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长逍喝得酩酊大醉,不支倒地。翌日醒来已不见锺孟扬,雄丈听到长逍的声音,立刻睁开眼,说:「锺孟扬一早就进g0ng了。」
「哦,八成是去安慰姑娘。」长逍r0u了r0u太yAnx,觉得身T仍然疲惫,便躺回床上睡回笼觉。
但睡不着,他回想昨日诡谲的梦境,有只大蛇跟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最後一口吞没他。这不是第一次梦到了,每次醒来长逍都忘了大蛇说过什麽。
门突然打开,雄丈感到一GU危险气息,起身警戒。莫说雄丈感觉到,长逍也觉得来者不善。只见平狗通慌张张进来,一张嘴yu说还停,彷佛看见什麽妖魔。
後面跟着白灵月,而巴木白踏着重步,铁杆般的身躯更是杀气腾腾。
杀神般巴木白不苟言笑,盯得平狗通忍不住起哆嗦。
「大、大哥,这两位要、要找锺少爷。」
长逍还讶异他们俩竟然追杀到这儿,听着是来寻锺孟扬的,顿时才放下心。
「喂,我不是来吵架的,锺启呢,我要找他。」白灵月直接说明来意。
长逍虽然想骂她太没礼貌,但巴木白双手抱x,虎眼直瞪,他只能赶紧下床,陪笑道:「锺兄弟进g0ng了,不晓得何时回来。」
「这家伙也太难找了,昨天去使馆没见到,来这里又没找到。」白灵月娇嗔道。
难道是昨天架打的不够,要找锺孟扬一起打?不过长逍立刻撇去这念头,照这情况来看,定是白崇命白灵月会晤锺孟扬,藉机拉拢弥人。
「小姐奉将军之意,进京时拜访锺少主。」巴木白说出来意。
这僭号也僭的太明目张胆,朝廷根本没升白崇为将军。但长逍只敢心里想想,若针对这问题纠缠,恐怕会b昨日难堪。但锺孟扬之前曾向族人提议攻打鵟方,他如此忠於大昊,岂可能与白崇交好。
「原来如此。请二回先回去吧,待锺兄弟回来,咱会告知他。」长逍只得先忽悠他们。
「不必,某家听闻锺少主这几日皆信宿於此,未怕交错,就在这里等。」
白灵月大辣辣坐下来,「帮我倒点热水,外头下雪冷着呢。」
「你们想坐便坐,想走便走?」
「某家今日不是来算帐,要打,等见完锺少主再说。」
「好了好了,来者是客,雄丈,替白小姐斟点热水,顺道拿些吃食,咱正好也又渴又饿。」长逍先把雄丈支出去,免得一言不合又开打。
雄丈这才不甘不愿出门,平狗通也趁机溜走。
「你真是烂酒鬼,不论何时身上都是酒气。」白灵月盯着角落叠着的酒坛,「这一坛坛都是白酒啊,你的酒量倒好。」
来者不善啊。长逍继续维持笑容,说:「咱出了名的一杯倒,白酒辛辣,咱哪有这好酒量喝这麽多,这些都是锺兄弟跟雄丈的功绩。」
「说的也是,你这骗子怕是h酒也不行,喝些甜醴差不多啦。」
「当然,小姐如此豪爽之人,咱自然b不上你的酒量。」
「喂,锺启总该告诉你何时才回来?」
长逍在白灵月对面站得直挺挺,谦逊地说:「不,确实没有,也许他今日留在使馆,不回来了。」
「不回来?怎麽我一来他就不回来了,难道躲着我不成?」
「这、锺兄弟向来事务繁忙,再说冬贡将近,他也得进g0ng料理琐事啊。」
「你到挺会找藉口。」白灵月掌托下巴,眯着眼笑道:「反正等着也是无聊,说些谎话来解解闷。」
「白小姐,既然你知道咱是说谎话,那便不是谎话了。既然不是,那又何必说呢?」
「跟我玩文字游戏呢!」白灵月嗔道。
