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居室的窗户半开,yAn光映S入室,徐徐微风吹得房梁上的竹编灯笼清清悠荡。瑀躺在沙发缓缓睁眼,人尚呈现半迷糊状态,红果已经拖着铁盘,上头放着伤药和工具走了过来……
「小姐醒啦。」红果把铁盘搁置木桌,接着往後提了一张矮凳坐到瑀身前微笑道。
瑀头昏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问:「满叔可有好好送回去?」
「昨日已经好好送回去啦,小姐,你可知道你睡了整整一日?」红果拿起剪子剪开昨日包紮在瑀膝上的绷带回道。
「阿?」
「我说你睡了整整一日。」
「阿!」瑀瞪着眼睛瞬间清醒,区区伤了一片膝盖便足以让她睡过一日,难不成「弱柳扶风」一语成谶了?
「小姐别惊讶,受伤的人身T本来就b较虚弱,加上前日你半夜跑去杀虫什麽的没怎麽睡,大家都能理解。」
「大家?甚麽大家?还有大家?」瑀忽感不安,「有谁知道我睡了这麽久?」
「不多,就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红果答道,拆着纱布开始换药。
晴天霹雳!瑀暗自崩溃着:「老天爷阿!我不过是逞一时口快,我内心是非常愿意,非常向往身强T壮的……我现在这样,我的无情亲爹现在肯定更看不起我,温玺玉和杜宇飞肯定在背後笑话我……我还要带队进山,蛊门哪个人会听命於我?更别说那些长了张八卦嘴的三姑六婆,四叔七公的村民,他们有哪次错过说我的好机会?阿!我怎麽这麽歹命阿!」
「喔对了,师家主昨天还特地拿了你最喜欢的葡萄过来呢。」
「……」
「要我说阿,其实大家都挺关心你的。」
瑀面如Si水,无感问着:「怎麽说?」
「昨日一早我送完满叔,回来便见重老爷子坐在我现在这个位置,坐了许久,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中午换了平先生,下午呢,又是飞哥和玺参领,两人还是分开过来的,都说怕打扰到你休息,看一眼便离开,然後晚上就是送葡萄的师家主。」
瑀双眼黯淡,轻轻道:「红果,他们应该不是关心我……他们只是想看我……」
「小姐还有没有呼x1。」红果顺着话接起道。
「那你应该明白阿。」
「关心小姐的呼x1不也是关心吗?」
「他们就是看我断气了没,好替我收屍。」瑀没好气说着:「不过是伤了一个膝盖,有必要一个接一个过来关心?伤了一个膝盖能致命?恩?不对!等等!致命……对!我怎麽没想到!」
瑀音量顿时高亢起来,神情一惊一乍。
红果拆完纱布,取下黏在膝上黑绿sE的浓稠药膏,转头搁在桌上,「小姐想到甚麽了?」
「先别换药,帮我拿一下桌上薰香。」
红果觉得奇怪,但还是拿起手掌大小的铜制香炉递给瑀,瑀接过後捏起缠枝雕花铜盖,眯着双眼细瞧着里头烧完的香灰,接着又闻了闻,半晌,扯着嘴角哼着:「我说麻……怎麽可能睡这麽久……连自家人都坑,真狗。」
「这香有问题?」红果瞬间提高警觉问道。
「香当然没问题,用的还是稀有的百年老山檀香呢,你闻闻。」
红果凑上香炉闻了闻,里头果然多了一GU不曾出现过的清甜rUx1ang,淡而悠长的味道,恰是这种味道,让瑀T内的檀香菌丝活跃起来。
三年前,瑀苟延残喘,尚提着一口气被人带回蛊门时,重老爷子便命人挖来老檀香木,开了和她身长大小一样的孔洞然後抬入,约半刻钟,瑀身上多处外伤所沁出的黑sE血Ye竟诡异地被老檀香木x1收,长出密密麻麻的细黑菌丝,循着血源包覆各处伤口,甚至连结瑀全身的血管组织。
一夜过後,檀香菌丝完全渗入躯T,瑀奇蹟似地复原,身上未留任何伤疤,整个人彷佛获得重生,焕然一新。
檀香木属於半寄生植物,连结血Ye所产生的檀香菌丝等於找到新的宿主,就此达成共生,直到宿主身Si。
当时瑀从老檀香木弹坐而起,守在身边的众人脸sE一个b一个还惊恐,此法虽然明显见效,但碍於眼前的人活像从棺椁里出来的殭屍。
