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猴子马戏团 > 第二章.简芮(2.)
    团长经营着马戏团,他说那是一种绚烂华丽的东西,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从他形容的词汇里T会到那种美。

    而更让我感到美丽且荣幸的是,我是马戏团的其中一员。

    因为我生来就看不见,所以我对於视觉以外的感知格外的强烈,敏锐的听觉和触觉让我很快的便学会了如何在钢索之上行走。

    团长说其实对於看不见的人平衡可能会b一般人更不好,但是我却出乎意料的掌握了要领,他说他很为我感到开心。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眼泪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我有好多话想说,也想向他表达我有多麽高兴,但是那些感受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我带着满满哭腔的一句。

    「谢、谢谢!我真的非常……非常谢谢您!团长!」

    然後,我们给了彼此一个与初见时相同的拥抱。

    是的,这时的我,已经能够言语了。

    *****

    在马戏团里,我独自进行了几年的表演,然後我迎来了除我之外的第一位的团员。

    他来的非常突然,团长并没有事先给与我任何的告知,但我仍然很开心,因为多了一个人来到这美丽的场合。

    其实关於马戏团,我知道的并不多,有些事情团长会主动告诉我,但若是他没有说的,我也不会主动去提起。

    我只知道团长会经营马戏团是因为他以情感为食,他说,观看马戏团的观众往往会有高昂的情绪,这能够让他饱餐一顿。

    我承认我只是似懂非懂,但是我也确实在每次表演的同时透过那些此起彼落的惊呼感受到了台下观众们的愉悦和快乐,而且这样的情绪居然还能给团长带来帮助,那我着实很乐意继续如此的表演。

    我们马戏团的第二位团员俋贤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他不会主动和我说话,所以我们时常就这样静默的待着,虽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常盯着我,果然是因为我的眼睛太奇怪了吗?

    我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并没有问出口过。

    而马戏团後台的安静也就这样持续了好一段时日,直到我们迎来了後来的陆续三位团员。

    也就是在那之後,我意外的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得知,团长会在每场演出之时cH0U离所有人的一部份情感,除了我之外。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且严肃的的向团长质问,没错,就是质问,只有这两个字能够表达出我的疑惑与怒气。

    虽然我与其他人的交流不深,但我知道他们都对我很好,所以当我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享受着这一切,而他们却被剥夺了情感的时候,我无法抑制的感到愤怒。

    团长并没有对我的质问而生气,他只是很平静的回答了我,他说他已经无法只满足於观众的情感了,表演者的情绪一定更加丰富,而他正需要那样的情感。

    「那你为什麽没有向我索要情感?又为什麽突然需要表演者那更甚於观众的情感?」我略带激动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团长那修长的手指。

    但团长只是静静望着我,凝视着。

    迟迟等不到答案,我疑惑的歪着头,然而,团长并不是没有给予我回答,只是因为我的盲眼,我无法看见在他眼中已经浓烈的彷佛要溢出来的情感。

    *****

    翠湮似乎是原本就认识邢穆以及秦擽,至於那两位男士是否原先就相识我并不是很确定,虽然他们有时会三个人待在一块儿,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翠湮单独在和邢穆交谈。

    翠湮和邢穆似乎是从幼时便认识的“青梅竹马”……这个词我也是这时才学习到的。

    和一直待在团长身边的我不同,其他人只有在表演前会顺应着引领来到後台,而通常最早到的都是邢穆。

    「简芮,吃过饭了吗?我给你带了蛋糕当点心。」随着进入到後台时会出现的银铃般的脆响後,邢穆的声音接着传入我的耳里。

    「是的,邢穆哥哥,我吃过晚饭了。」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暗自期望今天的我从笑容到衣着都不失美丽。

    「来,给你。」邢穆把装着蛋糕的盒子放到我的掌心,替我打开盖子并把汤匙放到我的另一只手中。

    「谢谢。」我说道,然後缓缓叉了一小口的蛋糕品尝。

    浓厚的草莓味道在我嘴里扩散,酸酸甜甜的,我感觉充斥在我T内的情绪亦是如此。

    邢穆每次带来的甜点几乎都和草莓有关,有时是蛋糕T裹着N油,上头放了颗新鲜草莓的草莓蛋糕,有时是丝滑软绵的草莓慕斯,偶尔也会出现稍微昂贵一些的草莓马卡龙,但不论是什麽我都非常高兴。

    「如何?这蛋糕是我家巷口转角新开的。」邢穆的声音到了尾端时略微上扬,我感觉得出来他似乎对於自己的眼光很自信。

    「嗯,非常美味,谢谢你。」我回覆道。接着,我的头顶传来了温暖厚实的触感。

    邢穆宽大的手心摩娑着我的发丝,就如他第一次见我时做的那样。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我少见的在练习走钢索时摔了下来,不过幸好後台练习用的钢索只距离地面大概一公尺都不到,所以我只有脚踝凸出的关节跟膝盖受了一点擦伤,明明团长已经帮我做过妥善的处理,但是邢穆在看到的瞬间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我身边,他一边m0着我的头一边问我痛不痛。

    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像是在关心一个极为重要且认识已久的妹妹那般殷切,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即使在摔倒时都平稳的心跳终究还是乱的步调。

    而在那之後,我们似乎就这麽理所当然的熟稔了起来,当然这当中也包刮了与邢穆身为青梅竹马的翠湮。

    他们俩人都对我很好……又或许我应该说是三人?毕竟翠湮姐姐的身T住着两个人。

    不论是那个待人稍微淡漠但其实很细心,被称作是主人格的翠湮姐姐,还是时常夸张大笑,总是让人难以捉m0的翠湮姐姐,她们都很温柔,是我很敬Ai的人,她们和邢穆都像照顾妹妹那般关照着我,当然,秦擽也待我温和,只是和他们相b,我和秦擽的相处稍微再要疏离而客气一些。