「别怒,若小姐想听,咱就说一个好不?」长逍内心擂鼓打得咚咚响,恨不得自己进g0ng催锺孟扬回来。他咳了一声,说道:「听狗通说,就是方才那个小伙子,他说他们家乡有个奇怪的小丫头,整天没事,就喜欢缠着别人说谎。村东看见十尺大狗啦、村西发现勺子那麽大的蝼蚁啦,反正一听就知道是谎话。Ga0得後来都没孩子肯搭理她,你想,哪个孩子要跟成天撒谎的小丫头玩一块?而且狗通他们那地方有个传说,撒谎会折寿,结果你猜怎麽着?小丫头没被吓着,反而越说越起劲,几乎没一句话是真的。」
「哦?那她为什麽这麽做?」
「咱也觉得奇怪呀,哪来这麽不要命的小丫头。狗通就说了,小丫头的爹娘丧命洪水,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村人虽时常接济照顾,她还是整天闷闷的。所以她想了法子,让自己短寿些,好早些见到爹娘。」
「……好可怜的小丫头。那她後来怎麽了?」
「没有後来了。」
「为什麽?难不成她真的因为撒谎Si了?」白灵月不敢置信地问。
看着白灵月认真的神情,长逍憋笑道:「这是假的啊,咱哪知道小丫头怎麽了。」
「好啊!你个烂嘴──」白灵月愤然起身,作势要打。
「是你说要听谎话的啊!」长逍赶紧伸手遮住脸,往後退几步。
却没看见白灵月有所动作,他放下手,发现她正得意窃笑。
「骗到你了吧,以为只有你懂得唬人。」
「是,说的是。」长逍庆幸白灵月不是被激怒,否则巴木白冲上来,一百条命也不够折磨。
正闹腾,雄丈端着水壶进来,冷漠的放在桌上。
「快趁热喝,别冻坏身子。」长逍俐索斟了杯热水,递给白灵月。
白灵月捧起杯子,轻轻吹着袅袅水气,喝下一口,脸上兴起红晕。虽未施胭脂,素净的倒好看,宛若春风香花。长逍盯得失神,身子不禁前倾,直到巴木白哼了一声才慌忙装作无事。
房间虽然宽敞,但一下立了两个不和善的巨汉,便显得压迫。两人相互对视,似乎还惦记昨日大街上打斗的事,胜负尚未分晓,这气氛也就平缓不下来。
「锺启跟你挺不错吧?」
「锺兄弟向来好客。」
「是吗?若这麽好说话就好办了,不然人家也不想花时间和他周旋。」
「既然如此,由咱替小姐转达如何,这样也省下小姐的时间,虽然外头飘雪,但京城好玩的地方仍不少。」
「你想打发我呀,收了锺启的好处?反正爹让我见他,我定得见上一面。而且交付予你,谁晓得你是不是又乱说话。」
这时下方发出一阵巨响,所有人往窗户探去,长逍趁机转话题道:「外头怎麽吵吵闹闹的?」
平狗通打开窗,往下一探,说:「有个粮车突然断轴,前後撞成一片,一帮脚夫在下面瞎喊。」
「粮车……」长逍想到冬贡跟点灯节将至,为T现朝廷仍然富足,从孟州、晴州运来庞大食粮。
「走,出去看看。」白灵月大概闲得发慌,便想出去走走。
这倒正中长逍下怀,他应和道:「也好,只是外面天冷,白小姐要多注意保暖。」
正开心能送走大麻烦,白灵月却指着他说:「你也得一起去。」
「这是为何?」
「你没听见粮车都撞成一团了,当然是下去帮忙罗。」
「没事瞎搅和啊……」
「什麽?」
「不,咱说你真是好心肠,只是他们人手应该足够的,咱们又不熟手,到时坏了人家的活就不好了。」
「真罗嗦,难道你家大汉连几石粮都扛不起来?」白灵月笑道。
巴木白哼笑道:「这可不一定,有些人中看不中用。」
长逍暗叫不妙,巴木白这话不激怒雄丈才怪。雄丈果然不甘示弱,卷起袖子道:「那得看看不中用的是谁。」
