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斗技场旁的石阶拾级而下,夜风拂面,带着山林的清凉。灯笼的火光在身後摇曳,拉长了众人的影子,像一群疲惫却满足的旅人。
王子在前头领路,摺扇随意摇晃着,偶尔回首催促:「快些,小德,今晚的热汤可等着你呢!」
卓堂德笑了笑,脚步轻快了许多,肩上的酸痛仿佛也被这夜sE稀释。
小翠牵着灵儿的手,灵儿的小腿还蹦蹦跳跳的,像没玩够似的。
志伟扛着画戟殿後,脚步稳健,偶尔低头检查戟刃上的尘土。
石阶尽头便是回府的石板路,路两旁是茂密的桂花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月光洒下,石板上泛着银辉,远处的山寨灯火点点,像散落的星辰。
灵儿忽然撅起嘴,声音b夜里的蝉鸣还响亮:「那个春三十娘,嚣张惯了,上次还把咱们g0ng里的翡翠屏风砸出个窟窿!」她一边说,一边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发间的萤火虫发饰跟着乱晃,映着月光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要我说,还老是觉得朱二当家配不起她,如果没有他娶的话,就她那泼辣样,白送都没男人要?」
卓堂德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接话。他望着天边的晚霞残影,心思还停留在斗技场的尘埃中。那抹红裙的倔强身影,总让他觉得有更多故事藏在身後。
王子在前头听了,哈哈一笑,扇子一挥:「丫头,你这小嘴巴可真不饶人。三十娘那X子,确实像把火,可火也有烧旺的时候啊。」
小翠轻轻拉了拉灵儿的手:「别这麽说,灵儿,人家好歹是江湖名人。」
灵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脚步踢踢踏踏的,像在发泄不满。
卓堂德忽然放慢了步子,目光落在一丛桂花上,开口问道:「她和丈夫……是怎麽认识的?」
这句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平静的夜路上顿时安静下来。灵儿猛地停住脚步,瞪圆了眼睛,四下张望一番,仿佛怕被谁偷听去。
她赶紧拽着卓堂德的袖子,拉他躲到路边一棵粗壮的桂花树後,树影婆娑,遮住了月光。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像要分享什麽惊天秘密:「这事儿啊,在泰头山传得b野火还快!说起来,那可真是……一场桃花劫!」
众人闻言,也都凑了过来。王子收起摺扇,靠在树g上,脸上多了几分兴致:「哦?丫头,你这故事倒新鲜,说来听听。」
小翠笑着摇头,却也好奇地望着灵儿。志伟虽没说话,但脚步停了,戟杆轻轻抵地,像是默认了这个小cHa曲。
灵儿清了清嗓子,摆出说书人的架势,小手b划着:「好,那我就从头说起。十年前的石鼓山前的大沙漠,像团燃烧的火焰,风沙卷着h土,天空热得能烤熟J蛋。春三十娘那时还不是寨主夫人,她骑着一匹火红的骏马,马鬃在风中飞扬,发间的桃花随着马蹄颠簸,轻颤着,像活的一样。那马蹄声踏过荒野,直奔石鼓山下的一座破庙而去。」
卓堂德听得入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画面:大漠无边,h沙漫天,一抹红影如火焰般驰骋。
他靠着树g,夜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散这份好奇。「破庙?」他轻声问,声音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纯净。
灵儿点点头,声音绘声绘sE:「对!那破庙是石鼓山脚下有名的黑店,专劫过路的商队,对了那个黑店就是朱二当家开的,那时他是朱大当家。
话说那时,屋檐下挂着风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可那天风平浪静,春三十娘她一停马,那些铃铛却突然响了——不是风,而是庙里数十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这位不速之客。那些山贼,个个手持刀枪,脸上横r0U抖着,像饿狼见了羊。」
朱大当家踹开破木门,刀刃上还滴着晨露,不怀好意的大笑着问:「你来这里g什麽啊?」
朱当家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nV子:粉sE纱裙被风沙卷起,却掩不住腰间若隐若现的软剑;明明生得眉眼含春,偏要扬着下巴,眼神b淬了毒的匕首还锐利。
只见那春三十娘慢条斯理地将一朵桃花cHa在门框上,指尖轻抚过花瓣,声音柔柔的说道:「世途险恶,北风凛冽,一个弱小nV子想找一个栖身之所歇息一下,洗洗身上的风尘。」
朱大当家笑得更大声了,大声问她:「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啊?」
春三十娘她轻轻掀开额前黑纱,眼角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此地乌烟瘴气,各位又面目狰狞,绝不像是一家客栈。莫非是一间黑店?」
王子听了,忍不住笑出声:「这nV人,从那时起就这麽会撩人啊。难怪後来寨里那些汉子见了她,都像见了猫的老鼠。」
灵儿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屋内顿时爆发出哄笑,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故意将刀刃磨得震天响,像在恐吓。
