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昊鼎余烬(贰):风烟荡 > 第十三章兵火暂熄
    进入孟州地界,天上降下第一阵初雪,一晚将大地铺上薄薄白银。铁武军出征期间,朝廷遣派三千白羽军驻守,铁武军回来後两军便进行交接。

    天汗军则在孟昌暂留,汤登元授命带天汗别部回绾州,本部则由唐镇辅带领前往京师。

    孟昌作为京师的重要屏障,城墙修筑厚实高大,气势巍峨,让初次见的长逍不禁赞叹连连。绝骑镇虽属军区,却没有这麽雄伟的城墙。

    锺孟扬等人早已见惯,他笑道:「胥兄弟要是进了京城,肯定吓得下巴都阖不起来了。」

    「那倒真要亲眼见识。」

    「胥兄弟,唐将军说这两日让我们自由行走,我带你们去吃点孟州的好酒好菜。」

    「好啊,折腾大半年,还没好好吃餐一顿呢。喂,你们去不去啊?」他问平狗通等人。

    平狗通搓着手说:「大哥说去哪就走吧,俺没二话,要是来口热酒暖暖身子更好。」

    提起酒,这可是锺孟扬的专JiNg之处,他拍x脯道:「我保证让你喝得x口发热,像是一把火要烧掉身子。」

    一行人便往城中最大的越家酒楼走去,街上的人无不讶异地盯着雄丈,简直把他们当成戏耍团。雄丈总扳着脸,肃穆地跟在长逍身後,警戒每个经过的人。那强烈的杀气让人忍不住打哆嗦,只要雄丈不经意瞄过一眼,没人胆敢对视。

    他们走进酒楼,雄丈脚步稍微踩重了些,砰一声引来众人侧目,小厮惊得跌坐在地,颤抖地指着雄丈。顿时鸦雀无声,视线全集在雄丈身上。

    酒楼的掌柜正忙着招呼客人,发现没了动静,昂头瞥见锺孟扬的身影,赶紧要小厮起来领前头的客人,自己则快步到他面前殷勤地说:「锺少主,我还惦记着没见到您,您这就来了。您来的晚,诏林族长已经先带队往京城。」

    「这麽快?往年不都等点灯节才进京冬贡吗?」锺孟扬诧异道。夏贡结束後发生太多事,之後他以客将身分讨伐火凤,便不晓得弥族的事情。

    「咦?您不知道啊?」掌柜突然抬头看着雄丈,害怕地不敢多言。

    「掌柜,楼上的大厢房空着吧?不如我们上去再说。」

    「好好好,请跟我来。」

    等雄丈缓缓走上楼,楼下才恢复活络。

    掌柜继续道:「火凤贼乱,朝廷怕贡使来不方便,便下旨提早冬贡。我正愁您怎麽没在冬贡队里呢,诏林族长神sE又不好看,我也没敢多问。」

    「想来是冬贡时候太早,诏叔不习惯。」锺孟扬心里明白真正的原因是诏林反感他协助昊人打火凤军。

    「说的也是。几位慢坐,酒菜等会便来,稍坐啊。」

    掌柜离去後,长逍悠然道:「朝廷怕这场动乱会引起藩属不安啊。」

    「嗯,朝廷向来最在意我们弥人动向,恐怕诏叔这次会受刁难。」

    「是怕秋还伺机而动吗?」

    锺孟扬颔首,凝重地说:「秋还确实多次遣使与我父亲商谈,但具T谈什麽不清楚,父亲不肯细说,只吩咐我们别多管,免得坏事。」

    「这次火凤之变,天下波动之深恐怕开朝以来未有,唉,纵然角要离Si了,火凤教依然可以遍地野火,怕是──」

    「胥兄弟这话未免过於悲观,朝廷有我们在,何患火凤贼?」

    长逍可不这麽想,打火凤也只是半推半就。虽然杨梦枪愿意保举他做官,但长逍却未想过做官,他最大的梦只是加入边军,与回回人血战一场。现在血战多场,他相当厌恶战争,可是又不想立刻回绝骑镇,总觉得该留下来等待。

    这边三个小厮端着丰盛菜肴上楼,有J有鱼有牛有猪,必须用两张几案才能放满。接着又扛了两坛酒上来,锺孟扬立刻先搬起一坛,笑道:「别的不说,各位先来尝尝上好的孟州白酒。」

    平狗通二话不说,拿碗大饮一口显其酒胆,锺孟扬莞尔连回三碗。正谈笑之际,平狗通忽然晕头转向,脱掉衣物跳起舞来。

    「这小子明明没那酒量,非得逞能。」方一针无奈地说。

    「无妨,喝酒贵在酒意漫漫,sU骨sU筋,彷佛置身仙界,快活的让人不愿醒来。」

    「锺少主,难道你从未醉过吗?」方一针问。

    「非我夸大,自小与族人饮酒,至今尚未醉过。」

    雄丈本在一旁啃食牛腿,他听见了,便拎着尚未开封的酒坛走来,说:「这麽巧,俺也没醉过。」

    长逍差点没把酒洒出来,他还没见过雄丈喝酒呢。雄丈在沐荡城和锺孟扬打过一架後,一直寻思再打一场。

    锺孟扬兴奋地说:「太好了,今日不醉不休。」

    「别呀,喝酒嘛,痛快就好,何必争个烂醉,像狗通那样多难看。依我看,大家各喝三杯,就这样了事吧。」长逍急忙劝阻,要是雄丈跟锺孟扬真的双双喝醉,打了起来,越家酒楼不被拆掉才怪。

