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向隅 > 〈翻滚记〉成形4
    事情是这样子的,姜维磐在住宿的第一天晚上,就遇上了传说中的、百年难得一见的福YAn,nV鬼压床。在男宿为什麽会有nV鬼,这件事情姜维磐就不想去追究了,问题是现在他真的很想睡,没有时间听这位日本YAn鬼哭诉,像是赶蚊子一样在nV鬼面前挥了挥,示意对方明天再说。nV鬼大哭了起来,用日文嚷嚷着「撒b系、撒b系」,姜维磐不知道撒b系是谁,他只想睡觉,也不管nV鬼此时此刻模样相当香YAn,穿着花样繁复sE泽鲜亮的和服,两腿开岔跨坐在他肚子上,一双g人凤眼浸满泪水,呜呜的哭着,喊着撒b系。

    「好好好,明天带你去找撒b系,现在先让我睡觉。」

    姜维磐将她当成蚊子,他对付蚊子的方式是很孬的躲进被子里,nV鬼用粉拳敲了他几下,但对方只是翻了一个身,被窝里传出绵长的呼x1,nV鬼只好抹着泪,挤到姜维磐旁边,虽然她并没有实T,但还是侧身抱着姜维磐闭上了眼。

    「喂,你们昨天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神经脆弱的胡毓洁眼底发黑的叼着牙刷问两人,李昀麒光着膀子,PGU上挂着一件黑四角,头也不回的翻着袜子:「没。」

    胡毓洁将目光投向姜维磐,希望得到认同,他昨天在半夜突然听到朦胧的哭声,原本以为那是夜风,但声音持续了很久,久到让他不敢去上厕所。

    「大概吧。」姜维磐平静而无奈的整理床铺,现在胡毓洁所说的声音来源,正用大白腿夹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肩膀上,泪水还帮忙浇灌他的头,要是一般人被鬼骑,一定会像是突然得了严重的五十肩或是游了两千公尺的蝶式一样酸痛到无力起身。

    但是,姜维磐,现在的身T质量三百公斤。

    随着宿舍g部如宏钟般的口令,大夥儿陆陆续续带着书包前去门口集合,211寝最先到门口排队的是李昀麒,接着是没什麽JiNg神的胡毓洁,姜维磐垫底,他花了一点时间用b手画脚的方式跟nV鬼勉强的进行G0u通,明白了对方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聊天,就乾脆无视,惹得她哭得更凶残了。

    来到餐厅,胡毓洁自动自发的坐在姜维磐旁边,一边观赏他进食大碗公油条皮蛋粥,一边嚼着水果三明治,厨房的早饭很多样化,有西式和中式餐点,从小笼包水煎包八宝粥到烧饼油条豆浆,应有尽有,西餐的菜sE也不输给麦●劳,松饼烤面包果酱土司三明治马铃薯沙拉不在话下,餐票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但提供自助式Buffet用餐,这点造福不少人,例如姜维磐,不是因为身T因素,而是他真的喜欢吃东西。他们坐在餐厅角落的位置,很少人注意到,就算看见也是被姜维磐餐碗里的食物份量给x1引住目光,怪事何其多,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後没几天,便成为一道稀松平常的背景,但是胡毓洁仍然对他的胃部构造感到神奇,怀疑他是不是有怪癖,贪食症、喜欢催吐之类的,不然怎麽能装下那麽多东西。

    「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g嘛?」

    胡毓洁得到了一记看见白痴的眼神。

    「喂,你真的不搭电梯吗?」

    「嗯。」

    姜维磐看见胡毓洁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想也知道他一定在乱脑补自己,於是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梯,他走楼梯已经有些习惯了,一阶一阶往上爬,沉默的时候最适合思考,姜维磐记起身T质量的骤变是从大会考那天晚上开始出现的,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天的深夜。

