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脚鬼们觉得没眼再看冥王与孟婆的互动,於是转而与一旁的冯璃姬聊天。
「小孟啊,你是怎麽Si的啊?」
就跟所有刚认识的寒暄一般,从在世时的「你是打哪里来的啊?」以及「家里是做什麽的啊?」的这种问句,到地府自然就变成了「唉,你是怎麽Si的啊?」
泡脚鬼很热情,还不忘先自我介绍一番:「我们两个都是病Si的。那边三个啊,是饿Si的。而那边两个是夫妻,还有个小孩,一家人欠了钱,被仇人找上门,放火烧Si的。还有他啊,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Si的,还折了一条腿呢!」
冯璃姬显然对他的热情招架不住,也不知道要怎麽讲解自己的Si因,只好微微後退,搪塞道:「我……就被砍头的。」
这一看就知道,毕竟冯璃姬都拿过她的头了。於是泡脚鬼追问道:「为什麽被砍头啊?」
冯璃姬很尴尬,总不能说被自己父皇下令砍的吧。她正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的时候,又有只鬼突然道:「话说回来,小孟的长相是天生的吗?」
冯璃姬周身一震。
泡脚鬼显然也对这个有兴趣,道:「对啊!你这头发和眼睛是怎麽回事啊?是生前就这样吗?」
又有鬼像是想起什麽,拍掌道:「这麽说来,我生前有到黎御做过生意,小孟的长相跟当地传说的……」
「什麽传说啊?快说来给大夥听听!」
冯璃姬咬着下唇,想拔腿就跑,可双腿却在这时使不上力。
孟婆见状,赶忙闪身到冯璃姬与泡脚鬼之间,岔开话题道:「对、对了!璃姬姑娘啊,你今个儿来找我是有什麽事吗?」
「嗯?啊……哦,」听到孟婆的叫唤,冯璃姬这才回过神来,从兜里m0出一个袋子,道:「是想来给夫子您验收成果的。」
冥王环x,道:「哦?什麽夫子?」
冯璃姬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找到夫子,拜托他教我做些小食。」
「原是如此。」冥王颔首,又转头看向孟婆,笑道:「你出师了呢。」
「也没有啦……璃姬姑娘不嫌弃而已。」孟婆害羞的抓了抓脑袋,他本来就是做好玩的,说是出师,着实言重了。他又伸手指了指冯璃姬手上的袋子,问道:「里头是什麽啊?」
冯璃姬解开了袋子,几人探头望去,只见一团黑乎乎。
孟婆:「啊……」
冥王:「哈哈。」
冯璃姬用充满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应该……是……莲花sU?」
说是莲花sU,一块块焦炭更加贴切。
孟婆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那莲花sU脆到分裂成了好几块,掉落在地,与地上的黑土混在了一起,实在太焦了。
冥王夺过了孟婆手上的残骸,轻声道:「别吃这个。」
「……」实在是太没礼貌了,不过孟婆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面对那焦炭,孟婆也不知该如何下口;若直接拒绝,又怕伤了冯璃姬的心。正苦恼着,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是冥王给他拿开了。
冯璃姬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道:「果然不能吃啊……」
「嗯。」冥王点头,却是将手里的莲花sU残骸丢进嘴里,面不改sE地替孟婆吃了,最後评价道:「太y了,糖放成盐了,吃起来像咸的石头。」
孟婆哑然,真不愧是冥王阁下。但好歹是被称作夫子,他还是开口,试探道:「那个……璃姬姑娘,你的火是不是起太大了?」
「……嗯。我想说大火会熟的b较透。」冯璃姬颔首,又问道:「糖不是白sE的那个吗?」
冥王毫不留情,道:「那这个太透了。」
孟婆试图委婉,道:「那个,盐巴也是白sE的,认错很正常……」
泡脚鬼们看着几人,也是好奇,於是纷纷从忘川边上起身,围绕在了周围,伸长脖子瞧莲花sU,其中有对夫妻脸sE僵住,而其他鬼瞬间感叹:「哇呜!」
有鬼哈哈笑道:「这个是什麽,结块的孟婆汤吗?哈哈哈哈哈哈!」
有鬼拍着冯璃姬的背部,笑着夸赞:「不愧是小孟,还真的有孟婆的风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婆愣在一旁,觉得有被冒犯到。
而有鬼注意到了那对夫妻的神sE,便用手指着祂们,大笑道:「老秦啊,这不是跟你们一家子的Si法一模一样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祂们就是生前被仇人烧Si的那一家,大抵是看见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莲花sU,想起了自己的Si状,才面有难sE。