    「胥兄弟,弥人的规矩是有人下酒帖,便得迎战。」

    长逍暗忖锺孟扬平时以昊人文士自居,怎麽提到酒又拿出弥人习俗来说,可说是Ai酒成痴。

    「好,俺先来。」雄丈便抬起酒坛,如牛猛饮。

    这豪迈喝法完全g起锺孟扬的酒瘾,他也取了一坛仰头便灌。两人几乎同时喝完一坛,雄丈大喊道:「拿酒来!」

    声响若雷轰隆,底下小厮赶紧跑着拿酒上来。

    平狗通被吓得酒退几分,他讶异两人竟把白酒当水喝,他说:「他们不要命了吧,这麽呛辣的酒竟然没事般灌肚子,平时水都不见的喝这麽多了。」

    长逍端着自己的酒菜退到一旁,免得遭受波及。两人的架式已然不像喝酒,而是拚命,定要分出输赢。

    「方叔,您应该有解酒的药方子,快趁他们把酒楼拆掉前加到酒里。」

    方一针倒很泰然,莞尔道:「雄丈大概再一、两坛就不行了,瞧他眼神涣散,酒力已在发作。」

    长逍仔细观察,锺孟扬神情坦然,彷若无事,雄丈的眉头则越皱越深,他担忧道:「我哪是怕他喝醉,只是怕他想跟锺兄弟一较长短,这两人打起来怎收拾的好。」

    不过长逍是多虑了,雄丈喝到第七坛,已满面通红,酒嗝打响如雷。锺孟扬也不劝饮,走到长逍身旁说:「胥兄弟,我们喝一杯吧。」

    「喂,哪里走,难道怕了俺不成?」雄丈抓起酒坛,脚步虚晃,庞大的身躯猛然扑地,他一脚跪地,酒坛却飞出去砸个粉碎。

    接着他翻身躺下,像头大熊沉沉酣睡。

    长逍这才放下心,斟了一小杯向锺孟扬敬道:「锺兄弟真乃酒神。」

    「与我对饮者,从未有人能喝七坛孟州白酒。」锺孟扬开心地说。

    「你还要喝啊?」

    「方过亥时,还早呢。」

    「亥时……已经过三个时辰了?」长逍望向满地酒坛,雄丈跟其他人早已呼呼大睡,只剩他和方一针慢慢饮酒。

    「胥少爷,您想好当官的事吗?狗通他们全打定主意要跟着您的,您得早些定好之後的事啊。」

    这便是长逍头疼的地方,他自认不是做官的料,但现在有好几个人跟着他,便不能随意做决定。经历这段日子,若要回绝骑镇安份过日子,平狗通他们不可能闲下来。

    「这……杨将军虽然说肯保举,但咱也不一定有官可做啊。」

    「胥兄弟,有郭将军和杨将军替你背书,即使不能进中央,地方官肯定有的。」锺孟扬劝道:「你当了官,也好洗刷伯父的W名,总不能让他一直背负治军不力的名声。」

    方一针认同道:「说的极是,子适将军奋勇善战,Ai兵如子,却落到抄家的下场,只要您当了官,再联合拔岳军的声势,众人奏向朝廷,圣上必还子适将军清白。」

    长逍不认为有用,毕竟他父亲是为朝中权贵背罪,洗了清白,难道还要抓当初犯错的权贵子弟吗?但做了官,与朝廷有联系,人脉积累上去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有足够的声势说话。

    见长逍没回应,两人也不再提做官的事,三人闲话家常,然後各自睡下。锺孟扬却觉气氛正好,想再喝个几坛,但楼下人已散去,掌柜跟小厮也都休息了。他只好走到酒楼外,消磨时光。

    细雪纷纷,浸Sh锺孟扬的鞋子,街上Si寂无声,连打更的也没见着。他望着黯然天穹,不禁思忖起黑布,随之涌起一阵落寞。半年前他还跟黑布一起游荡孟昌,连夜饮酒,但此时那个大个子的屍T已运回弥州,在萨满祈声中随火消焚。

    他无法送黑布最後一程,因为他选择跟昊人一起作战。

    这些事他告诉过长逍,长逍没有多做反应,当然锺孟扬并不期望什麽回答。

    「唉。」

    黑布本来不用Si的,只是锺孟扬心系昊朝,最後让黑布身Si四果岭。弥人不惧Si,但弥人不会想为昊人Si。

    「大丈夫叹什麽气?」

    一道黑影盖住锺孟扬,不须多想便知道是谁。

    「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脚步声太大,吵醒俺了。」雄丈嗤道:「这麽一点酒,还不吃醉俺,只是主公担心俺藉酒跟你打闹,所以才装醉。」