    那天是个平静的晚上,姜维磐为了明天的大考早早就睡了,母亲还没回家,但是也特意在出门前留了一道亲手做的番茄炒蛋在电锅,为他加油打气,冰箱上贴着一张潦草的字条写着:尽力就好,不管考到哪里妈妈都会努力工作,让你好好上学。

    睡前,姜维磐静静地乾吃掉了整盘番茄炒蛋,没有配白米,就着水整盘吃完。刷完牙躺ShAnG之後,便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伴随着咒骂声,那是父亲,一个总是喝得醉醺醺、浑身臭气的男人。

    听着父亲的脚步声在客厅停住,接着碰的一声,应该是醉倒了,姜维磐掀开眼皮,看着天花板,再次闭上。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自己处於失重状态,但他感到疑惑,为什麽自己醒不过来。

    难道在睡梦中被父亲掐Si了吗?

    明天的会考怎麽办?

    想着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姜维磐睁开眼,面前看到的是一幅巨大的沙画,出现在天空中,是的,天空,不然姜维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由空气和水组成的白sE,他的皮肤能感觉到Sh润,呼x1彷佛不需要又与正常无异,很奇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Si亡状态?太好了,他没有感到任何痛苦。

    那他的面前为何会出现一幅沙画呢?那些沙子彷佛是从流星尾巴脱落的碎片,闪闪发亮的,透着鬼火般的蓝sE磷光,又像是一颗一颗细碎的湛蓝刚玉。一圈一圈的如同宇宙深邃的瞳孔,反覆规律循环的延展出去到看不见的远方,彷佛无垠。

    涅盘。

    不知为何,姜维磐心中浮出了这个字眼。

    突然,某种生物悠远绵长的鸣叫声由远而近传来,远远听见就如同大自然美妙的天籁,但穿透到耳膜的时候却像是疾风呼啸,侵略着每一寸皮肤和身上的每一层r0U块,使得脑中轰鸣不已,彷佛要将耳骨粉碎。被声音刺穿,像是几近窒息重获氧气後不自主地放松全身肌r0U,舒服,却失去对自我意识的控制,姜维磐眼中迸出眼泪,那YeT被加速後划破了自己的皮肤,鲜血淋漓,接着眼眶渗出血sE,鼻头一热,Sh滑蔓延脸颊,耳朵明明再也听不见声音,那GU疾风却依旧在身T里肆nVe,他失去了对自己身T的控制,不仅是七孔流血、失禁什麽的,姜维磐感觉眼球、大脑都在融化……

    他会剩下一架沾着鲜血的白骨吗?

    不,是什麽也不剩。

    他的R0UT在鸣声中像是脆弱的风铃摔在地上,化为一抔星屑,血sE的雾气散去,一无所存。

    但姜维磐的意识仍旧存在,却和空气融为一T,每一枚碎片都有他,每一粒灰尘都是他,此时他发现,他和许多意识连结上了,那种感觉像是从一处静谧的图书馆瞬间来到壅挤喧哗的菜市场,也如反之,一开始如若有人在远处呢喃,接着骤然听见无数的无数的交谈灌进脑中,声音……也不像声音……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但你清楚「他们」正在与你对话。

    姜维磐。

    姜……

    维……

    ……

    ……名字……名……字……?

    ……?

    眼中,抑或是意识中,因为他已经没有晶状T、眼角膜、视网膜、视神经、视皮层。他见到了一幅景象,一个极美的生物,祂美得无法直视,就像你无法直视太yAn那样,非关雌雄、生命抑或无机T,祂就是一个壮阔浩然的意识,古老的、绵亘的、温柔的、美丽的。祂可以代表一颗水蓝sE的星球、星球上的充沛的水、土壤,也可以代表不断变换的深邃宇宙,抑或是最俗不可耐而一无所知的头衔──Venus。

