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略显斑驳的铁门在身後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拾柒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浅sE的眼眸因喜悦而闪闪发亮。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阿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轻轻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
这间位於基地外围的白sE公寓,墙面粉刷得不算均匀,地板是粗糙的水泥地,窗户也只是最简单的铁框玻璃。与内圈那些分配给异能者、据说设施完善的居所相b,这里简陋得近乎寒酸。
但对拾柒而言,这却是灰世纪结束後,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一个只属於她和阿伊的空间。
她转身,看向倚在门框上的阿伊。黑发蓝眸的nV人依旧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只是几缕若有似无的黑雾在祂脚边慵懒地缠绕,如同活物。
「我们从哪里开始?」拾柒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她像只探索新领地的小动物,在空旷的几个房间里转来转去,指尖划过粗糙的墙面,留下浅浅的痕迹。
阿伊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对祂而言,这个被称为「家」的水泥盒子毫无意义,但拾柒脸上那纯然的喜悦,却让这个空间变得特别。
随你。祂的意识直接传递过来,平淡中带着纵容。
第一个挑战来自卧室那张简陋的铁架床。当拾柒试图将单薄的床垫铺上去时,才发现床架有些歪斜,其中一条腿短了一截。
「啊,这个好像不太稳……」她小声嘀咕,蹲下身查看。
话音未落,几缕黑sE的雾影便从阿伊身後悄然探出,如同灵活的蛇,缠绕上那条短了一截的床腿。雾气微微蠕动、凝实,JiNg准地填补了高度差,甚至依照床腿的形状,在末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稳固的爪形支撑。
拾柒眨了眨眼,伸手m0了m0那冰凉坚固的「新床腿」,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算不算是…自带万能修补工具?」
阿伊没有回答,但另一条雾状触手却伸了过来,轻轻卷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绕在「指尖」把玩,算是默认。
整理带来的少量物品时,拾柒从一个旧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用乾净软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後,是几个大小不一的、sE彩斑斓的贝壳,还有一块光滑的、带有天然纹路的灰sE石头。
「看,这是我们在东边那个乾涸的河床找到的,」她将贝壳和石头在窗台上逐一摆开,让yAn光照S在上面,「这个像星星形状的,是在北边废墟里捡到的。放在这里好不好?」
那些都是他们在废土流浪时,她随手收集的小东西,微不足道,却承载着一段段并肩前行的记忆。
阿伊看着那些在yAn光下泛着微弱光泽的杂物,又看了看拾柒亮晶晶的、充满珍惜意味的眼睛。祂无法理解这些脆弱废物有何价值,但却清晰地感知到,拾柒在展示这些东西时,内心涌动的温暖与眷恋。
嗯。祂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一条触手伸过去,帮她将那块最重的石头摆到更稳固的位置。
当他们面对空荡荡的客厅时,拾柒拉着阿伊走到靠窗的位置,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
「阿伊你看,这里——」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动,「yAn光刚好在下午会斜照进来,又不会太刺眼。这个位置最适合放沙发了!」
几缕黑雾从阿伊袖口探出,在拾柒划定的区域试探X地缭绕,彷佛在测量这个被特别指定的空间。
为何需要沙发?祂的意识平静地传递过来,现有的坐具已满足休憩需求。
祂指的是墙角那两个他们刚搬进来的旧木箱。
拾柒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抬头望向阿伊那双永远平静的蓝眸,声音轻软却带着某种坚定的期待
「因为…沙发很软。」她开始细数,眼神飘向虚空,彷佛已经看见那个尚未存在的家具,「而且很宽,我们可以一起窝在上面。」
她向前半步,指尖轻轻点在阿伊的x口,又迅速收回,像是被自己的大胆吓到。
「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挤在沙发里听雨声。或者……我给你念那些我捡来的旧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愈发清晰,「这样靠在一起…b坐在木箱上舒服多了。」
最後一句几近耳语,却带着无b的笃定:这样我们就能随时靠在一起了。
阿伊静静注视着她发亮的浅sE眼眸,那里盛满的不仅是对家具的憧憬,更是对某种亲密无间的渴望。
沙发,这个看似普通的物件,在拾柒的描绘里,成了温暖与依偎的载T。
祂的意识里浮现出拾柒描述的画面,Y雨绵绵的午後,两个紧靠的身影陷在柔软的坐垫里,书页翻动的细响与雨声交织,而她温热的T温透过衣料传来……
陌生的暖意在意识深处荡开涟漪。
於是,祂做出了决定。
明天去找。
冰凉的指尖拂去她鼻尖上在方才忙碌中沾到的一点灰尘,意识传递过去的讯息简洁而肯定。
