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岁是一个很特别的年纪。
是一个逐渐明白「男nV有别」意味着什麽的年纪。
nV生们不再像中低年级时那样,成天与男生拉拉扯扯,打闹起来毫不在意。他们会开始注意那些不经意的碰触,分辨声音里的细微起伏,甚至只是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都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那种感觉陌生而新鲜,x口隐隐泛起一GU难以言喻的悸动,像夏日里的一阵风,轻轻拂过,又留下久久不散的余温。
然後,直到某一天,在偶然间听到一个词,便在心底几乎下意识地将这GU异样情绪与之对照。
「你最喜欢班上哪个男生?」
最近,我们班nV生开始流行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而每个选择真心话的同学,也都毫无例外地被问到了这个问题。
早熟一点的,会红着脸、绞着手指、或是扭捏或是大方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後引起一群nV生SaO动、尖叫。
当然,也有跟我一样未开发的。
「喜欢是什麽意思?」我这麽对提出问题的nV生问道——她叫林穗岁,是我在这个班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但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毕竟我们之前待过同一间安亲班。
但这个问题貌似连林穗岁本人也答不太上来。
因为她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大喊道:「啊!不管啦!喜欢就是喜欢,还有什麽意思?!」
「……那我这题跳过。」
「没有跳过这个选项。你必须选一个。」
我好脾气地看着林穗岁,换了个说法:「我谁都不喜欢。」顿了顿,姑且算小心翼翼地问她:「这个答案可以吗?」
可惜林公主还是不满意。
不过这次她不强求我一定要说出谁的名字了,而是g着我的肩,强迫我把视线转向一旁的篮球场,眯起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那你从那堆男生中选一个,我就放过你。」
开学到现在刚好一个月,自认认人速度一向很快的我,理所当然地,班上二十八位同学也都差不多认全了。可林穗岁还是十分「贴心」地替我一一介绍——
她指着离我们最近的篮框,那个正跳起来盖别人火锅的男生,说:「他叫陈民安,田径队的。虽然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帅,但我不觉得,因为他讲话很难听。」
被她最後那句逗笑,我抿着唇角,继续听她的八卦。
接着,她又指向正和陈民安击掌的男生:「他叫周少宸,妈妈是陆配。听说蛮聪明的,但个X和陈民安一样J掰。」
林穗岁天生开朗活泼,跟谁都能聊得来。大概也正因如此,她总能挖出许多我还不知道的同学小秘密。
等她把那一圈人介绍完後,才转过头来看我,眼里带着几分狡黠:「来,选一个吧。」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我叹了口气,视线不自觉落回到篮球场上,自动跳过那些说了会引起轰动的名字,决定随便选一个不那麽起眼的男生应付应付一下这场游戏。
正准备开口,下课铃声忽然响起。
T育老师吹了声哨,招呼全班集合。等确认人数到齐,他才开口:「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我和林穗岁一起站了起来。
老师扫了我们一眼,点点头:「等等把球收回器材室,记得排整齐啊。」
话落,他拍了拍手里的板子,又吹响哨子,乾脆俐落地宣布下课。
下一秒,整个球场又恢复成原有的喧闹。nV生们三三两两地往教学楼方向走,而男生则是抄起自己带的篮球飞奔回球场,继续打那场未完成的球赛。
在我跟林穗岁准备把球篮抬走时,恍惚间,一个声音从身後传来——
「许肆!动作快一点!下课时间要没了!」
鬼使神差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偏了偏头。
只见一个男生慢悠悠地走向篮框下的人群,身上套着宽大的T育服,衣角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看起来懒洋洋的。yAn光正好从他背後照过来,把脸整个遮住,只能模糊辨出高高的身形。
我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但也没特别理由,大概只是因为他走得太慢,容易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你在看什麽?」察觉到我停下的脚步,林穗岁顺着我的目光探头瞄了几眼。
「没什麽,快走吧。」不知为什麽我有点心虚,率先提起球篮,边推搡着她边往T育器材室走
等我们从器材室走出来时,我又遇到了那个男生。
这次是林穗岁先发现他的。
她盯着许肆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歪了歪头,疑惑问道:「许肆,你跛脚喔?」
许肆淡淡扫了林穗岁一眼,「g你P事。」
说完,他也不等回应,自顾自拖着那条半残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往C场方向走。
这男的说话真凶。
这是我对许肆的第一印象。对我来说,他简直可以被列入校园十大不思议传说中第十一项——明明长着一张文质彬彬的脸,怎麽开口却满嘴屎P。
同时,我的大脑闪过刚刚课堂上,林穗岁跟自己科普的有关「许肆」的话题。
「许肆,我的幼稚园兼小学三四年级同学。虽然功课好又会打躲避球,还长得帅。但他……」林穗岁停顿了会,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讲话真的超级讨人厌,b陈民安更讨厌。」
2015年,网路世界还没有如今这麽普及。那时候的小学生词汇并不丰富,也分不清「嘴贱」和「嘴毒」的差别。於是,凡是让人不舒服的言行,都被他们统一归为「讨人厌」;而要形容更讨厌的人或事,他们就只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更」字。