被称作老秦的鬼与祂的妻子脸sE发白,连连後退,就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群鬼笑得更欢了,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没倒在地上的也都搭着冯璃姬,用力拍打她的背部大笑,说她真有本事。冯璃姬身形乾瘦,好几只鬼手打在她身上,让她身T一晃一晃地,好像头都要被拍掉似的。
下秒,她啊了一声,脑袋瓜还真的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刚好被笑倒在地的一只鬼接住了。
那只鬼抱着她的头颅,看了看一颗黑白交错的头发,再抬头,正好见冯璃姬的身T蹲了下来,想捡她自己的头,脖子的横切面就这麽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
那鬼愣了一下,接着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鬼看着那鬼抱头失笑,也被戳到奇怪的笑x,更笑不停了。
甚至有鬼表示祂快要被笑Si了,旁边还有鬼吐槽祂已经Si过了,不怕。
孟婆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觉得有某种意义上的可怕,便默默地站到了冥王身边,好像这样就b较安全了。
冥王注意到孟婆的悄悄靠近,唇角微微g起,问道:「吓到你了?」
孟婆又缓缓靠近了一点,跟冥王手臂贴手臂,低声道:「先不说我,我觉得倒是璃姬姑娘吓坏了。」
确实。冯璃姬的头被抱在鬼的怀里,正是一脸惊恐。
「没事。」冥王偷偷给他传音,道:「她会习惯的,反正也吓不Si。」
好熟悉的冷笑话。孟婆忍不住噗嗤一声,回传道:「这种笑话,到底是你跟群鬼学的,还是大家跟你学的?」
冥王也是笑着回传:「反正很有趣嘛。」
孟婆轻笑,竟是苟同。而那边冯璃姬在鬼的怀里,略显迟疑的问出她心底一直在意的事:「……那个,诸位,不会害怕我吗?」
群鬼的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似是不解。抱着她一颗脑袋的鬼低头,与她四目相对,问道:「为什麽要害怕?」
其他只鬼也开始附和,道:「对啊!这儿是地狱,大夥儿全是鬼,全是自家人!哪有什麽好怕的!」
有鬼点头如捣蒜,表示:「就是就是!都是Si过一次的人了,能有什麽好怕的!」
冯璃姬眨着眼睛,嗫嚅道:「不……」
「璃姬姑娘……」孟婆看着,有些心疼,想要上前,却被身後的冥王一把拉住了。
「没事的。」冥王轻轻笑了,表情似乎有些骄傲,小声地保证道:「不用担心,相信我。」
孟婆怔了怔,又听那边身首分离的冯璃姬继续说着:「其实……其实刚刚那个人说的没错,我是黎御传说中的……妖怪。」
鬼捧起她的脑袋瓜,歪了一边头,道:「妖怪?」
「……嗯。」她咬了咬下唇,又道:「上百年的传说,白发金瞳的妖怪,生来邪门,祸国殃民。我……会招来悲剧,因而被恐惧着。」
群鬼眨了眨眼睛,再次互相看向对方。
「……我就是这样被下令处Si的。」
她说着艰难,像在与某种不存在的东西做着抗衡,却又坦然地接受全部罪名。
「因为大家很害怕,所以杀掉的。」
冯璃姬说着,眼眸越垂越低,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但我想……我自己也、很害怕。」
在跑马灯里,就算是被处刑的前一刻,冯璃姬也没展露一丝惧sE。
但在人X面前,面对锋利的恶意、Si亡的到来,谁又能做到真的不怕?何况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呢?
明明是人之常情,这些真心话却居然是在Si了之後,在业火连天的地狱里,才终於说得出口。
群鬼静静听完,反问:「所以我们为什麽要害怕?」
冯璃姬:「欸?」
群鬼表示:「妖怪又怎样,我们也是鬼怪啊,你又克不Si我们,我们要怕什麽?」
「……欸?」冯璃姬人傻了,群鬼说的话超出她的认知范围,瞬间不会反应了。於是问道:「我的长相也不可怕吗?」
「我都这样拿着你的脑袋讲话了!」鬼哈哈大笑,口沫横飞,把冯璃姬弄得一脸狼狈。
冯璃姬的表情皱成了一团,不解道:「可是、可是八爷就会怕啊?」
提到范无咎,全部的鬼又再次狂笑不已,道:「也只有八爷那种脑子进水的傻子会怕好不好!哈哈哈哈哈!」
冯璃姬道:「脑、脑子进水的傻子?」
「小孟不知道对吧?七爷是吊Si鬼,八爷是溺Si鬼。所以大夥还编了一句顺口溜!」
冯璃姬觉得越来越混乱了,道:「顺口溜?」
群鬼异口同声:「七爷脖子吊长,八爷脑子进水!」
冯璃姬:「……啊?」
孟婆在旁听着,直接喷了,人也险些倒了一边。
这是哪门子的顺口溜,虽说是事实,但也不怕当事人生气的吗!