朱大当家步步b近,刀光映得春三十娘的脸忽明忽暗:「明知是黑店,你还敢进来。你不怕羊入虎口吗?」
春三十她绕着柱子踱步,裙摆扫过满地碎瓦,用蔑视的眼神看了看这一帮强盗,声音懒洋洋的:「谁是羊,谁是虎?现在还言之过早。如果各位大爷是强盗,难道就不怕我是强盗头吗?」
朱大当家怒地站起来,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众强盗也警惕地抓紧手中的刀斧。
只见春三十娘她突然转身,发丝飞扬间露出左肩上的桃花刺青,那刺青在yAn光下红得妖娆,像活物般蠕动。「桃花过处,寸草不生......「
卓堂德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想像着那场景:破庙内尘土飞扬,春三十娘的身影如蝶般轻盈,那些山贼的笑声戛然而止。
灵儿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话音未落,破庙外卷起一阵妖风。桃花瓣打着旋儿钻进屋内,落在众人刀背上,竟滋滋冒烟!朱大当家的脸sE骤变——江湖传闻,「桃花门传人所到之处,草木皆焚。那是她的绝学,桃花过处,寸草不生!」
卓堂德听得入迷,手不自觉地握紧,问道:「然後呢?她一个人,对付那麽多山贼?」
灵儿得意地一笑:「然後啊,她身姿如蝶,软剑出鞘的寒光与飘落的桃花交织。剑光一闪,一个山贼的刀就熔了;花瓣一落,另一个的衣衫就烧出洞来。那些汉子,本是泰头山上的狠角sE,可在她的桃花阵中,像纸人儿般脆弱。剑影翻飞间,她的声音清亮如铃:谁还敢小觑桃花门的nV子?最後一片花瓣落地时,曾经不可一世的山贼们,正P滚尿流地逃出庙门,只剩朱大当家一人,跪在地上,刀丢了,魂也吓飞了。」
卓堂德眨眨眼睛,月光下他的脸庞映得清澈:「她就这样……夺了山寨?」灵儿点点头,捏起一朵掉落的桂花,香气四溢:「对!从那天起,朱大当家就成了朱二当家!春三十娘不仅夺了山寨,还b着他成了亲。大家都以为,这是美人降伏山大王的佳话,寨里张灯结彩,桃花开满山头。可谁能想到,成亲当晚,新房里传出的不是恩Ai私语,而是春三十娘的怒吼:从今天起,你睡柴房!」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卓堂德不解的问道:「为什麽?明明是她赢了,怎麽还……」
灵儿耸耸肩,小脸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谁知道呢?有人说朱二当家吃饭吧唧嘴,有人说他睡觉打呼像打雷。但最离谱的传言是……」她凑近卓堂德的耳边,热气扑面,声音细如蚊鸣:「成亲那日,朱二当家不小心踩碎了春三十娘的桃花簪子!那簪子是情人留下的宝贝,一踩就碎,她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从那以後,两人就形同陌路,她管着寨里一切,他只能在柴房里过日子。」
卓堂德目瞪口呆,脑海中浮现出新房里的场景:红烛高照,春三十娘的红裙如火,可她的眼神却冷如冰霜。朱二当家跪在地上,捡起簪子碎片,手颤抖着,却换来她的一声冷笑:「你这粗人,懂什麽叫珍惜?」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寨灯火,突然觉得,那满山的桃花,或许藏着b法术更难解的谜题。春三十娘在斗技场飞扬的红衣,与大漠中那朵cHa在破庙前的桃花,渐渐重叠成同一个倔强的身影——原来再强悍的人,也逃不过一场荒唐的姻缘。
灵儿说完,拍拍手,像卸下重担:「怎麽样?这故事够曲折吧?寨里人说,她本是来寻仇的,谁知一怒之下就把寨子抢了,还搭上个丈夫。从此,她成了nV寨主,管着上百号人,可心里那GU火,始终没灭。」
小翠叹了口气,声音柔柔的:「可怜见的。江湖儿nV,本该快意恩仇,可姻缘这事儿,谁说得清呢?」
王子点点头,扇子缓缓摇开:「是啊,小德,你今儿在斗技场让她吃瘪,说不定就是给她提了个醒。」
卓堂德没说话,只是望着石板路尽头的府门。夜风吹来,桂花瓣飘落,落在他的肩头,像一抹淡淡的粉红。
他忽然想起斗技场上的那一瞬,她的眼神中那丝不甘和好奇,或许,正是那朵桃花的余韵。
志伟终於开口,声音低沉:「走吧,夜深了。故事听完,该歇息了。」他扛起画戟,继续往前,脚步如山岳般稳。
灵儿拽着卓堂德的胳膊,兴致B她会不会哪天来找你麻烦?下次b试,我给你加油!」
卓堂德笑了笑,r0ur0u她的头:「不会的。江湖路长,总有相逢时。」一行人步入府门,灯火温暖,笑语渐起。那场桃花劫的故事,像夜风中的桂花香,萦绕不去,却也添了几分人生的况味。
府内大厅已备好热汤和饭菜,仆役们忙碌着端上桌。卓堂德坐下,热气腾腾的汤碗映红了他的脸。他舀起一勺,入口暖意直达心底。王子举杯,声音洪亮:「来,为小德的胜利g一杯!」众人笑闹着碰杯,灵儿的小手也举起果汁,眼睛弯成月牙。小翠在一旁添饭,温柔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像母亲般关怀。
饭後,卓堂德独自走到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月光如水,洒满青石。他回想灵儿的故事,那大漠中的红影,破庙前的桃花,一切都那麽生动。
春三十娘的过去,像一出未完的戏,让他不由感慨:人世间的情缘,总有意外的转折。或许,下次相见,她会少几分戾气,多几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