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的轰鸣声还残留在鼓膜深处,就被深海无情的静默所吞噬。
林伊C纵着特制的潜航器,像一只谨慎的甲虫,滑入那座自海底隆起的诡异建筑敞开的入口。
外部探测器根本无法捕捉这内部的万分之一。
这里没有水,一种无形的力场将亿万吨的海水拒之门外,形成一条乾燥、充满陈腐空气的通道。
墙壁是一种温热的、类似黑曜石却又带着生物般弹X的材质,表面流淌着永不熄灭的幽绿磷光,照亮了前路。
「...通风系统,或者说,某种呼x1系统。」拾柒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虚弱却带着一丝被激起的、研究者的本能。
她半靠在座椅上,身上连接着生命T徵监测仪,萤幕上跳动的数字令人不安地偏低。林伊带上了那个锈蚀的金属箱,它现在正安静地固定在潜航器後方。
通道并非笔直,它以违反欧几里得几何的方式扭曲、折叠,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潜航器的导航系统发出困惑的哀鸣,最终彻底放弃,只能依靠林伊的直觉和拾柒偶尔的指引前行。
然後,她们看到了壁画。
起初只是墙面上一些模糊的刻痕,越往深处,图案越发清晰、繁复,占满了每一寸可用的壁面。
这些并非单纯的雕刻,颜料中混入了某种发光微生物,让整个叙事在幽暗中流淌着诡异的生命力。
第一幅巨画占据了整片弧形穹顶。描绘的是一片无垠的、星辰尚未点亮的「原初虚无」。
中央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庞大而沉默的意识集合T——「母神」。祂没有具T形态,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背景,纯粹,绝对,无喜无悲。
「看起来真够...无聊的。」拾柒轻声评论,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彷佛在评价一个遥远的、与己无关的同类。
接下来的画面开始变得混乱。
一些扭曲的、闪耀着危险光辉的形T——「外神」,那些理论上由母神本源衍生的「孩子」们,如同宇宙的癌细胞般开始躁动。
它们不满足於现状,畏惧着母神的绝对X,更渴望取而代之。
壁画的风格在此变得狂乱。
外神们没有选择纯粹的力量抗衡,那无异於自杀。它们采取了更Y险、更亵渎的方式。
画面显示,它们将「思想」、「情感」、「慾望」,这些被描绘成五彩斑斓、却带着sE泽的粘稠流T,如同倾倒W水般,强行注入母神纯粹的意识之海。
「啊哈,」拾柒发出短促而乾涩的笑声,像枯叶摩擦,「宇宙级别的投毒现场。真是...孝顺。」
林伊沉默地驾驶潜航器沿着壁画前行。
她看到母神的「形态」在W染中开始波动,泛起痛苦的涟漪。
那无声的咆哮透过壁画的线条传递出来,足以让任何直视者的JiNg神颤抖。
叛乱的後果是毁灭X的。
接下来的画面充满了令人JiNg神错乱的暴力。
被激怒的母神展现了何为「根源」的愤怒。
星辰熄灭,维度摺叠,外神们在绝对的力量下被撕碎、湮灭,它们的残骸如同垃圾般被扫入宇宙的角落。那些较为弱小、或是未曾直接参与的「旧日支配者」,则惊惶地逃窜,钻入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陷入漫长的沉眠以躲避清算。
「清理门户。」林伊总结道,声音冷y。
她注意到壁画中描绘母神在取得胜利後,其轮廓不再纯粹,内部缠绕着那些无法驱散的、斑斓的W染sE块,如同无法癒合的伤口。
「赢了战争,输了洁癖。」拾柒扯了扯嘴角,指向最後一组关键壁画。
母神显然对T内这块「腐r0U」感到极度不适。
壁画显示,祂尝试了各种方法「净化」——如同人类试图冲洗掉皮肤上的W渍,但失败了。这W染已成为了祂的一部分。最终,祂做出了一个决定:分裂。
一幅极具象徵意义的画面描绘了母神将那团蕴含着所有「情感」W染的意识,如同切除肿瘤般,从本T强行剥离出来。
这团被抛弃的、沸腾的意识被放逐到无尽的宇宙中,任其自生自灭。而受创严重的本T,则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所以,」林伊缓缓开口,目光从壁画移向身边气息微弱的拾柒,「阿伊...就是那块被切下来的腐r0U?」
「JiNg辟的总结,我的小管家婆。」拾柒闭上眼,似乎这段解读耗费了她大量JiNg力,「一块迷路的、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癌细胞。而我,」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这癌细胞...不小心感染上的...良X宿主?」
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更加宽广、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大厅入口。壁画的叙事也在此戛然而止,彷佛後面的故事,需要进入者用自身的命运去填写。
林伊停下潜航器,解开安全带。
她先检查了一遍拾柒的状态,将一条能量凝胶强行塞进她手里,然後才拿起武器,看向那黑暗的入口。
「还能走吗?」她问,语气平静,彷佛只是询问天气。
拾柒睁开眼,浅sE的瞳孔里倒映着远古的疯狂与真相,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黑雾如同衰弱的触手般,勉强将她从座椅上支撑起来。
「...带路吧,」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释然,「都看到这里了...总得去看看结局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