冥王也觉得好笑,评价道:「居然没有韵脚麽。」
冥王阁下,这不是重点!孟婆不禁扶额。
那边的鬼正说笑着,又突然道:「而且,传说又不一定是真的;既然会被冥王大人准许留在地府,也代表小孟根本不是什麽穷凶恶极的妖怪啊!」
「就是就是!凶恶的怪物都会早早被冥王大人了结,才进不了咱们地府呢!」
「何况小孟的厨艺还有孟婆真传呢!哈哈哈哈哈!」
冯璃姬有点心虚:「不……别这样说孟婆……」
孟婆:「……」
冥王环抱着x,挑了眉毛,扬声道:「喂,你们都这样说,那本王这个地狱的名号往哪儿摆啊。」
那边的鬼嘻嘻道:「大人啊,什麽往哪儿摆,这样的地狱有什麽不好嘛!」
冥王也不谦虚,莫名地转头看向孟婆,g着唇角道:「嗯,是挺好。」
孟婆回看着他,又是偷偷地传音:「冥王阁下,所以你才告诉我不用担心吗?」
冥王的眉眼弯了弯,回音的语气很是温和:「正是。」
「真不愧是冥王阁下。」孟婆又转头看向群鬼的方向,冯璃姬的身T接过头颅,终於是想起要安回脑袋的事,於是好几只鬼都凑着热闹,想帮忙安脑袋,却是人多手杂地把正反给安反了,又是一阵好笑。孟婆看着,也浅浅笑了,又给冥王发一道传音:「将地府治理成如此欢乐,真有一套。」
冥王带笑的声音回传道:「这都要感谢某个人。」
孟婆问道:「谁?」
冥王却停下了传音,孟婆疑惑看他,只见冥王的嘴唇翕动,轻声道:「师父。」
孟婆想起了在仙京的见闻,以及在冥王殿第一次与冥王交谈的场景,小心问道:「那位……不在了的故人?」
「……嗯。」冥王颔首,黑气缭绕,好像也缓慢了时间,慢到可以想起很多事情。冥王看着滚滚忘川,道:「那个人教会了我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他,现在的地府不可能会是这样。」
看着冥王的神情,孟婆有所触动,内心却又有哪块背道而驰,感到闷闷的。孟婆无视了那奇怪的感受,道:「他一定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当然。」冥王坦然,却蹙起了眉头,道:「但他不是自己离开的,是我。」
孟婆不解:「此话怎讲?」
冥王道:「是我亲手将他推开的。」
两人正说到一半,突然一阵SaO动,是群鬼们在哇哇大叫。於是往声源望去,就见两个明亮的颀长身影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个还是纯白的。
是天帝和天犬,仙京的人跑下来了,也难怪会引起群鬼的SaO动。
两人走近,冥王便敛了表情,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问道:「怎麽来了?」
天帝笑道:「路过。」
冥王环x,道:「路过?」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自然是有事。」天帝依旧是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向孟婆打了招呼,寒暄道:「孟婆,你好啊。上次在仙京受的伤好些了吗?」
这问得突然,孟婆没有防备,又想起了自己的伤是如何被引渡人治疗好的,登时脸就红了,只得慌忙搪塞,道:「好、好多了!不如说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不用担心!」
「这样啊,那就好。」天帝说着,似乎淡淡地扫了冥王一眼。
冥王自然注意到了,挑了一边眉,道:「回归正题,下来有什麽事?」
「很多事耶。」天帝说道,又环顾了四周,道:「这里也不方便讲,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想看看新落的孟婆殿。」
孟婆心里纳闷,自己家是新落的?
冥王却道:「我们去冥王殿。」
天帝也一副不意外的神情,只是耸了耸肩,叹道:「你好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