长逍从未见过雄丈如此激动,他忖很大的原因是白灵月一直给他下马威,雄丈无法容忍,所以想挫挫对方锐气。但也可能出自某种野兽直觉,激起了心中斗魂。
长逍本打算好好补眠,但白灵月已经走出去,若他不跟上,恐怕後面会有更多苦头吃。再说雄丈已是箭在弦上,定得跟巴木白一较高下。
「搬东西总b打架好。」他忖道。
走至客店外,雪地里散落上百袋米粮,十几个脚夫懊恼地互相指责。这些粮食是要送进g0ng的,耽误时辰谁都担当不起,负责指挥的中年男子坐在倾斜的马车上,看着这场景叹气。
雄丈看了看那堆粮袋,喊道:「找两辆大车来!」
这一喊吓得中年人跳下马车,当作是g0ng中的人带白羽军来催了,瞧着雄丈打量那些粮车,情急下以为他在问罪,差点没吓得跪下。
「还愣着做甚,给某家找两辆一样的大车。快!」巴木白向那些喋喋不休的脚夫大吼,他们立刻停下嘴,顺从的分成两列去找车。
「白小姐,你们该不会早想好这招吧?」
「我才没这麽无聊,只是正好打发时间,反正你的护卫也很乐在其中。」
「乐?那可不是快乐的眼sE。」
「谁知道呢。不过你挺让我惊讶呢,一个骗子无赖身旁竟然有这等壮汉效力,乾脆开个价,让给我吧。」
「他非牛非马,怎麽能用让字,若雄丈心甘情愿跟着白小姐,咱绝不阻拦。」长逍苦笑道。
「父亲看见他一定很喜欢,有这麽威猛的大汉子在身旁,简直是铜墙铁壁。」
「你身旁不是有个巨汉了。」
「好东西岂嫌多?喂,你说说怎麽得到那个猛汉的,该不会骗来的?」
「咱只是给雄丈一袋钱,让他好生葬了老母,如此而已……」
「一袋钱?你方才不是说他非牛非马,不可论钱?而且一袋钱算什麽,我能拿几百袋呢,你怎麽老Ai诓人,说些正经的吧。」白灵月噘嘴,一副不相信。
长逍说的是事实,他跟雄丈确实是因为一袋钱结缘,只是白灵月对上次的事耿耿於怀,不管他说什麽都存疑心。但长逍忖,若据实以告,白灵月恐怕又说他撒谎。
「咱回绝骑镇时,不巧碰上马贼,赖雄丈出手相助,後来咱们又被天汗军抓丁去打火凤,几经辗转就变成现在这样。」
「你的经历挺丰富啊,还当过兵,打过火凤贼?绝骑,那不是边镇吗,听你口音也不像东镇的。我去过望弓,知道东镇人的口音。」白灵月捏着发白的唇边,一双眼狐疑地打探。
长逍颔首道:「咱很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发配到绝骑镇,不是土生土长。」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看你人模人样,像个好人家出身的子弟,却又油嘴滑舌,满脑子小聪明。」
「白小姐,你这是褒我,还是贬啊?」
「你不是很聪明嘛,自己想呀。别说这个,我们打赌,看是木白搬的粮袋多,还是──忘了叫什麽来者,大熊?看哪个赢了,输得就必须无条件做一件事。」
「拿他们来当赌约不好吧?」长逍连忙拒绝。这白灵月在京城得多无聊,才会连这种事都拿来玩。
「谁说他们,是我们。你的大熊赢了,我替你做事,反过来你得乖乖听我的。」
「不好吧,小姐身分尊贵,我哪敢使唤。」
「喂,胜负未定,你想得太早了!」
两人正谈论赌局,脚夫匆忙拉来两辆架子宽大的太平车,并说是跟附近大商号借的,要雄丈他们别弄坏。
「车都放好啦,闲杂人等都闪远点。」白灵月雀跃地驱走旁人。
雄丈扭了扭颈子,转了转手,单手抓起一袋粮,扔到车上。
「小点力,别扔破啊,这可是要送进g0ng的──」中年人愁着脸说。
