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三国工程师 > 第七十三章《医者仁心》
    县衙库房的那场冲天大火,终於在黎明时分,被绝望的士卒与百姓用无数桶水,勉强浇灭了。

    然而,烧掉的,不仅仅是记载着合浦郡数十年户籍与税收的竹简,更是林睿初来乍到,试图通过正常途径整顿吏治的、最後一丝希望。

    清晨的yAn光,穿过缭绕不散的、带着刺鼻焦糊味的浓烟,洒在那片如同人间地狱般的黑sE废墟之上。钱坤依旧跪在废墟之前,用他那身早已被「熏」得破烂不堪的官袍,卖力地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口中念念有词,将一个忠心耿耿、却因意外而痛心疾首的郡丞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官吏与豪族们,则围在一旁,低声地「安慰」着,但那眉宇之间,却都藏着一抹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们看着不远处,那个独自一人,静静地立於废墟之前的年轻县令,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在他们看来,这位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县令,无疑是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他就像一头误入泥潭的猛虎,空有一身力气,却被这合浦郡盘根错节的泥沼,给SiSi地困住了手脚,再也动弹不得。

    「主公!」张嶷的声音,在林睿的身後响起,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压抑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只需您一句话,我今夜便提枪闯入钱府,将那老贼的项上人头,给您取来!」

    「伯岐兄,」林睿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彷佛没有一丝波澜,「杀一个钱坤,容易。但杀了之後呢?他的宗族,他的党羽,会立刻推举出另一个钱坤。到那时,我们便是lAn杀朝廷命官,彻底失去了道义。这,正中他们的下怀。」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後,那几张写满了愤懑与不甘的脸庞。张嶷、沙摩木、张猛,甚至连一向温和的吴普,都是眉头紧锁。

    林睿的脸上,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丝令人捉m0不透的微笑。

    次日,就在钱坤等人以为林睿会就此一蹶不振,准备看他如何灰溜溜地收拾残局时。一则由县令林睿亲自签署的公告,被张贴在了县衙的门口,以及城中人流最为密集的市集中心。

    公告的内容,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大跌眼镜。

    「……县衙失火,乃天灾,非战之罪。往日账册既已焚毁,则旧帐已了,既往不咎。自今日起,凡我合浦郡之民,当戮力同心,共建家园……」

    这番话,无异於一纸公开的「投降书」!

    消息传开,整个合浦的官场与士族圈子,都彻底沸腾了。钱坤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听闻此事,更是得意地抚掌大笑:「哈哈哈!我早就说过,一个r臭未乾的h口小儿,又能有多大的能耐?他斗不过我们的!传我的话下去,让他安安稳稳地在县衙里待着,只要他不来碍事,每个月的孝敬,一分都不会少了他的!」

    他们都以为,这位年轻的县令,在经历了这场惨痛的「教训」之後,终於学会了「识时务」,选择了妥协与退让。他们那颗因为夜探粮仓而悬了起来的心,终於彻底地,放了下来。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弹冠相庆、放松警惕的同时。另一场更为宏大、也更为彻底的变革,已然在合浦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拉开了帷幕。

    林睿,根本就没有将他接下来的战场,放在那座早已腐朽不堪的县衙之内。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绕开了所有官僚与士族的、直达民心的路。

    三日後,在合浦城南,一处原本早已废弃的、靠近贫民聚居区的旧庙宇,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数十名由张猛亲自带领的工匠,开始叮叮当当地,对其进行修葺。他们拆毁了早已倾颓的院墙,换上了崭新的门窗,又将内部打扫得乾乾净净,甚至,还在院子的中央,搭起了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数百人的粥棚。

    就在所有人都对此举,感到困惑不解之时。一块由林睿亲笔题写的、崭新的木制牌匾,被高高地,悬挂在了庙宇的大门之上——平价医坊。

    林睿,动用了他那因烧制琉璃而积累下的、相当丰厚的私人财产。他没有去修那座早已烧成白地的县衙库房,反而将第一笔钱,投入到了这个看似与政务毫不相g的地方。

    医坊开张的那一日,场面极为简单,却又极为震撼。

    没有任何官员到场,也没有任何士族代表前来祝贺。只有林睿,以及吴普、吴涟父nV,带领着十几名从家仆中挑选出的、自愿前来的义工,静静地立於医坊门口。

    「乡亲们!」林睿站在一张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看着台下那些闻讯赶来、却又因为胆怯与怀疑而远远观望的、衣衫褴褛的百姓,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朗声说道,「我,是你们的新任县令,林睿,林子明!」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家中贫困,食不果腹,更不敢生病。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可能拖垮一个家。今日,我林睿在此,以我个人之名,开设这座平价医坊!」

    「自今日起,凡我合浦郡之民,无论贫富贵贱,皆可来此,免费问诊!」

    「凡家中无隔夜之粮者,每日午时,皆可来此,免费领取热粥一碗!」

    此言一出,台下那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陷入了一片Si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台上那个年轻的县令。免费看病?还免费施粥?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事情!

