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子翔做了个漫长的梦。
他和祖父母在一株大榕树下野餐，树冠传来鸟儿的清脆歌声，野花散发淡淡清香，红白餐垫上放满轻食，笑声在风中DaNYAn。
沈浸於美好时光之际，爷爷突然动身离开，留下顾子翔和NN在收拾东西。到家後，NN忽然疲惫不堪，顾子翔在床边静静守护。
过了良久，爷爷终於回来，握着一盏金sE的油灯，轻柔地按着NN的腹部。NN缓缓睁开双眼，三人紧紧地相拥，笑中带着泪花。
顾子翔睫毛微颤，依依不舍地离开美梦，眼神空荡荡地落在天花板上。
梦境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昨天的事却逐一浮现——他在爷爷的古董房中发现一盏油灯，擦拭後跑出了一位很帅的JiNg灵，说要给他三个愿望，然後他用其中一个把NN的病治好了。
这不会只是梦吧？
思绪漫游之时，一阵诱人的香气透过门缝飘进来。顾子翔迅速起来，走下楼梯，朝香气的来源望过去。
在开放式厨房中，穆风裹着顾老太的花边围裙，脑袋後束着辫子，站在灶头前煎J蛋。
昨天痞气满满的JiNg灵，现在双眼专注地盯着平底镬，脸颊被热气熏得红红，小麦sE肌肤渗着一层薄汗。他左手灵活地抛镬，右手握住汤匙，在旁边的锅中搅拌。
顾子翔微微睁大眼睛，轻步走近，「你回复JiNg神啦？」
穆风的视线仍然在平底镬上，抬手擦拭额角的汗珠，「昨天消耗太多魔力，睡一觉便好。」
「想不到你懂得做菜！」顾子翔突然脑筋一转，好奇地问：「不过，你直接用魔法变出食物不就可以了吗？」
穆风额上的青筋隐隐冒起，眼神如同一把利刃，「老子的个人喜好，不行？」
顾子翔吓得倒cH0U一口气，忍不住心里吐槽：只是问问而已不用这麽凶吧？！
———
眼前摆着金hsE的芝士火腿奄列，旁边还有一锅香葱蛋花粥，热气腾腾，让顾子翔垂涎yu滴，刚才心中的惊慌瞬间被抛诸脑後。
穆风脱下围裙，漫不经心道：「拿了你冰箱中的材料来煮，没什麽可用，凑合吃吧。」
昨天陪NN去医院後发生一连串事件，令顾子翔没有好好吃过一餐。他毫不犹豫地将奄列放进嘴中，浓郁芝士与nEnG滑蛋香在口中绽放，所有睡意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他吃得两腮胀鼓鼓，脸蛋上绽放了一双小酒窝，看得穆风不由一愣，努力地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六十年没煮了，还行吧？」
「好好吃！」顾子翔心花怒放，眼见穆风也开始动手吃，忍不住问：「原来JiNg灵也要吃东西？」
「理论上不需要，纯粹老子Ai煮又Ai吃。」
穆风吃了一口蛋花粥，目光不经意飘向餐桌旁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帧珍贵的照片——一株巨大的榕树下，顾子翔与祖父母坐在野餐垫上，笑容灿烂如朝yAn。
「那是我高中时拍的。」
照片中的顾爷爷白发苍苍却脸容和蔼，眉毛如银丝般柔和，手中拿着一部很古老的相机。穆风好奇地瞟了那相机一眼，瞳孔微微发起亮光。
一轮狼吞虎咽後，顾子翔握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萤幕上播放着最近闹得热哄哄的豪门争产案。
「哇，这个富商的遗产居然这麽多。」
穆风瞥了一眼，随即嗤笑，「靠，这老头不就是老子上一任主人？」
顾子翔张大了嘴巴，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麽？！他是八十年代的暴发户，身边有几个情人，生了一堆子nV，上个月中风而Si，情人和子nV们便展开争家产之战了。」
「他遇到老子才变成暴发户，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所有愿望都和金钱及地位有关。」穆风冷笑一声，瞥着顾子翔说：「只要你许愿，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暴发户，享尽荣华富贵。」
「不了……钱太多好麻烦，会有人来跟你争家产。」顾子翔一想到那些金钱纠葛便心烦，不如现在简简单单的好，「那富商对外宣称白手兴家做生意致富，原来全是谎言啊……」
穆风嘴唇紧抿，彷佛有什麽话想说，最後却话峰一转：「余下的愿望想好了没有？」
「我要再想想……」NN的康复让顾子翔幸福感拉满，几乎忘记了此事。
他不经意瞄到墙上的时钟，快速地解决余下的早餐，回房换衣服，拿起斜挎包挂到身上，「我要上补习班了，晚点去接NN，你呢？」
穆风将油灯抛给顾子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sE的弧线。
「老子出去逛一下，你把这灯带在身边，需要找我时擦一擦便行。记得藏得好一点，不要让别人碰到。」
———
「来，你的。」
补习班一片静谧，偶尔传来低声交谈和翻书的声音，顾子翔坐最後排的窗边座位，接住刘影递过来的一叠纸张——正是他昨天为自己抄的笔记。
「太感谢了，你真好！」
刘影轻轻一托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笑，「举手之劳罢了。」
他是顾子翔补习学校内的唯一朋友，同样是重读生。开学那段时间，顾子翔频繁地陪伴NN出入医院，整天眼神空洞，愁眉不展，就像一个散发着负能量的边缘人。
某天，这个边缘人遇上了另一个边缘人——刘影同样是Y沉的社交绝缘T，也许因为二人能互相理解，渐渐变成朋友了。
相b起顾子翔，刘影的长相b较普通，皮肤粗糙，脸型略显圆润，整天带着一副厚眼镜，五官不突出却有种亲切的质朴感。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发生什麽事了吗？」刘影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顾子翔笑得眉眼弯弯，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分享NN痊癒的消息。
