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间,他十分後悔弄伤颜一,可他最终还是压下慾望,仅是几个拥抱过後便回到了家。
夜里,方硕豪闭上眼睛,却怎麽也睡不着。
他对於戒指失窃的事仍然耿耿於怀,那本该好好保藏的东西,结果居然在他买春过程给弄丢了。
虽然他很生气颜一,但再怎麽说,他还是忍不住怪罪那个没有顾好东西的自己。
那枚戒指,承载着他与妈妈的所有回忆。
那是妈妈的结婚戒指。
他的父母在他高一时离了婚,他跟着妈妈搬了出去,一直都生活的很简单平淡,然而就在两年後的某个寒冷的下午,他放学一回到家,妈妈拿出戒指,将之送给了他。
妈妈还很兴奋的跟他说,她已经放下过去,准备开始寻找自己的第二春。
看见她终於放下心中的Y霾,愿意拥抱新的未来,他很为妈妈开心。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坚强乐观的态度生活,可方硕豪知道,微笑的底下,是无数难以抚平的伤口。
然而没过几天,妈妈就车祸离世了。
想到这,回忆不断的涌现,方硕豪索X掀开被单,打开灯,在一片寂静下,他拿出收在床底下的铁盒。
里面全是他收拾妈妈遗物时整理出来的东西,他cH0U出相簿,砖头般重的相簿里,全都是他。
一切的一切,彷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里头的婴儿漾起微笑,坐在婴儿身边的年轻男人,是他的老爸。
听说在他刚出生时,老爸初入江湖,还是帮派里最底层小弟,後来经过时间和社会的历练,一步一步打造出一片地位以及影响力,成为主要g部,在帮主左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爸爸在帮里一直是深沉和睿智的代表,对事情很有自己的见解,因此有很多人信他,就连老大都常和他私下喝茶。
在他的印象里,老爸就很常和他说,「帮派之间除了讲义气,最重要的还是信用。」
表面的平和很重要,各帮派为了取得最大的利益,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除非有人强行打破。
而在他恶作剧般的询问爸爸,「为什麽不把老大的位置抢下来?」时,爸爸还很感慨的和他说,「爸爸很敬仰他,我们配合的很好,所以不想抢。」
尔後他又被一顿教训,「阿豪,要学会思考长期利益,不要被眼前的虚荣所迷惑,知道吗?」
在他的观察里,老爸虽然不是组织里最大的,但肯定是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既不用担最大的责任,又取得最多的利益。是老爸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而他很好的继承老爸的观念和思想。
从还很小时,爸爸就有意培养他,他甚至在国中有段时期和帮里很亲近,同班的阿明也是在那时跟着他进去的。
他的妈妈一直很反对他参与帮派活动,他为此经常隐瞒,可每当他打架受伤,谎言因此被拆穿後,爸妈还是不免发生争吵。
时间久了,裂痕来不及缝补,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至於离婚的导火索,就不得不提到他刚上高中的那件事。
方硕豪继续翻页,他的每个人生节点都被记录了下来,从蹒跚学步一路成长到国小毕业,再到国中毕业典礼那天......
