「那我们……怎能让你孤单?」

    草眼眶一热,忽然抱住他,颤声道:「我怕再晚一步,你们就不见了……」

    玄夜微微一笑,掌心轻轻按在他背後,传入一缕稳魂之力。

    「不会晚了。这一次,我们回来了。」

    而另一边,嵇明倒在地上,身T狂颤。

    他SiSi盯着眼前相拥的两人,面容狰狞:「不……你们不能抢走他……他是我一手救回来的……他不能不属於我……」

    「我要让你们一起陪葬——!」

    他忽然一把抓出腰间最後一根黑针,朝自己心口狠狠刺去。

    这是魂祭咒针,以己身为引,将所有人拉入「无生界」。

    而就在那针即将刺下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

    「够了。」

    草出手了。

    那一道金光,是草真正的神魂——万劫仙草所化,纯粹而无垢,将咒针彻底蒸融。

    草走向嵇明,眼中没有仇恨,只有疲惫:「你曾救过我。」

    夏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清楚楚地落入嵇明耳中。那金光仍在他指尖流转,既像晨露又如刀锋,映得他的眼底一片明暗交错。

    「不论是谁安排的,不论你心里藏了什麽,你确实救过我,给了我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

    嵇明愣住了,手中那根半融的魂针「叮」地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颤抖,却再说不出话。

    夏草一步步走近他,神魂在身周展开,像一片金绿sE的草海随风摇曳,温柔却带着无法b视的力量。

    「可你错在,想用救换成拥有。」

    「嵇明,我感谢你,但我不是谁的东西。」

    嵇明身子一颤,彷佛被人一剑穿透心口。他看着夏草,嘴唇颤抖,声音里是压抑了千年的嘶哑:「我……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我失去了太多,仙格、名声、躯壳,什麽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知道。」夏草终於在他面前停下来,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嵇明的额心,灵光如水波般散开,「可失去与守护,从来不能靠强行锁住。」

    嵇明全身一震,脑海深处的黑雾逐渐散去。那些被他压抑了千年的画面、那个真正温润克制的自己,从碎裂的记忆缝隙里慢慢浮现。

    他跪了下来,双手掩面,肩膀颤抖得像风中的枯枝。

    「我做错了……草,我做错了……」

    夏草静静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陈。

    在他身後,玄夜合魂後的鬼王与道士缓步走来,站在夏草旁边,没有cHa手,也没有再施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夏草回头望了他们一眼,眼神微动,终於开口:「带他回去吧,他需要惩戒,也需要治疗。」

    玄夜点头,轻轻一挥袖,黑金sE的光网化作锁链将嵇明缓缓束缚,却没有伤害他,只是封住他暴走的魂力。

    嵇明没有反抗,反而在锁链中低下了头,像个终於卸下盔甲的孩子。

    「我不是要你们消失。」夏草对玄夜说,「我只是要所有人都明白,我是我,我不是谁的附属。」

    玄夜看着他,那双同时蕴藏理智与疯狂的眼睛,此刻却只有一种情绪——深切的柔软。

    「我们明白。」玄夜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这一次,我们只守着,不夺,不b。」

    夏草微微一笑,眼角却Sh了。

    风从破碎的魂域吹过,吹散嵇明的哭声,也吹散草海的金光。

    远处,天际破出一道晨曦般的裂缝,像是一个新世界的缝口。

    夏草仰头看了一眼那缝口,心里一片空寂,却也有一丝微光在那里生根。

    他知道,这场修罗场还没结束,真正的命运还在前方等着他。

    但至少这一刻,他终於让「选择」回到了自己手里。

    玄夜忽然伸手,替他拂去额角一缕青丝,语气有些低哑:「草,休息吧,剩下的路,还长。」

    夏草闭了闭眼,轻声:「好。」

    他靠在玄夜肩上,心里却隐隐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唤他——那声音从无明之界的深处传来,带着古老的、陌生的、又熟悉的气息。

    「……草……本我……回来……」

    夏草的指尖微微一颤,睁开眼,望向那缝口的尽头。

    那里,是他的下一场劫,也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