他没有提及神灯的事，全因穆风叮嘱过别告诉他人，就连亲朋好友也不要，以免出现变数。那JiNg灵看起来很凶恶，为免被打被骂，顾子翔还是乖乖保守秘密了。
「真好呢，她终於不用再受苦了。」
「对啊，希望我的厄运开始逆转吧。」
顾子翔左手翻开课本，右手轻轻搭在刘影的肩膀上，却不料这个动作令刘影惊呼一声，五官变得扭曲起来。
「对、对不起，你......受伤了？」
刘影咽了咽口水，笑容变得僵y起来，「我昨天在家撞到肩膀了，没事，很快就会好。」
此时，老师踏进教室，四周逐渐安静下来。顾子翔开始执笔抄写笔记，手指在纸上流畅地飞舞，写了一页又一页。
———
yAn光明媚，粼粼波光照亮江边的一个网球场，那儿被一群nV生围着，笑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那不就是郑文昊？」
刘影稍稍睁大眼睛，顾子翔转过头去，目光落到球场中央的高大身影上。
「郑文昊是A大学的学生，网球部队长。」刘影的语气风起云淡：「之前有人把他的影片放上影音网站，令他迅速走红，大家都叫他网球王子。」
顾子翔盯着郑文昊，那张脸的确对得起「王子」的美名——皮肤白皙，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颜值和穆风一样是男神级，却和他那种肆意洒脱的气质截然不同。他俩像两位王子，一位来自中原，一位来自西域。
网球王子敏捷地在场上穿梭，发出一记强劲发球，nV生们一阵高呼，亦让顾子翔看得目不转睛。赢了一局後，他向场外人群挥手，温暖的目光偶然扫上顾子翔，短短一秒後再游走到其他人身上。
刘影喃喃自语：「读书好，球技好，家境好，人又长得帅，果然是人生的胜利组。」
顾子翔心中暗想，风云人物总受到大家的注目和Ai戴，生活必定过得很美好。这人和自己彷佛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间悬隔着无形高墙，不会有任何交集。
———
夕yAn穿过树叶的隙缝，顾氏N孙轻轻哼着歌曲，踏上碎成一地的橘sE光斑，步伐惬意且轻盈，彷佛如获新生。
他们到家附近一间中菜馆吃晚饭，点了二人最Ai吃的酸菜鱼，吃得津津有味。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灯光柔和地照亮着两层高的小屋。顾老太慢慢走进卧室休息，顾子翔挺着饱满的肚子在家中绕了一圈，却找不到穆风。
回到房间後，忆起今早JiNg灵离开前的嘱咐——需要找他时擦一擦神灯便行。
他从斜挎包中取出神灯，手掌仔细地擦拭表面，轻巧一擦没有反应，便用力多擦几下，擦得手掌微微发热。
霎那间，房间忽然响起「啪」的一声，窗户被猛然打开，晚风灌进房内，令顾子翔吓得弹起，心脏加速跳动。
「擦一下老子便知道！不用擦这样久！！」穆风拧着眉头夺窗而入，一身风尘仆仆。
「你这样突然出现吓Si我了！」顾子翔深深舒了一口气，r0u着心口道：「你今天去了哪？」
「去了很多地方，了解一下现今的社会，」穆风一手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上去，深邃眼神飘往窗外，「城市外观变了，建筑物变高了，海边的陆地变多了。」
「你以前来这个城市？」
穆风微微颔首，滔滔不绝地说：「上上次来的时候仍是遍地农田，上次则有点小市镇规模，现在变得更现代化，人类文明果然沧海桑田。」
顾子翔瞧着穆风的侧脸，心中不禁思索：这JiNg灵究竟活了多久呢？
就在他打算开口问时，穆风侧过头来，沉厚的声线打断了他的思绪：「第二个愿望是什麽？」
「还未没想到啊。」
他没料到穆风竟然气得牙痒痒，拍了一下书桌，摆出债主的模样，命令道：「快给我想！！」
顾子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倒退一步，吞吞吐吐地问：「其实......我是个慾望挺低的人，本来就没什麽愿望，要是一直没有愿望......行吗？」
穆风当场愣住，过了数秒後才慢慢站起，像猎手般不急不忙地朝他靠近。顾子翔表情僵y，不禁往後退，直至背部靠上墙壁。
岂料这JiNg灵一手按上墙壁，目光冷峻如霜，令顾子翔顿时心凉半截，感觉下一秒便要被揍了！
「顾子翔，老子劝你不要。」穆风无视他的慌张，语气低沉而认真：「否则你我会永远被困在这契约中。」
「契约？」顾子翔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契约像一个枷锁，若你一直不许愿，老子我就永远被困在你身边，而你身边就有个整天到晚问你要许什麽愿望的JiNg灵，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顾子翔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在那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双方都会JiNg神崩溃吧？！
「那那那我努力想想再告诉你？离远点……」
「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穆风暂时放过了他，无奈地瞧着他的低慾望主人，顾子翔亦以一个苦笑回应他。
他们俩，一个要实现愿望，另一个却不知该许什麽愿望，双方都在煎熬，心中不约而同地说起同一句话：为什麽偏偏要遇到他呢？
JiNg灵的声音里带着疑惑：「真的这麽难想吗？以前主人许的愿望来来去去都是那些。」
「是什麽？」
「金钱和地位，人类都是肤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