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吞没了T育馆。
裴之舟将那件沾染了她些许气息的卫衣折叠整齐,放回衣柜深处。
冷白的肤sE衬得五官更为深刻,仿佛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清隽的面上看不出分毫情绪,唯有垂在身侧、攥得指节泛白的手,无声泄露了他再难压制的心绪。
他转身离开,步伐笔直。
一辆线条流畅、sE泽低调沉郁的豪车早已静候在门外。
身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微微躬身:“少爷,夫人和先生已经到家了,正在等您。”
时隔两年,他那对常年周游列国、忙于经营庞大商业版图与慈善基金会的父母,终于再次踏足这座他们名义上的“家”。
裴之舟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团聚”的波动,只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弯腰坐进后座,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清香。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空旷,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也放大了内心的空寂。
裴家世代显赫,亲情却淡薄得像橱窗里的展示品,华丽而缺乏温度。
自幼在规训、期望与无数双审视的眼睛中长大,他早已习惯了用绝对的理智和冷静来构筑一切。
情感于他而言,是效率低下的冗余程序,是可能导致判断失误的g扰项。
自负与冷静,是他与生俱来的盔甲。
可有些东西不一样。
车缓缓驶离。
窗外的灯光被切割成一条条流动的线,他低头,点亮手机屏幕。
一个不起眼的应用程序界面展开,代表许若眠位置的光点,依旧固执地停留在T育馆区域,信号微弱,在“停车场”的标识附近闪烁不定。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生涩地点开与她的聊天框。
界面g净,对话寥寥。
他素来不喜这种低效的文字往来,更倾向于面对面的、能够清晰捕捉对方微表情与语气变化的交流。
但她不同,她容易害羞,线下交谈时总眼神躲闪,词不达意,反而是在这方寸屏幕后,偶尔能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带着点笨拙的依赖。
他迁就了她这小小的“习惯”。
只是屏幕上一片绿sE的光映在他眼底,他的指尖微微一顿。
耳边,是突兀的警笛声。
他抬起眼,透过窗,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
几辆警车停在路边,红蓝灯光旋转,映得周遭忽明忽暗。
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正被警察强行押上警车,他们情绪激动,挣扎着,口中不g不净地大声叫嚷着:
“冤枉!我们是被陷害的!”
“是那个姓程的小子!是他把东西塞给我们的!”
“他故意引我们到停车场!凭什么只抓我们?!”
“警察先生你们要明察啊!他才是主使!”
警察面sE严厉,呵斥着将他们塞进车内。
裴之舟眸光微凝。
他的思绪被那些混混愈发疯狂的叫喊打断。
或许是急于脱罪,或许是胡乱攀咬,他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利地补充道:
“还、还有!我们还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也往停车场去了!”
“对!戴口罩帽子,看不见脸!肯定跟他们是一伙的!”
“把他一起抓起来审啊!”
全身裹得严实……看不见脸……
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青筋微微鼓起。
许若眠今日那副异常的装扮——口罩、墨镜、恨不得将整张脸都藏起来的模样,与混混们口中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脑海中倏然重叠。
车辆并未停留,平稳地加速,窗外的景象连同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叫,迅速向后掠去,变得模糊,最终被抛在身后。
街道恢复正常,仿佛刚才那混乱的一幕只是幻觉。
屏幕上,光亮映得指尖透白,他缓缓打下几个字。
——【在停车场里这么久,在g什么?】
车内很静,只听见发动机低沉的轰鸣。
他闭目靠在座椅上,眉眼藏在Y影里,冷白的面容仿佛镀了一层寒霜。
可在光影遮掩不到的地方,他紧握的拳心,早已渗出一层薄汗。
可就在车辆即将驶入主g道,汇入更加汹涌的车流时——
他却倏然睁开了眼睛。
“掉头。”
两个字,音调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一紧,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少年那张过分年轻却已然具备迫人威势的脸。
他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提醒后座的小少爷,先生和夫人正在家中等候,这是时隔两年的第一次家庭晚餐,迟到或折返都极不妥当……
可所有到了嘴边的劝谏,都在对上裴之舟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眸时,被y生生冻住了。
司机喉结滚动,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他默不作声地打了转向灯,C控着这辆价值不菲的座驾,在下一个允许调头的路口,果断着转弯,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