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中那声扭曲的「变成我们」,像某种恶毒的诅咒,在营地的狭小空间内低回不去。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混合着防护服内汗水的酸馊味,以及某种无以名状的、彷佛来自深海的腥甜气息。
「也许……也许只是设备故障,」桑格勒博士的声音乾涩,他徒劳地调整着早已失去信号的接收器,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极端低温会导致电子元件出现不可预测的错误…音频解码失真是常见现象…」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後消失在艾琳压抑的啜泣声中。自责与恐惧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是他推荐莫里斯进入核心团队的。
「故障?」雷恩冷笑一声,他正有条不紊地往脉冲步枪的能量匣里压入最後一发猩红sE的高爆弹头,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什麽样的故障能让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像taMadE合唱团?还是从地狱来的合唱团?」他「咔哒」一声合上枪膛,眼神扫过其余四人,「我们得回去。」
一片Si寂。只有狂风撕扯营地外壳的噪音。
「回去?」艾琳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回去送Si吗?你没听到他们最後…最後变成了什麽?」
「正因为听到了,才必须回去。」雷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确认状况,回收可能的研究数据,或者…在必要的时候,执行净化协议。」他最後四个字咬得极重,像冰锥砸在钢板上。
林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检查着自己的战术装备,匕首的锋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幽蓝的光泽。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拾柒蜷在角落的摺叠椅上,灰sE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半阖的浅sE眼眸。
她似乎对这场争论漠不关心,但周身的黑雾却像察觉到危险的猫科动物,不安地在她脚边盘绕、伸缩。
「交给结果判定吧,」她忽然轻声说,声音透过织物,带着一种朦胧的沙哑,「无论那是什麽结果。」她抬起眼,目光似乎穿过了厚厚的营帐,落在了远处那座在风暴中若隐若现的黑sE山脉上。「祂……已经替我们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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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在第五日午後奇蹟般地稍歇了。
不是逐渐平息,而是像某个任X的孩子突然失去了对玩具的兴趣,狂风与大雪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迅速退去,留下一个Si寂的、被惨白天光笼罩的冰原。
能见度恢复了,但这种清晰反而带来了更深的压抑,那座漆黑的、违背一切地质学原理的山脉,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具有压迫感地矗立在眼前,山T表面那些彷佛血管脉络般的纹路,在雪地反S的微光下,似乎正以一种缓慢到令人疯狂的节奏…搏动。
五人小队穿戴着最高级别的防护装备,再次踏上前往山脉脚下的路途。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成了这片绝对寂静中唯一的、显得格外突兀的噪音。
没有人说话,通讯频道里只有彼此沉重的呼x1声。
莫里斯团队的营地,很快就出现在视野尽头。
然後,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营地……太完整了。完整得诡异。
帐篷没有丝毫被暴风雪侵袭的痕迹,帆布紧绷,积雪在周围堆积出完美的斜坡,彷佛有人JiNg心打理过。
里面的仪器甚至还在运转,全息萤幕上流淌着意义不明的数据流。甚至在一张摺叠桌上,还放着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咖啡...在这零下数十度的低温中。
唯独,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不,有人。
六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身影,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背对着入口,安静地跪成一个完美的圆圈。
他们的头颅深深低垂,姿态整齐划一到令人毛骨悚然,像一群正在进行某种邪教仪式的虔诚信徒。
「莫里斯?」桑格勒试探X地在通讯频道里呼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圆圈中央,那个应该是莫里斯的身影,动了。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彷佛关节生锈的滞涩感。他缓缓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来。
他脸上的防护面罩不见了,或者说,是碎了,像是从内部被某种力量撑破。
碎片还黏在他的皮肤上,而皮肤之下…他那双原本属於人类的眼睛,旁边增生出了一对对称的、泛着冰冷虹彩的晶状T,如同某种昆虫的复眼。
那两对眼睛,同时聚焦在来访者身上。
然後,莫里斯,或者说,顶着莫里斯皮囊的东西,笑了。
他的嘴角以一种物理上不可能的角度向两边撕裂,一直蔓延到耳根,露出底下过於整齐、却闪着金属光泽的「牙齿」。
「欢迎回来。」他说,声音依旧是莫里斯的音sE,却混合着某种Sh滑的、彷佛无数细小触手在摩擦的共鸣音。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其余五个跪着的「人」也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
他们的关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如同冰层断裂般的脆响。
厚重的防护服下,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不规则地膨胀、蠕动,将原本合身的衣物撑出诡异的、彷佛充满YeT的囊泡轮廓。
没有犹豫,没有警告。
雷恩的脉冲步枪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一团炽热的能量T瞬间划过寂静的空气,JiNg准地命中了最外侧那个「研究员」的x膛。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
只有防护服被撕裂的闷响,以及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的、无数疯狂舞动的、闪烁着萤光蓝的细长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