    祂,极美,即美。

    那极致之美,捧着什麽东西,身形微微倾斜,从口中吐出来一朵云雾漂浮於掌心,从云雾中溢出许多水,祂又吐了一口唾沫进去,於是水变得混浊,星云下起了陨石雨,一滴泪加入,伴随着电闪雷鸣。一粒弹珠大小的y核在雨中凝结,闪电围着它起舞,将它炼化,祂朝y核空弹一指,原本冰冷的核心燃起了高温,接着剧烈的焚烧起每一寸表皮。陨石雨不曾停歇,但是星云飘远了,飘到无垠之处,一枚一枚宝贝继续诞生。

    极致之美用祂的温柔,让火爆的y核平静下来,再度回归冷却,看似平静却暗火丛生,那些闪电继续努力,鞭策着它、挤压着它,鼓动起那核心继续吐息,渐渐的,y核不再只有表面的平静,也有了稳定的内涵,像是一颗被催动的心脏。

    他不晓得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景象,他是一缕无名的意识……无名的……

    猛地,他突然惊醒过来。

    他似乎被谁围绕着,啊,这些悠远而沉稳的浑沌,是古老的意识们。

    ……需要一个称呼啊。

    ……有谁要负责的吗?

    ……我底下已经有很多孩子了,忙着。

    ……那该怎办?

    ……别推给我,我最不擅长命名。

    ……你天天压着,还不知道怎麽取?

    在说些什麽?

    他似乎知道一点,就是浑沌们在谈论他的事情。

    谁的事?

    下一刻他又忘记了,没有一个名字能帮他守住记忆和认知,在获得命名之前,他有意识,却被撕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

    ……磐。

    ……就叫磐吧。

    ……好随便。

    ……你来取也没好到哪去。

    浑沌们草率地给了他一个代称,他的名字,叫做磐。当这个名字被贴上的时候,所有感知都聚拢在了一起,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形T,能囚住认知和记忆们,接着被储存到某个半圆T里。

    眼球,对,它再次出现了。磐发现那个半圆T其实叫做大脑,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有一个形T,那个囚住所有认知的形状之名是……糟糕……有点想不起来啊。

    ……

    啊……

    人类。

    我是人类。

    不对,你不是喔。

    有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带着和善的笑意。

    遭到了否决,磐浑身一震,不禁紧紧环抱住自己,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的形T即将溃散,因为这个质疑也深深的锲入了脑中,他对自己还抱持的许多迟疑,被这麽一说,一GU莫名难堪而无助的情绪喷涌而出,人类的手不见了,像是被分离成沙子,他有点抓不住自己。为了自救,磐脑中不断安慰着: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是人类……

    说服着身T不要因为不被信任而脱离。

    就说你不是人类了嘛。那个声音轻快地说。

    磐痛苦的发出嘶吼,左肩化成了沙子,他想挽留它,但他的左肩只能从指缝中流去,好痛苦,他是不被认可的存在吗?我是人,我是人!我必须是人啊!

    真是顽固的孩子。那个声音有点悠哉又无奈的说,虽然这次并没有对磐造成伤害,但是磐的身T依旧在崩塌,他已经开始不相信自己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东西,他对自己的「认知」准备离去,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你是石头啊。

    ……石头?

    人的影子消失了,磐消散在空气中,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意识还聚拢着,他的认知虽然在游离,但至少不是跑得无影无踪,磐惶恐而谨慎的思考着,他是一颗石头吗?

    在暧昧不明、混浊不清的浑沌之中,走出了一个人形,磐明白了,那是一个浑沌,但是不老,是很年轻的浑沌……

    不必以浑沌之名相称,我还不到那个火侯,我只是一个公务员,叫做伶。

    人形逐渐g勒清晰,祂身上有个美好的希腊味道,尝起来像地中海岸边的岩盐,看起来像Ai琴海反S太yAn的波光,蜷曲的金sE头发有母亲身上的N香。

    看来你有被冲昏头了。

    祂笑了笑,眼神懒散而温和,祂拿出一根x1管,是的,x1管。伶用x1管朝磐吹出一个泡泡,当泡沫接触到磐的意识,某些东西流了进来。

    是一个十五岁人类的记忆,一个叫姜维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