    短暂的寂静之後,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SaO动。有人将信将疑,有人认为这又是官府骗人的新花招,但更多的人,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弱火光。

    就在此时,一个衣衫褴褛、怀中抱着一个因为高烧而奄奄一息的孩童的年轻妇人,哭喊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高台之下。

    「青天大老爷!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他已经烧了两天两夜了,城里的郎中,看一眼,就要十个大钱啊!我们……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啊!」

    吴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走下高台,从那妇人怀中,接过了滚烫的孩子,转身便走入了医坊之内。片刻之後,一副早已熬好的、尚在冒着热气的汤药,便被送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那孩子灌了下去。

    紧接着,一口口巨大的铁锅,被擡了出来。早已熬煮得香气四溢的、浓稠的米粥,在yAn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开棚,施粥!」

    随着林睿一声令下,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百姓,终於再也按捺不住。他们蜂拥而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当第一碗温热的、散发着米香的热粥,被送到一个饿得嘴唇乾裂的小nV孩手中时,那孩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如同饿狼般,狼吞虎咽地,将那碗粥,喝了个底朝天。

    那一天,整个合浦城南,都弥漫着一GU久违的、温暖的米粥香气。

    林睿的这一举动,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入了合浦这潭Si水之中,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钱坤与那些本地士族们,在听闻此事後,先是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林睿在收买人心的、小孩子的把戏。

    「哼!他有多少钱,够他这麽烧的?我倒要看看,他这医坊,能开几日!」一名钱氏的族老,在自家的豪宅之中,不屑地冷笑道。

    然而,当他们发现,医坊不仅没有因为「亏损」而关门,反而每日都人满为患,林睿的声望,在那些他们一向视为蝼蚁的泥腿子之中,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地提升时。他们,终於坐不住了。

    数日後,以一名在本地颇有声望的、姓张的士族代表为首的数名豪绅,联袂来到了县衙,名为拜访,实为问罪。

    「林县令,」那张姓士绅,抚着颔下的长须,皮笑r0U不-笑地说道,「您开设医坊,救济灾民,此乃仁德之举,我等,佩服,佩服。」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起来:「然则,自古以来,医者悬壶,药铺售药,皆是天经地义之事。您如今,以官府之名,行免费之举,岂非是……乱了市井的规矩,与民争利吗?长此以往,城中药铺,皆无利可图,又有谁,还肯开门行医?这,恐怕有违县令大人您,Ai民如子的初衷吧?」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既占据了「传统」的道德高地,又暗含着威胁。

    林睿看着他们那副虚伪的嘴脸,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充满了仁德的微笑。

    「张公此言差矣。」他缓缓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为县令者,视民如子。父母为子nV计,何来争利一说?城中药价高昂,百姓无钱可医,活生生地病Si家中,此等人l惨剧,本官……於心何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起来:「况且,本官此举,乃是以我个人之私财,行仁义之事,并未动用官府一分一毫。诸位皆是合浦有头有脸的仁人善士,想必,也定不忍见到乡亲们,如此受苦吧?」

    他对着众人,长长地,行了一礼,语气,变得无b的「诚恳」:

    「本官在此,恳请诸位,能与我一同,捐资捐物,共襄此举!我林睿,愿将诸位的善款与姓名,刻於石碑之上,立於医坊门口,让合浦万民,世世代代,都感念诸位的仁德!」

    此言一出,那几名原本还想着用大道理来压人的豪绅们,瞬间被噎得是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答应?那岂非是要他们,自掏腰包,去资助一个抢了自己生意的对手?

    不答应?那他们「为富不仁」的恶名,明日便会传遍整个合浦!

    最终,那几名豪绅,只能在林睿那「感激涕零」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如同吃了苍蝇般,憋屈地,从怀中掏出几串铜钱,扔在桌上,随即,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那狼狈的背影,林睿的嘴角,g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已经赢得了第一局。

    医坊的善举,如同一颗投入民心的种子,迅速地,生根发芽。林睿的声望,在百姓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不再称呼他为「县令大人」,而是发自内心地,将这位给了他们活路与希望的年轻县令,尊称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而在医坊那温暖的灯火之下,在那一碗碗救命的热粥香气之中,许多饱受了钱氏一族欺压的百姓,也终於鼓起了勇气。他们在接受吴涟的诊治时,会悄悄地,拉着她的手,用一种夹杂着恐惧与希望的、颤抖的声音,向这位如同活菩萨般的nV神医,讲述着他们所知道的、关於钱氏的、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恶行。

    「……吴神医,我家的那两亩薄田,就是被钱家的管事,给活活b着,用一张白契给占了去的啊!」

    「……吴神医,我那可怜的丈夫,就是因为在码头上,不小心撞了钱公子一下,便被活活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家中,下不了地啊!」

    新的、活生生的「账册」,正在民间,一页页地,被重新书写。而林睿,也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收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