在听到那句「g你P事」後,林穗岁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冲许肆的背影b了个中指,小声碎念:「摔Si你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愿望。
下一秒,一个十分戏剧化的音效「砰!」,顿时让我俩面面相觑。
走出去一看,只见在台阶前,许肆正以脸朝下的姿势躺在水泥地上。
「许肆,这里不能睡觉喔。」能够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无其事开玩笑的也只有林穗岁一个人了。
「……」
看吧。人家都被尴尬得不想起来了。
良久,我看着许肆艰难地起身,脸上沾了点泥土与灰尘,左膝盖上的一大片擦伤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倒cH0U一口气,脸瞬间皱成一团。
嘶,看着都疼。
後来,林穗岁以「日行一善」「助人为快乐之本」「下一节是数学课但我不想上」这些理由,拖着我一起一人拉着一条许肆的手臂,往保健室走去。
除去跟幼稚园男同学一起跳心电心舞蹈以外。
这是我第二次跟男生靠得这麽近。
我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很好闻的味道,奇妙的是,虽然他全身都流满了汗,却没有汗臭味。
是被衣服的味道盖过了吗?
好想知道他用哪牌的洗衣JiNg。
我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来掩盖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咦?林穗岁!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们要去玩荡秋千,你去不去?好不容易才排到了。」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我尽最大所能朝林穗岁使眼sE,希望她不要把我丢下,留我跟这个男生一起,然而不知道是我的眼sE不明显还是她选择无视。只见她在许肆跟我脸上犹疑了两秒後,果断转头朝那群朋友露出笑靥:「好!我去!」
「……」
我真的有点想骂脏话了。但要骂什麽?
在思考的间隙,林穗岁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像国王给骑士颁布任务般语重心长,又寄予厚望:「那他就交给你了。加油!」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林穗岁跟许肆还挺像的——都不听人说话。我看着她对我说完那些话後,便朝那群人飞奔而去,很快越过C场草坪,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
g。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麽表情,但我猜,应该蛮难看的吧。
不然他不会主动朝我说话。
「喂。」
「嗯?」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快上课了,我可以自己去,你先回去吧。」
老实说,我一直不觉得自己很会演戏,甚至可以说有点不太会隐藏表情,大概是那类「心情都写在脸上」的人。
不是我对自己的理解有偏差,而是目前为止,家人、师长都是这麽跟我说的——你是一个很透明的人。
既然如此,为什麽林穗岁还是感受不到我的求救?一次又一次不顾我的意愿,明知道我不擅长回答喜欢谁的问题却y拉着我给个说法、明知道我不擅长跟男生相处还是选择留我一人……
是我的演技进步了吗?
一直到面前男生开口之前,我都还在想是不是我的「拒绝」不够明显。
我直愣愣望着他,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一瞬间,我的脑海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
在他眼中,我是个什麽样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很窝囊、明明自己不喜欢却不懂得拒绝。
但我在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这些。
眼睛之所以被称作灵魂之窗,是因为眼睛不仅能接收外界资讯,还能反映内心情感与JiNg神状态,透露出一个人的情绪、个X及健康状况。
而在许肆的眼底,就只有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情绪。
「你不用什麽都听她的,拒绝没有那麽难。」
那一刻,时间忽然变得很奇怪。
我们走在跑道上,下课的声浪铺天盖地,笑声、追逐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近乎喧嚣。
可就在这短短的四目相对间,世界彷佛被谁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远远退去,只剩下他的那句话,在我耳畔久久回荡。
或许实际上不过一瞬,甚至连一秒都不到,我却觉得那一秒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长到当我终於开口时,喉咙乾涩,声音微微发沙:
「没关系,我也不想上课。」我一直觉得这种情况下能顺着答应的都是狠人,但现在b起被强迫的感觉,我更多的是心甘情愿。
说完,我听到一声压得极低的笑。我不知道那笑意味着什麽,只觉得耳根在一瞬间烫了起来。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盯着跑道上的红土出神,彷佛这样他就不会注意到我的不自然。
後来,许肆的确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收回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
而从那一刻开始。
nV孩的目光里永远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