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朝,永安县,靠山村。
深夜,土炕上,弟弟喝了点镇痛安神的汤药暂时睡去,呼x1却依旧急促沉重。另一头,父母极力压低的商议声,断断续续传到了假装睡着的林知暖耳中。
「……只能卖田了……」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
「卖了田,明年……唉……」父亲长长的叹息,像重锤敲在林知暖心口。
接着是母亲低低的、绝望的啜泣声。
就是这哭声,让林知暖最後一丝犹豫消失了。风险?暴露?顾不上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垮掉。
她悄悄坐起身,r0u了r0u眼睛,用一种带着睡意和懵懂的声音开口:「爹,娘,你们还没睡吗?」
啜泣声戛然而止。王秀娘赶紧擦了把脸,强作镇定:「暖丫,怎麽醒了?快睡吧。」
林知暖却赤着脚跳下炕,走到父母身边,依偎进母亲怀里,用很小的声音说:「娘,你别哭。我……我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记得……去年夏天,我跟丫蛋去後山捡蘑菇,走到那个向yAn的陡坡下面,好像听到嗡嗡响,好多蜜蜂飞进一个石缝里呢。」
林大山和王秀娘都愣了一下。
林知暖继续用孩童的语气,彷佛在回忆一件有趣的事:「当时丫蛋她爹,就是那个猎户大叔,不是跟我们说过吗?说要是能找到野蜂巢,取了蜂蜜,可是能卖大价钱的,b草药还贵!他还说,得晚上去,用Sh布蒙着脸,用烟慢慢燻……」
她的话颠三倒四,像是孩子的呓语,却又清晰地指出了一个地点和一个方法。
林大山猛地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猎户确实偶尔会弄到野蜂蜜,那是镇上富户才吃得起的金贵东西!
「暖丫,你说真的?那个地方你真认得?」林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林知暖用力点头,「我记得那块大石头,像个小牛犊子!爹,蜂蜜真能卖钱给弟弟抓药吗?」
王秀娘也反应过来了,紧紧抓住nV儿的手:「他爹,这……」
林大山霍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里踱了两步,布满薄茧的手掌紧握成拳,复又松开,终是下定决心:「Si马当活马医!我这就去准备!秀娘,你看好孩子!」
半个时辰後,林大山带着简陋的工具和一颗忐忑又充满希望的心,藉着微弱的月光,悄悄出了门,直奔nV儿所说的後山。
林知暖躺在炕上,听着父亲远去的脚步声,心中默念:一定要成功!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最快能换来救命钱的办法了。她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细微的痛楚提醒她保持清醒。
天快亮时,林大山回来了,身上沾着草叶,脸上被蛰了几个红肿的包,模样狼狈,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沉甸甸、沾满蜂蜜和蜂蜡的粗布包裹。打开一看,金h黏稠的蜂蜜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浓郁甜香瞬间在狭小的屋内弥漫开来。
「成了!真的成了!好多蜜!」这个憨厚的汉子,声音里带着劫後余生的激动,眼眶微微发红。
王秀娘的眼泪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林知暖看着那窝蜂蜜,悬着的心终於落下了一半。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她用孩子的欢呼掩饰内心的波澜:「太好了!弟弟有救了!」
当天,林大山小心翼翼地将大部分蜂蜜装进洗净擦乾的瓦罐,直奔镇上最大的「济仁堂」药铺。果然,品质上乘的野蜂蜜极为抢手,足足卖出了二两银子的高价!
握着这救命的银钱,他们不敢耽搁,立刻请来了镇上的陈郎中。陈郎中仔细诊脉後,重新开了方子,里面果然加上了川贝母等贵重药材。林大山当即照方抓药,一副、两副、三副,直接备齐。
傍晚,煎好的药汁浓黑,散发着苦涩气味。王秀娘小心翼翼地喂知秋喝下。不过半个多时辰,效果便显现了——林知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似乎真的平缓了一些,x口那吓人的风箱声减弱了,呼x1也不再那麽困难,终於沉沉睡去,额头也泌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再是乾烧。
危机暂解,一家人围在床前,看着弟弟逐渐安稳的睡颜,都长长松了口气。王秀娘Ai怜地抚m0着林知暖的头发,声音哽咽却温柔:「这回……多亏了我们暖丫,你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林大山也看向nV儿,目光里除了浓浓的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深思。他这个nV儿,平日就懂事得让人心疼,这次更是……似乎b寻常孩子知道得多一些,也沉稳得多。
林知暖依偎在母亲身边,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馨气氛,心里却无b清明。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个家,太脆弱了,一场风雨便能摇摇yu坠。她必须更快地成长,用更稳妥、更不引人怀疑的方式,为这个家寻求一条能真正立足、抵御风浪的出路。
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一缕夕yAn的金光穿透残云,恰好照进小屋,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风雨过後,终见微光。这个家,需要更多这样的yAn光,而她知道,她必须成为那个追光、甚至造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