瑀面sE苍白,两眼充血,浑浑噩噩地爬出老潭香木,双脚好不容易踩在实地,走没两步,又瘫倒在地,口齿不清地说要烧掉老檀香木,不然就要Si的话,吓得重老爷子扛起闺nV往炼蛊室外冲,玺和阿飞等人当下立刻放火烧毁百年老檀香木。
以至於瑀一旦x1入百年以上的老山檀香便会陷入沉睡,过量则呈现假Si,永远无法苏醒,彻底成为植物X的人。
没有人知道重老爷子在宅院後面藏了这麽一棵老檀香木,也没有人知道为何老檀香木能救命悬一线的瑀,以其後来的奇怪现象。
红果接过去看香炉里的灰烬,果真夹杂了深浅两种檀木sE,明白大事不好,赶紧起身低头认错,「小姐对不起!我燃香前会再仔细检查!不会有下次了!」
瑀仰视低头闭眼的红果,伸出手让对方再次坐下,笑着安慰:「没事——我也没闻出来,况且你当时送满叔回去,玺和飞肯定是在那时候偷放的老山香。」
红果抬头,无辜的眼神中又带着疑问,「小姐为何这麽说?」
「不然我应该怀疑你是故意放的?」
红果果断放下手中的香炉,双手交叉摇晃,「没有!相信我!真的没有!」
「开玩笑。」瑀暂不打算继续追究,换了问题道:「我被老爷子处罚当天你可在?」
长期服侍瑀的红果马上领会到意思,反应回:「当然!玺参领被老爷子叫去问话後我一直站在窗边听着呢!」
「展开说说。」
「据玺参领和老爷子的对话,他们知道炼蛊室的门不是小姐开的,貌似是阎督军的意思,要蛊门再次进山,不过凶手倒底是哪边的人就要查。」
瑀心想,倒楣事果然一猜一个准,至於是谁开的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铁定被坑了!「继续说。」
「玺参领离开後,老爷子要求平先生随行进山。」
太yAn打西边出来了,足不出师家G0u村的平先生居然要进山!
瑀非常意外,「你确定没听错?」
「我很确定,他们还提到了计画,对,重老爷子也和玺参领说过计画的事,不过具T是什麽计画没有多说,後来就是老爷子说路都铺好了,接下来让你们自由发挥,平先生还说对你揠苗助长……说你心高气傲会掉链子……蛊门和小姐都回不去从前……总之一些奇奇怪怪,我听不明白的话。」
「计画……铺路……」瑀显然不在意後面的话,若有所思呢喃着。
红果点头,「对,加上揠苗助长,跟回不去从前。」
瑀一愣,啧了声,「你确定有把对话听全?怎都前言不着後语?」
「所以我才说听不明白麻……」
瑀若按照红果提供的线索,阎督军引她入炼蛊室杀蛊,是为了给蛊门有再次进山的理由,秘密调查北洋军提供火药给吴老头子的背後原因,想来有些牵强。
山西和北洋以太行山脉作为边界,吴老头子所处的虹霓村正是山西看重的军事要地。吴老头子的儿子,吴大山因渎职被派发回村理自省,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人家还是阎督军的副官呢,胳臂总不能往外拐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玺那天说的是盘问吴老头子的手下,却没有提到吴大山这个人,难道北洋军真的把手悄悄伸进了山西,父子二人有意隐瞒,沆瀣一气?
「小姐在想什麽?」
「也没什麽,总觉得这次老爷子让平先生出山,肯定要出大事。」
「那小姐要还去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计画,但肯定b玺参领往年带队寻蛊还要危险。」
「横竖都是危险,都是把脑袋栓在K腰带上。」瑀看着发肿的右膝,顿时有些迷茫说着:「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复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小姐要辛苦些了。」红果安慰,拿起乾净的棉布,把瑀膝盖上残留的药膏擦拭乾净,「我先帮小姐换药吧。」
「等等,我想洗澡。」瑀嗅着自身的味道露出嫌弃的表情,果然一日未洗,全身酸臭,更何况她还是按三餐洗澡的人。
「那我弄完热水再过来扶你?」
「先扶我起来吧,我想舒展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