    「你真明白胥兄弟的心思。」

    「如何,与俺打一场?」雄丈问。

    锺孟扬摇头婉拒:「今夜不行,但之後有的是机会。」

    「你怕了?」

    「酒兴正好,只想饮酒思人,打架怕坏了情绪。还请你见谅。」锺孟扬客气地说。

    雄丈望向身後,灯笼下摆着好几坛孟州白酒,说:「既然有酒兴,不如再饮。」

    「哈哈哈,好,不醉不休。」

    长逍被酒楼下的声响惊醒,他昨天睡眼蒙蒙之际,看见锺孟扬跟雄丈先後下楼,但他实在太疲惫,便沉入梦乡。

    此刻他满脑都是两人混战不堪,把街上闹得一蹋糊涂,但一起身便发现雄丈靠在他旁边的墙盘腿打盹,其他人则睡得相当安稳。

    雄丈睁开眼,「街上有声音。」

    「是啊。」长逍松了口气,打开窗户瞧,发现白羽军捉着几个人,被捉的人正Si命挣扎。

    长逍早听说白羽军作威作福,想不到竟然光天化日滋扰百姓,便赶忙走下楼,雄丈也立刻起身跟着。

    人还未踏出店门,便听到带头的白羽军喊道:「你这臭婆娘安分点,否则就等着吃拳头!」

    「你凭什麽抓我们?我们犯法了吗?」

    「还敢顶嘴!把他们给铐上,抓到市场口处刑。」

    「等等,你们在g什麽?」

    白羽军队长皱着鼻头说:「好浓的酒味,你是哪来的醉汉,竟敢管我们的事?」

    「各位军爷,捉人也要有个吧,怎麽能不分青红皂白。不晓得他们几个犯了什麽事?」

    「瞧你一副想管闲事,别挡路,否则把你当成他们的人,一起给办了。」

    两名白羽军推开长逍,并cH0U刀威吓。

    雄丈站在长逍身後,宛如拔地巨木,他怒眼一瞪,两个白羽军吓得连忙後退。

    「这怪物哪里来的……」

    「别管了,人铐上快点带走。」白羽军队长也忌惮雄丈,便不再理会长逍。

    「且慢,您总得说个明白才能把人带走。」

    白羽军队长指着长逍:「你什麽身分,敢对皇军这般说话?我们做事还须跟你个醉汉禀报?」

    被捉的其中一个nV子趁机推开队长,拔走他的刀。

    「反了,快抓住她!」

    接着又跑来四个白羽军,那nV子举刀乱挥,围观百姓连忙惊呼逃逸。

    锺孟扬也被吵醒,他从二楼看见街上纷扰,从窗台跃下来,正好挡在白羽军队长前。

    「又一个醉汉……」队长端详了一会,讶异地说:「锺孟扬?锺少主,你来的正好,那个醉汉跟壮汉是你朋友吗,麻烦别让他们Ga0事,我们赶着交差呢。」

    锺孟扬在四果岭之战火烧角要离,使之声名鹊起,皇军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请问发生何事?」

    「那些人乃火凤贼徒,你看,这是查抄的符籙,上头下令搜捕这些贼人。」

    「哦……」

    「喂,一个nV人都捉不住,混什麽吃的!」队长喊道。

    四名白羽军前後包抄,nV子跑往长逍,拿刀抵住他的脖子。

    「你们这些贼人该Si,上下欺瞒,欺侮百姓,角天师承火凤天命,要烧尽你们这些wUhuI之人!」

    「姑娘,你别激动,角要离已经Si了,放下刀吧──」

    「Si?角天师乃不Si火凤,怎麽会Si!」

    「啊──」

    雄丈伸手捉住nV子的脖子,将她抛甩一旁。

    「别杀她!」

    「主公,请放心,她没Si。」

    白羽军一拥而上,铐住nV子,把她搀到被捕的队伍里。

    「这些要带去哪?」锺孟扬问。

    「斩立决。」队长说。

    「谁的指令?」

    「上将军吩咐的,他一入城就传令我们四处搜人。锺少主,请告诉您朋友别没事找事,免得被当成叛贼,点灯节就要到了,朝廷希望能有个太平年。」队长语重心长地告诫。

    队长说完,便带着一g火凤教徒往市场口。

    「胥兄弟没受伤吧?」

    「没事。」长逍看着他们的背影,担忧地说:「野火开始重燃了。」

    九翼浴火,绝处重生。这句话并非空x来风。

    锺孟扬说:「火凤贼杀不完的,但此时只能威压,必须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看。」

    「不错,就算只剩空架子,说话还是得有份量啊。」但长逍感到惋然。

    随後孟昌城搜捕百来教徒,全拉到市场口斩首示众,负责监刑的是铁武军校尉,证明这些命令的确由红荡臣所发。

    翌日,天汗军整顿完毕,继续往昊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