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光影 > 童年
    「你听说了吗,老大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似乎找到了。」

    练靶场的墙面斑驳,弹孔与粉碎的水泥痕迹交错如乱麻,每一道痕迹,都是子弹与沈默的对话。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金属的气味,阵阵的枪声响起,盖过了那低沉的耳语。这里是训练场,也是处决场,更是情报交换的温床。没有人敢轻忽来这里练枪的人,因为他们不只是在磨练技术,更是在选择下一个不该存在的名字。

    严翼站在S击道前,身形修长挺拔,一身黑sE紧身作战服将他线条g勒得乾净俐落。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神sE与身边那些冷面杀手全然不同。他的眼里有光,那种只属於真正完美主义者的光。手中的Glock19贴合掌心,连呼x1都经过了无数次的调整与熟练。他开枪从不拖泥带水,彷佛子弹本该如此划破空气,像舞者踏在节奏上,不容错拍。眼神冷静如水,指尖稳定地装填弹匣,每个动作都像经过千次演练,全神贯注,无懈可击。

    砰—砰—?子弹JiNg准贯穿靶心,无一偏差。他刚刚结束一组十二发,所有子弹都穿过靶心红点,他侧身卸下弹匣,将枪放回枪套,像完成一场无声的表演。其他S手下意识看向他,有些人甚至停下手边动作,因为——那种JiNg准,不只是训练出来的,是信仰。对自己动手时的完美要求,是他与生俱来的锋利。

    正在此时,有人走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声音很轻,但那个名字一出现,空气仿佛都静了一拍。

    沈霖渊的弟弟,找到了。

    严翼手中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的靶心,却彷佛望进了过去的时光,那些染血的黎明、炙热的午後,还有那个笑着冲进他怀里的小孩。

    训练营初期,他们的年纪都还太小,却早已被迫学会杀人、沉默、服从。训练营一直是他们的恶梦,是走不出的夜晚,但也或许是夜晚太过黑暗,一道微弱的光芒都可以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沈霖渊的弟弟……刘璟芜嘴里常笑称的傻球、他们的团宠。

    那孩子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当时甚至还在换牙。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水灵灵的。是在黑暗的深渊中最珍贵的天真,他跑起来像风一样轻快,总是第一个跑向严翼,喊着「哥哥哥哥哥哥!」声音N得过分,却叫得无b亲热。

    「你又偷偷吃东西啦。」有一次,严翼抓包他从食堂偷偷带走的面包,伸手敲他脑袋。

    「我饿嘛……你们长得那麽高,吃得一定b我多!」弟弟理直气壮地辩解,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严翼笑着摇头,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半个苹果递了过去。

    那孩子拿了东西,笑得像偷了天上的星星,转头就跑去找沈霖渊。

    那时的沈霖渊,已经是营里最拔尖的存在,但还没有那麽的冷酷,他们都见过沈霖渊笑的时候,很甜,连眼睛都会笑,小孩会到处炫耀。

    「我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刘璟芜笑他「哥控」,沈霖渊会敲他的头说:

    「臭小孩,你哥我是男的,别用漂亮形容我」宋楚晚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将那孩子抱起来,放在肩上,让他「骑大马」小孩也不管哥哥说了什麽,自顾自的大喊

    「我要当哥哥的白马王子!」

    而严翼

    严翼总是那个不说话但会帮他偷偷补子弹、帮他藏零食的哥哥。他对小孩没什麽天生的耐心,却会在对方摔倒的第一时间走过去,安静地扶起他。

    有一次训练意外,弟弟从高墙摔下来,膝盖血流不止。教官没打算理他,沈霖渊也被困在另一区无法过来。严翼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所有人还在观望时,毫不犹豫地将那孩子背在背上,穿越训练场跑去医务室。

    「好痛……」那孩子咬着牙,小声地cH0U泣着。

    「痛是应该的,但你不能哭。」严翼没有像一般大人那样哄他,只是淡淡地说。

    「为什麽?」

    「因为你哥会心疼。」严翼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背上的孩子忽然安静了,只用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再没出声。严翼之後就後悔那麽说了,那孩子很胆小的,他甚至掉第一颗牙的时候都吓哭了,痛成那样,他怎麽就不能哭了?

    他们几个哥哥们常说,那小孩长得漂亮、T能又好,只是年纪太小。等他再大几岁,绝对是天才。

    「严翼,站好。」?「你再歪一点,我明天就把你绑在靶上。」?那是教官的声音,冷酷无情。而沈霖渊的弟弟就站在一旁,眼里闪过惊吓,却还是忍了下来,他偷偷喵了严翼一眼,又悄悄的看向教官,不知心里在想什麽。

    ……那教官当晚就Si了……Si得极其诡异。

    像极了某种反覆演练过的「技巧X教训」,全身中弹却没一枪致命。皮开r0U绽,足以让他活活疼Si。最终连舌头都咬断,咽气前的脸部肌r0U仍扭曲着。

    一切都太乾净了,乾净得不像是临时起意。

    严翼第一时间就察觉有异,他不是单纯靠本能做事的人,那些细节会像碎玻璃一样扎进他脑子里。他回到现场时,血已经乾了,几枚弹壳仍残留着余温,那是他熟悉的口径。

    他想不到有谁会这麽做,教官这麽说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是教官被绑在靶上打,真的是第一次发生。

