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脆响如同某个宇宙尺度的开关被扳动。
核心晶T上的裂痕瞬间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个表面。
被封存在内部的多眼生物残骸,那数十颗对称排列的晶状眼球,在这一刻彷佛同时颤动了一下,随即与晶T一同化为齑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漫长、扭曲、彷佛来自远古深渊的叹息,从母T每一个颤抖的胶质孔隙中逸散出来。
那声音里饱含着亿万年的孤寂、被强行扭曲的使命、以及最终归於虚无的解脱。
庞大的、占据整个洞x的幽蓝胶质团块开始剧烈地收缩、坍陷。
它不再拟态任何形态,只是纯粹地、迅速地融化,像一滩被高温炙烤的黑sE蜡油,失去所有结构与活力,顺着洞x底部的不平处流淌。
曾经浮现的无数面孔、肢T、器官,全都消融在这片迅速萎靡的粘稠海洋中,归於最原始的混沌,然後,连混沌也归於Si寂。
拾柒周身的黑雾发出了近乎愉悦的嘶嘶声。
它们不再受控,如同饿了千年的兽群,迫不及待地扑向那正在融化的庞大能量源,疯狂地吞噬、x1收。
黑暗浸染着幽蓝,将那些胶质与能量贪婪地卷入雾气深处,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雾气变得更加凝实,翻涌的幅度带着某种饱餐後的满足感。
片刻後,一缕格外粗壮的黑雾从那滩逐渐失去活X的「蜡油」中卷起一物,献宝似的递到拾柒面前。
那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呈现深邃幽蓝sE的结晶T。它不再发光,内部却彷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宁静下来的星云,偶尔有细微的能量流光如同星尘般滑过。
触手冰凉,寒意刺骨,彷佛握着一颗微型的冰川之心。
「谢了。」拾柒轻声道,声音因伤痛而有些沙哑。
黑雾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腕,随即又扑回修格斯的残骸上继续大快朵颐。
这时,腰侧那被触须贯穿的伤口才将剧烈的痛楚,如同迟来的cHa0水般狠狠拍向她的神经。
那不只是单纯的撕裂伤,修格斯触须残留的某种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她伤口边缘和内里持续肆nVe,阻碍着她本就因力量流失而变缓的癒合能力。
她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周围的肌r0U组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sE,正在以一种缓慢到令人焦躁的速度试图蠕动、闭合,每一下尝试都伴随着火烧电烙般灼热的剧痛。
「呃...」她倒x1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最後乾脆放任自己脱力般地瘫坐在地,维持着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背靠着一块相对乾爽、仍在微微搏动的R0Ub1,趁着痛意稍减的短暂机会,贪婪地休息着。
仰起头,望着洞x顶端垂落、如同生物血管般的钟r石状结构,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
不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是林伊。
她直接趴在了地上,脸埋在臂弯里,呼x1沉重而均匀。她的战术服多处破损,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sE,修格斯TYe带有的神经毒素正在她T内蔓延。
即便以她经过强化的T质,也需要时间来代谢这种不属於地球的剧毒。她似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是被cH0U空了所有能量,只剩下本能的喘息。
拾柒看着林伊这副狼狈却又透着顽强生命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立刻牵动腰侧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龇牙咧嘴。
「又痛又想笑……」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後余生的虚弱,「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但心里,却涌起一种奇特的畅快感。
不同於以往独自吞噬猎物後那种冰冷的充实感。这一次,尽管伤痕累累,尽管过程险象环生,尽管她依旧是那个行走在深渊边缘的不灭者…
但,这次却有人陪着她一起疯...
在她面对深渊时,有个固执的、不要命的、会在她挡刀时气得眼眶发红的「小管家」,不仅没有被深渊吓退,反而握紧匕首陪她一起跃入疯狂。
甚至在她试图用身T挡下致命攻击时,用更快的速度将她推开,自己迎向危险。
最後...这不要命的小家伙竟真的和她一起,活着从地狱深处爬了上来。
这种被并肩作战的感觉…陌生得令人心悸。
空气中弥漫着修格斯融化後散发的、类似臭氧与腐烂水果混合的甜腻气味,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拾柒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那枚幽蓝sE的结晶在她掌心散发着稳定的寒意。她望着对面因毒素而瘫软的林伊,唇角g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喂…小管家。」她声音沙哑,带着失血後的虚弱,「下次再抢在我前面挡刀…我就让黑雾把你所有的袜子都变成触手。」
趴在地上的林伊勉强抬起头,深蓝的眼眸因毒素而显得朦胧,却依然JiNg准地锁定在她腰间的伤口上。「…你先…活着回去…再说这种话…」
「放心,祸害遗千年。」拾柒低笑,却忍不住咳出些许血沫,「倒是你…中毒的样子挺新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伊想瞪她,却连维持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脸颊重新埋进臂弯里,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抗议。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黑雾吞噬残骸的嘶嘶声淹没。
拾柒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忽然轻声道:「谢了。」
洞x陷入奇异的宁静,只有两种不同的呼x1声交织,一个沉重规律,一个轻浅破碎。
幽蓝结晶在拾柒指间流转着微光,映照出两道同样狼狈却依然顽强的身影。
深渊依旧在脚下翻涌,但当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凝视它时,连黑暗都变得没那麽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