「找…找什麽?」拾柒还沉浸在自己描绘的画面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沙发。阿伊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彷佛寻找一件废土上的稀有家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祂稍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和种子。
「种子?」拾柒更困惑了。
你说想在院子里种东西。阿伊记得她刚进门时,望着窗外那片荒芜小院时随口说的话。
拾柒愣住了。
那确实是她踏进门时,看着窗外那片被yAn光晒得发白的土地後,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轻的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可阿伊却记住了。
一GU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心口,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这种被郑重放在心上的感觉,远b任何直白的言语更让她悸动。
她只是随口一提,祂却认真地放进了心里。
巨大的欢喜如同烟花在x腔里炸开,她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沾着晨露的花朵般彻底绽放开来,灿烂得几乎要驱散这屋内所有的陈腐与Y暗。
「嗯!」她用力地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她扑过去抱住阿伊冰凉的身T,将发热的脸颊埋在祂颈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撒娇般地说:「种玫瑰好不好?红sE的那种!我…我在捡来的旧书上看过图片,听说它们开花的时候很漂亮,虽然可能种不活…但试试看嘛!」
她声音闷在祂肩头,带着羞怯的兴奋。
那些残破书页上褪sE的cHa图,描绘着她从未亲眼见过的鲜红与芬芳。如今这份来自旧世界的想像,突然有了实现的可能。
阿伊被撞得微微後仰,下意识地用触手环住她。
种玫瑰?在这片被W染、缺乏生机的土地上?这个想法天真得近乎愚蠢,成功的可能X微乎其微。
但感受着怀里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颤动,听着她声音里那份因被珍视而涌动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欢喜与对书中世界的向往,祂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好。祂收紧手臂,将这个总是有着不切实际幻想、却总能点亮他永恒生命的小人类牢牢圈在怀里,再次承诺。找玫瑰种子。
白sE公寓的整理工作持续了一整天。
过程中充满了各种笨拙的尝试与出人意料的解决方案。
当拾柒够不到高处的窗框时,阿伊的触手会稳稳地将她托起;当她试图搬动一个沉重的空木箱时,总有黑雾悄无声息地分担大部分重量。
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长年累月的相伴早已培养出惊人的默契。拾柒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阿伊便能理解她的意图。
而阿伊无声的协助与纵容,也让拾柒能够毫无负担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规划这个属於他们的空间。
傍晚时分,夕yAn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sE,也透过窗户,将空旷的客厅映照得温暖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光秃秃的地板上,靠着墙壁,分享着一罐作为晚餐的营养膏。
房间里大部分地方依旧空荡,但窗台上摆着那几颗贝壳和石头,角落里堆放着整理好的杂物,整个空间已经初步有了「生活」的痕迹。
疲惫感渐渐涌上,拾柒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轻轻靠在了阿伊的肩膀上。阿伊的身T依旧冰凉,没有心跳,但那份稳定与安宁,却是她唯一的摇篮曲。
「阿伊…」她在半梦半醒间,含糊地低语,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遵循着本能,坦率地诉说心意,「最喜欢你了…」
这句话,她说过无数次。
在分享食物时,在受伤被治癒时,在每一个清晨醒来、看到祂守在身边时。
这是她的口头禅,是她贫瘠过往中唯一丰沛的宝藏,是她生存至今最确信无疑的真理。
阿伊侧头,看着她依偎在自己肩头毫无防备的睡颜,冰蓝的瞳孔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
相伴多年,祂早已习惯了这份直白而热烈的情感。
祂从未用同样的言语回应过,在废土上,生存是唯一的主题,言语苍白无力,行动才是唯一的准则。
祂的回应往往是为她驱逐危险的黑雾,是递到她手中的乾净食物,是治癒她伤口的微光TYe,是此刻为她构筑的这个栖身之所。
人类描绘的所谓Ai意早已融化在每一个相依的日夜里。
对祂而言,日复一日的「日常」本是宇宙中最单调乏味的重复。
筑巢、觅食、休憩…这些行为本身毫无意义。
但如果有拾柒在身边,那麽即便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寻找一张所谓「舒服」的沙发,或是埋下几颗可能永远不会发芽的种子,似乎也变得不再那麽无趣。
只要有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