    「哥……今天你有上场吗?」午餐时间,那孩子咬着饮料x1管,软声软气的问他,手指从过长的外套伸出,严翼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可Ai,没细想,直到下午练枪时……所有碎片才开始拼凑。

    晚餐的时候,严翼没动声sE,只是轻轻蹲下身,把对方袖子往上卷。那孩子微微一怔,反SX要缩手,但还是被他稳稳扣住。

    他看见了,那孩子左手腕处有一道新的擦伤,看起来是擦枪时不小心划到的。

    他不该知道怎麽擦那把枪……除非,他用过。

    「怎麽弄的?」

    「摔的。」那孩子语气自然,嘴里的汤匙被他咬的喀喀响。

    「什麽时候摔的?」

    「昨天晚上……」他想了想,腿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练T能的时候。」

    「昨天晚上没安排T能课。」

    那孩子终於怔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严翼心底一根弦断了。他没有质问,也没声张,只是静静地松了手,眼神低垂,像是什麽东西在心底碎了。

    那孩子也感觉到了什麽,他拿下汤匙,试图挤出笑

    「你怎麽了……严哥哥?」

    严翼望着他,一语不发。

    他曾经背着他穿越整个训练场,顶着教官责骂只为了让他不再流血。他曾帮他补子弹、分食物、在夜里看着他安稳入睡。这孩子,是他们所有人拼了命也想保护的纯白,是黑夜中唯一的月亮。

    可现在,他亲手把血撒在了靶上。

    不是仇恨、不是任务,是……情绪。

    严翼记得那名教官曾经怎麽羞辱他们的。他要他们跪在泥地里,用枪柄顶着其中一人的後脑

    「你们都是没妈的狗,跪着就习惯了。」

    他也记得,那时那孩子就跪在一旁

    当时他一脸呆滞、像被吓坏了。谁能想到,他记住了。甚至b他们任何人都记得清楚……这不是报仇,而是惩罚。

    那孩子学会了用「惩罚」的方式处理情绪。

    严翼几次想跟沈霖渊提,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那孩子是他的弟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会让他卸下刀的人……他要保护的人。

    所以他什麽都没说。甚至开始帮忙「擦痕迹」,也开始教他怎麽「藏得更乾净」。

    直到某次夜训後,严翼悄悄问那孩子

    「你那晚……怕不怕?」

    那孩子看着他,一脸疑惑。

    「哪晚?」

    「靶场那晚。」

    那孩子终於沉默了,良久,他只是轻轻一笑:「我记得你背我跑的那天,你也是这样喘气的。」

    「所以我也不会丢下你。」

    说完,他便转身跑进黑夜,步伐轻快,像个什麽都没做错的孩子,像他还是当年那个喊着「哥哥哥哥」的天真男孩。

    严翼没有动。他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x口忽然剧烈cH0U痛。那孩子没变,是这个世界b得他长出了牙。

    是他们没有保住他。

    但严翼把一件事忘的很彻底,沈霖渊和他弟弟不是真正的血亲,组织当年在各地的育幼院寻找那些有「天赋」的孩子,沈霖渊和他弟弟是唯一两个来自同一个育幼院的,听小孩讲,他b沈霖渊更早来到育幼院。

    「哥哥来的那一些天哭得好惨,一颗糖都安慰不好,所以我给他一整罐的糖。」他还说

    「你不要跟哥哥说喔,那些糖是我从老师那偷来的。」那时的小孩年纪太小,除了严翼,就连沈霖渊都没想到,小孩其实才是真正会令人恐惧的恶魔。

    从那之後,严翼再也没提过教官的事,也没再查。他把那段记忆藏进心里最深的角落,像一把上了锁的刀,一旦cH0U出,会伤人,也会伤己。

    谁也没想到,那场分离来的太急太快,他们有两天没看到他们俩兄弟,第三天,就听到弟弟被送走的消息,那段时间没什麽人敢跟沈霖渊讲话,格斗训练时他打得b谁都狠,和他一组的那个小孩被打Si了,就连上前阻止的教官也断了几根肋骨。

    夜晚他们每个人都红着眼,却没人说话。刘璟芜差点拿着训练营的乌兹杀到高层的住所,但宋楚晚拦下了他,用简易的设备搜片了整座城市的监控,得来的却只有小孩的哭喊和扬长而去的轿车,严翼没说话,他缩在床上,眼里却闪着猎食者的凶光,在之後的叛乱,他把所有上一代的高层绑在靶上,让他们这边的新手练习「打靶」

    而那个Ai笑的沈霖渊似乎消失了,小孩口中两弯美丽的新月,变成了Si神的镰刀,沈霖渊套上了不近人情的盔甲,他b谁都冰冷,却也b谁都还希望弟弟的回来。

    那个曾经踩着晨光奔向他,叫着「哥哥哥哥」的小孩,找到了。

    严翼望着远处的靶,视线模糊了一瞬。他忽然有些不确定:那孩子,现在还会记得他吗?还会笑着说「你长得这麽高,应该多分我一口面包吧」吗?

    还是已经,变成了什麽他们再也无法理解的存在?又或者,他从来就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样子。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锋利,带着舞台灯光般的聚焦与决绝。就像他每次出任务时一样,冷静、完美、毫无破绽。

    只是没人知道,他心里藏着的,是一把从小孩手里递来、现在还带血的刀,严翼垂眸,双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神sE如常,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从刚刚就再也没稳定下来。

    「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