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见他了。
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答案?
今天依旧是冰淇淋,腻人的甜,像一层厚厚的糖霜包裹着我麻木的心。
他依然问着我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问题:
「老鹰……自由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所谓的「自由」到底是什麽样的颜sE。
更不明白,他眼中那种纯粹的渴望又从何而来。
後来,他不说话了。空气陷入一片沉溺的宁静。
我吃完那份甜到发苦的冰淇淋,把空荡的包装r0u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他忽然出了声,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麽:「今天怎麽办……?」
你关心这个g嘛?他们又不会拿你怎麽样。
他好像看透了我脑海里那些冷漠的判词。
他转过身,那双眼睛异常认真:
「我是说你,烬灭。」
我?
每天不都是一样吗?被那些人渣注S药剂,被扔进肮脏的场地,和那些畸形的野兽搏斗。
输了,就得忍受皮r0U撕裂直到赢为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反正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又有什麽差别?
就算Si了,对这世界又有什麽影响?
这些腐烂在心底的话,到我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淡淡的:
「不用担心。」
啊,我想起来了。每次他问这个问题时,我都会用这四个字堵住他的话头。
明知道我的答案每次都一样,他还能日日重复,难道他不会麻木吗?
我转过身看向他。
我愣住了。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麻木,只有让我无法承受的深切担忧。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为我这个行屍走r0U露出这种神情。
刺耳的铃声响起,如同催命符。
我得走了。
不然会被他们打到骨头碎裂。
我是无所谓,但是,他会伤心。
……
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从我身旁路过的人,脸sE苍白,在四处仓皇逃窜。
发生了什麽?
我转过转角——
一时间,我的心跳忽然漏了整整一拍。
一张沾满腐r0U、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它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喀」声响。
它走过的合金地面,都渗出了泛着臭味的黑sE黏Ye。
当我的神经反应过来时,我的身T早已做出判断,极速蹿出了十米远。
惊慌的尖叫声如同尖锐的冰锥不断紮入耳膜。
它在我後面紧追不舍,那GU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该Si,那到底是什麽东西?他知道吗?他安全吗?
到最後,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在哪?
不知道我跑了多久,x腔像被烧灼的炉子,我的速度像被cH0U乾了力量越来越慢。
我真的累了。
但那怪物还在追着我,那令人绝望的喀喀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要Si了……
……
就在那只腐烂恶心的大手朝我头顶砸下来的瞬间——
我被一只强劲的手猛地拉进了一间房间里。
一双手紧紧摀住了我的嘴巴,阻止了我的惊叫。
一GU淡淡的、熟悉的香气笼罩了我。
是他。
他颤抖着,声音里压抑着极致的恐惧:
「……不要害怕,等他离开,我带你出去……」
说谎。明明你b我更害怕,你的身T都在细微地发抖。
我们轻轻地拉开门缝。
它始终在房间外徘徊、嗅探。
原本只有一只,现在外面至少聚集了三只以上的怪物,扭动着黑sE
的触肢。
所幸,它们似乎没有视觉,靠本能行动,才没有发疯似地打开这扇门。
大约过了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饥渴和恐惧早已将我们拖入疲惫的泥沼。
我该不会要Si在这里吧?
那他怎麽办?他……也会Si吗?这个念头让我心脏猛缩。
忽然。
他在我的注视下,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他说他在找绳子。
过了好久,他终於从一个长满灰sE霉尘的纸箱里,像找寻希望一样,找到了一卷粗绳。
我不知道他要g嘛。他很聪明,总是在做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
他把绳子牢牢地绑在了我的腰上。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走,我们闯出去。」
我没有怀疑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深x1一口气,拉着我的手,冲了出去。
身後是绵绵不绝、令人作呕的追逐声。
面前是走廊尽头那唯一一束微弱的光。
我忘了恐惧。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他的容貌。
当我回神来时——
我正悬空在六楼外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cH0U离了所有思考。
他大口喘息,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安慰我:
「不会掉下去的!握紧绳子慢慢滑下去!那些人在走前已经把所有
楼层封锁了,我们只能从外面!」
我从下方听到声响,我低头一看,外面站着书上说的「公安」,他
们正拿着一大块看起来软绵绵的安全垫放在我下方。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我猛地抬头一看。
刚刚还扒在窗边的他……不见了。
从我的角度看,他正在怪物间穿梭,像一只被困住的白蝶。
他朝我大吼,声音几乎破裂:
「快下去!不要管我!」
我急了。我对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歇斯底里地大吼。
四面楚歌的敌人,他那身原本洁白的衣衫早已染成了刺目的红sE。
他听到声音,艰难地转过身。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那沾满血W的容貌——
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飞了过来。
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连接我和他生命的绳子。
下一瞬——
他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掉了下去。
重重地砸在了安全垫上。毫发无伤。
我只知道,我拼命地挣脱那些人对我伸过来的手。
我不断向我掉下来的位置,向那个充满怪物、光线黯淡的窗口,大吼他的名字。
在众人惊愕的呼唤下,回应我的是一片Si寂,和怪物沉闷的嘶吼。
灼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了冰冷的地上。
我已泣不成声。
我满脑都是他最後一个回眸。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依旧看着我,他的嘴巴轻轻动了动,yu言又止。
我连他最後一句话都没听到……
我脱离了地狱,但却弄丢了我的天使。
我……没保护好他。
……
我脱离了那个地狱,但身边的空气却b从前更冷。他们说我被救了。我却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物件,完整的躯壳里,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我记得绳子被斩断的瞬间,那种失重、彻底被剥离的感觉。但我对那些怪物,对那间屋子里的黑暗,却毫无记忆。
我连他最後一句话都没能听清。成了我生命中最恶毒、最尖锐的遗憾。那时,他的嘴型动了动,像是极力想说些什麽。是「再见」?是「活下去」?还是另一个关於「自由」的蠢问题?我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这份未完的对白像一根细小的冰针,扎在我每一次呼x1里。
我平静地过了一年又一年。我学会了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收割。人们称赞我的冷静和效率,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早在那个六楼的窗口,跟他一起碎裂了。我只不过是将那份疯狂的、破碎的感情,转化成了对怪物的极致杀意。
几年後,我顺利毕业,找到了这份工作——击杀那些恶心的「东西」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他是否还活着?会不会哪天,他会在次拿着冰淇淋,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少年,坐在我旁边,对着我微笑。
直到那份来自「黑鹰」公会的邀请函。我答应了,心底有一道冰冷的直觉在呼喊。
我没想到,会在那个充满铁血和规矩的地方,再次看到他。
他现在叫黎温。
他留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像一层浓郁的Y影,垂落在他消瘦的肩头。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成了「黑鹰」公会里的一名资深研究员,负责JiNg神和能力领域的分析。
我走近他时,我的脚步像灌了铅,又像踩在六年前那团松软的安全垫上。
他转过身,那双眼睛。
曾经充满担忧、充满光芒、充满对「自由」的热烈探询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黯淡。没有情绪,没有波澜,像两颗被永远锁在海底的黑sE玻璃珠。
我的呼x1顿时变得困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喉咙。
他好像不会笑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独自面对四面楚歌的敌人。他为我挣脱了地狱的锁链,我会为他挣脱这人世间的牢笼。
他把「自由」给了我。
这次……我会保护好他。不惜一切代价。
*详细剧情後面会解释,这里算是萧辞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