巴木白则两手各捉一粮袋往车里抛,两人的较劲正式开展。
平狗通悄悄走到长逍身旁,窃笑说:「俺以为世上就一个人罴,没想到这里还能看见一个。一个就够吓人了,两个凑在一起还不惊天动地。有看头,可惜其他人不在,错过好画面。」
平狗通开始还挺怕巴木白,现在倒也跟白灵月一样起劲,甚至吆喝围观者开了小赌局赌钱。
「两个凑在一起不可怕,互看不顺眼才叫人担心。」长逍庆幸平狗通没看到那场架,否则那张嘴绝对能说上一整年。
搬到第二十袋,雄丈掀开衣服,露出强横的上半身,一条条大伤疤都是他在山里跟狼、熊、虎等猛兽搏斗留下的痕迹。虽是寒雪天,雄丈身上却流满斗大汗珠,更加凸显筋r0U。
长逍上前捡起雄丈的衣服,抖掉上头的雪。
巴木白冷笑一声,迈着阔步将粮袋抛到车内。不消多久,两人已经清掉一办数量,连十几个脚夫合力都达不到这等速率。
後方忽然传来斥喝声,长逍转过去一瞧,一列白羽军嘘开群众,来到粮车旁斥问中年人为何不赶紧押食粮进g0ng。中年人只敢望向白灵月,然後朝雄丈、巴木白点了点。见到这两人,白羽军的气势顿时消磨几分,只好问中年人:「还得耽搁多久?g0ng里正等着这些粮做晚膳,皇上今天要宴请外使,耽误我们承担不起。」
中年人耸耸肩,露出倒楣的笑脸。
那队白羽军也只能站在雪地枯等,谁也没胆量去盘问两个凶光毕露的猛汉。更何况里面有人认出白灵月,既然知道是这惹不起娇小姐,大夥便安静等着他们完事。
「停,」白灵月突然喊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雄丈放下粮袋,不解地盯着她。她指着巴木白的车,莞尔道:「你已经输罗,大熊。虽然你们搬的粮袋一样,但剩下的粮袋离木白b较近,除非多长几只手臂,不然怎麽搬也搬不赢。」
雄丈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实如白灵月所说,巴木白脚边的粮袋较多,就算雄丈折返快,数量也胜不了。
「快搬完了。」雄丈弯下腰,继续搬起粮袋。
「这两辆车快放满了,你们过来帮忙。」巴木白唤着那些脚夫。
接着十多人匆匆分成数组,相当有默契的把粮袋放到闲置的车上,不多时道路清除一空。中年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白羽军只吩咐加快手脚,便整队离去。
「胜负已定,你必须听我一件事。」白灵月笑道。
「好,愿赌服输……」长逍只能认命点头。但他压根没想赌,情势完全被白灵月牵着走。
巴木白抱着x,严肃地说:「大小姐,这次某家胜之不武,算不得胜利。」
「赢了就是赢了,谁管这麽多。」
「判断情势优劣也是胜负一环,你自然算赢。」白灵月问汗涔涔的雄丈:「大熊,你怎麽说?」
「胜负在眼前,俺无话好说。」
「那就这麽说定了,胥云,你得无条件答应本小姐一件事唷。」白灵月雀跃地说。
长逍本以为雄丈会据理力争,想不到输得这麽乾脆。他可不想陪白灵月瞎耗,但白灵月的眼神已经吃定他。
「那、白小姐需要咱做什麽?」
「这个嘛,还没想好,等想到的时候就会告诉你。」
「总该有个限期──」
白灵月用指头轻弹长逍僵冷的脸颊,「在我想到以前,你永远欠我一件事。好啦,站在这儿好冷,木白,我们进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