相簿的最後停在他高中入学时。
他忍不住凝视了起来,这瞬间时空得以回溯,他彷佛能穿透照片感受当时的气息、Sh度、触感,和所见的一切。
当年他高一,帮里有什麽事老爸都让他在旁边观摩,方硕豪印象深刻,那天帮里正组织成员砸店斗殴,黑吃黑如家常便饭,他照旧和阿明一起坐车跟着大哥到现场。
那时夜sE暧昧,一群人带着球bAng浩浩荡荡的准备去教训另一派的人。
车就停在斗殴地点的对面,他和阿明坐在车的後座,观看那盛大的场景。
随着两派人互相叫嚣,终於有人开始动手,而他身旁的阿明也坐不住了。
「欸豪哥,」虽然他们为平辈,但毕竟阿明入帮靠的是他,而他还是g部的儿子,阿明总是多敬他三分,称呼他为哥。
阿明继续惊叹,「太酷了,下次我下场要把他们打到满地叫妈。」
「是满地找牙,」他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纠正道,「有空要多读书。」
「读书有什麽用?读书能让我打赢所有人吗?还是能让我多赚两块钱?」
方硕豪很无语,他不以为意的瞥了阿明一眼,只见那人袖子底下,露出一小节刺青,阿明察觉他的视线,用手肘撞他,「酷吧!你什麽时候也去刺一个?」
「不必了。」方硕豪想了想家里的妈妈,回覆道。
对面的盛宴还在进行,阿明还想继续纠缠他,可就在这时,他们同时瞪大了看着窗外的眼睛。
只见远方血迹喷溅而出,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後,落到地上。
那是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刚被帮里的小弟们毫不留情的瞄准头部,打倒在地。
青年向前扑倒,打他的男人又朝他身上补几下,他们没注意到,一个黑sE的东西从青年怀里滑出,滑到了远处,看起来沉甸甸的。
那是一把枪。坐在阿明身後的方硕豪又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当时为何能看的如此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有那样的胆量。
方硕豪只知道,当时他缓缓打开车门,阿明无b的慌张失措,拼命地想阻止他,「豪哥你g什麽?你出去会被发现的......」
可他不顾阿明劝阻,他轻轻关上车门,借着夜sE,一步一步匍匐前进,偷偷地爬往枪枝旁边,越是靠近,他的心跳就越加澎湃剧烈。
叫喊声和金属敲击声不绝於耳,甚至有居民察觉到不对,一边尖叫着报警,可方硕豪却觉得周围如凝结一般,安静的彷佛身处真空之中。
他屏住呼x1,伸长手臂,一把拿起,藏入怀中。
一瞬间,周围的吵闹如冷风灌入他的耳中。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所有人或躲或逃,四散开来。
他冲回车里,阿明用嘴形告诉他,「你爸叫我们先走。」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三点,他掏出钥匙,握上门把时手不只的颤抖,他轻轻地关上门,朝妈妈卧室的方向望去,确认毫无动静後,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里,终於,松了口气。
他拿出偷来的枪,那确实是一把真枪。
他欣喜若狂的拆开弹夹,观察里头的子弹。
真枪很美。
枪身是油亮且沉重的黑sE,不少实战痕迹留在上面,或深或浅,触感冰冷,彷佛还散发着血腥的残酷气息,这些无一不深深x1引着那个年少的他。
他反覆的把玩着,鬼使神差一般,手里的枪喀嚓一声上了膛,他举起枪对着墙壁,手指慢慢移向扳机,不知是紧张还是真枪太重,枪身不止的向左右来回倾倒。
他不禁幻想,如果今天站在斗殴前线的是他,对面有人正朝他冲来,他真的能扣下扳机,对人发S子弹吗?
枪很沉重,可人命恐怕远b枪还要沉重。
方硕豪的手覆上一层汗,他额角更是流满汗水,只是他浑然不觉。
忽然,他的房门被打开,他回过头,是妈妈。
啪的一声,他的脸颊应声红肿了起来,他抬起头,妈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不忍。
这件事发生以後,妈妈提出了离婚。
他印象很深,爸爸没有半句挽回,很爽快的签下。
小时候他经常埋怨爸爸,妈妈离开,为什麽不来找她?
後来他才知道,对於已经无Ai的夫妻来说,不g涉反而是对双方最大的尊重。
他的监护权最终被判给了妈妈,他和妈妈相安无事的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
当时的他觉得爸爸也没错,只是人生的选择不同,直到妈妈出了车祸到医院进行抢救,爸爸却因为执行任务而迟迟不来。
他还记得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他的手机一直开着,随时等待着爸爸的消息,可他从深夜等到清晨,却只等来妈妈抢救失败的噩耗。
即便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Ai,方硕豪依然觉得爸爸实在太没有情份。
可他当时已经长大,明白就算大吵大闹也於事无补。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做出了选择,明确且坚决,他绝不加入任何黑道组织。
後来他搬回原本的家里居住,沉静了一年,才去参加重考班,现在在清桥大学读书。
他就是个既有资源又有人脉,却弃之如敝屣,违抗父亲的威压和利诱,毅然决然选择了读书这条路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