    他们没有人主动问过我关於我眼睛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曾问过他们关於他们在马戏团之外的一切,我们都默契的不让自己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心,而且说不上来为什麽,每回和他们相处,我总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薄纱,雾蒙蒙的,我想,我和他们现在这样的距离应该就是最好的,我有预感,如果过度g涉了,後果并不是我所能承担的。

    此时,一声亮响,翠湮也来到了後台。

    我能感知到邢穆的视线在亮响的瞬间便从我身上移开了,即使他前一刻还在和我说着些闲话家常的话题。

    几秒钟之後,邢穆用与对待我时相同的轻柔语气唤了翠湮姐姐的名字。

    邢穆哥哥的嗓音非常好听,好像把所有的暖yAn都包裹在了其中,所以他不论是在和谁说话,我永远都会被他的声线所x1引。

    从以前我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每每翠湮出现的时候邢穆都会先望着她一阵,然後才会叫出她的名字,并且大多时候都是现在这样的平稳声调。

    「邢穆。」翠湮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简芮,给你的。」翠湮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手上吃差不多的蛋糕盒子拿走,转而放了一包热呼呼的烤饼乾到我掌心。

    感觉到手上的热度之後,我不禁莞尔。

    他们真的都对我很好,真的。

    「我如果胖了就是两位的责任了。」我笑道。

    翠湮似乎是笑了一下,而邢穆则是又m0了m0我的头。

    只是冷不防的一个哐啷声打乱了空气中流转的柔软。

    本来装有蛋糕的空盒子落到了地上。

    「呜……」翠湮姐姐发出了一个闷声。

    起初,我们都会被这样的情况吓的手足无措,不过在我们求证过人格在转换期间只是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并不会造成疼痛甚至伤害後,我们就渐渐的能够平静面对了。

    气氛虽然是宁静的,但我左手边站着的人却格外的僵y,以至於从他那里传递过来的气息似乎都是凝固的。

    邢穆在等待着什麽。他的迫切和抑制彷佛都要牵动围绕在周遭的空气。

    片刻後,翠湮再度张眼。

    「哎呀呀,我把东西弄掉了啊!」

    「哈罗,简芮!」

    翠湮姐姐先是捡起了的上的盒子,然後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说过的吧?邢穆大多时候的声调都是平稳柔和的。

    然而,我一直都明白,这只是因为大多时候和我们待在一起的都是翠湮姐姐的主人格。

    邢穆也是会有激动得近乎狂乱的时候,只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依然可以控制得很好。

    看吧,就像现在。

    「翠湮……」邢穆沙哑的唤着。

    透过微微贴在我肌肤上的袖子,我知道他正在颤抖着。因为那难耐的兴奋。

    每每邢穆这种恍若得到了至宝的雀跃对我而言却形同残忍的酷刑。

    良久,翠湮才缓缓松开了我,她似是抬头看向了邢穆,却只是用平淡不已的声音应了声。

    *****

    我几乎可以确信团长知晓我的心思,因为他往往都可以准确的在我因为邢穆而痛心的瞬间出现,给予我一只温暖的手作为依靠,他甚至在邢穆到来的不久後便让我暂时先不进行表演,我想他应该是担心我会因为心神不宁而失足摔落。

    在这期间,翠湮无数次的转换,而邢穆更是无数次的为她悸动,为她牵萦。

    今天,马戏团又将有一场演出,我一如既往端坐在後台,而团长走了过来给予我一个拥抱。

    啊啊,怎麽办,我真的好喜欢邢穆哥哥啊,但是我知道他眼中所见的始终不是我,每回坐在後台的等待都是期盼却煎熬的,因为我知道只有在翠湮到来前他会短暂属於我。

    我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然後我想起了我的这份情感,是不是也能被cH0U离呢?这样,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即将袭来的丑陋忌妒所侵占了?

    「团长!」这是在我那日对於团长cH0U离其他人情感的质问後,第二次如此激动。

    「团长,请您……把我的情感完全cH0U离吧!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拜托您,我殷切的恳求您……」

    「呜呜呜……」

    我像个婴孩一般哭闹着,但是我却无法如同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一样带给周遭的人欢乐,我只是让四周浸染了无尽悲伤。

    良久,久到我甚至一度产生错觉,以为这其实只是某一出翠湮姐姐告诉我的荒唐电视剧,团长的声音才宛如从幽洞之中慢慢传来。

    「好,如果这是你的期望。」他如是说道。

    *****

    俋贤的表演明明还没结束,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从後台顺着通道一步一步向可以攀上钢索的梯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我明明一直顺着钢索行走,但不知为何,我突然脚下一空,踩不到任何东西,彷佛我自始自终就不曾登上钢索一样。

    心中的空洞和脚下的空虚一同朝我袭来,但意外的是我却没有感到多大的不安。

    我心甘情愿的迎接着坠落。

    啪的一声巨响,我知道自己的血r0U已经糊在了一起,有一部分甚至是和地板变得密不可分。

    我装扮用的皇冠似乎是刺进了我的脑袋里,我伸手m0了m0,果然只剩下瞳孔般的大小露在外头。

    透过地板的剧烈震动,我知道那是邢穆带着他的猛兽来到了台上。

    看着眼前不断闪动的残影,邢穆这两个字依旧一笔一画的描绘在我身T各个角落,但是我终於不再感觉到疼痛。

    〝皇冠代替我的眼映出你的模样

    但你却穿上了名为谎言的铠甲

    只为引出另一个她〞

    ——Qu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