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五雀(大修中,暂停更新) > 卷一、地生孽火天降雨(十一)
    “yu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yu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闲暇时,我总Ai在太后g0ng中抄写佛经,借此平息心绪。离李绪远些,似乎连头脑和心境都能清明几分。

    “字倒端正,谁教你读书写字的?”太后端详着我抄的经文问道。

    我执笔的手微微一滞,神sE沉凝,不愿多言:“我娘。”

    母nV间少有温存时刻,只有她教我识字写字的光景还算柔和。我垂首掩去眼底涩意:“她原是学医的,后来父亲与弟弟相继离世,才带我入g0ng谋生。”

    当年秦氏谋反,朝廷出兵镇压,以致国库空虚,急缺人手,皇上不得不下诏不限年岁招收g0ngnV。正是那年,冬宛拉着我进了g0ng。

    “绪儿来我这儿时,只有提起N娘,才肯多说几句。”太后言语间透着沧桑,眼底藏满旧事。自静妃薨逝,太后母族在后g0ng、朝堂与军中皆失立足之地,此刻她眼见家族倾颓,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我轻声说:“说来也巧,臣妾早夭的幼弟,与殿下正是同月同日生。丧子之痛非常人可忍,母亲对殿下投注的感情格外深重。”

    何止是投注过多,曾有无数日夜,我嫉妒李绪分走了冬宛本就不多的Ai。

    若没有李绪,冬宛是否会多疼惜我一点?

    “那赵美人你呢?”不愧是深g0ng老人,太后一眼看穿我隐忍的怨怼,“她将你这个亲生nV儿,置于何地?”

    我浅淡一笑:“她带我入g0ng活命,嘴上我已无怨言。”

    太后听罢呵呵低笑,苍老声线绕在耳畔:“真看不透你这小nV子,明明有恨,却恨不彻底,说到底还是心软。”

    我无言以辩,只得含笑认下。除了在李绪面前,我似乎早已失了任X撒气的资格。

    “既然心软,今日皇后叫走绪儿,你为何不跟着去,反而来哀家这里?”

    今晨皇后一早便唤走了李绪,那nV人定会拿他撒气。再如何苛待,皇后也不敢明目张胆弄Si李绪,我嘴上不言,心里却记挂,特来太后跟前求情。

    我摇头故作沉Y:“皇后娘娘不过想同殿下说几句话,应无他意。”

    太后语气不屑:“有些人权柄一大,便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自负跋扈,作威作福。”

    大雨毫无预兆倾泻而下,声响如瀑。太后望向外间秋雨,若有所思的说:“新来的钦天监观天极准,从未出错。他说今日有雨,果然不假。”

    g0ngnV递来一柄伞,太后吩咐:“去将绪儿带回景祥g0ng,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告诉皇后,若再不知分寸一味刁难,等待她的便是收回凤印。”

    “这……太后……”我面露难sE。

    “就当是你为哀家抄经的补偿。”太后淡然道。

    我心领神会,撑伞疾步奔向皇后g0ng中。

    雨势极大,水帘砸面,几乎看不清前路。

    至皇后g0ng前,果不其然,李绪正跪在瓢泼大雨中,双拳紧握,身姿板正。

    我急步上前,随他跪倒,举伞为他遮挡,扬声道:“皇后娘娘何故如此!”

    李绪见我,面露讶异,身子一软倒靠在我肩头,面sE苍白,失了平日戾气。他睫毛过长,雨珠凝挂眼睫,杏眸漾着无辜与委屈,虚弱唤道:“赵溪……”

    “他出言不逊,本g0ng罚跪,何错之有?”皇后声音自门内传来,“你这g0ngnV爬上来的美人,也配指责本g0ng?”

    皇后讽刺我的身份,“本g0ng轻轻一句,赐你白绫,有何难处?”

    我搂紧李绪发抖的身躯,他淋雨过久,再这般下去,旧伤兼风寒,恐难痊愈。纵使是无上天尊,我也顾不得,便厉声威胁,“太后有言,若皇后再纠缠殿下,等待您的便是幽禁。”

    紧闭房门猛地推开,皇后那张柔中带厉的脸上满是愠怒,b视我:“你是在威胁本g0ng?”

    我坦然迎视:“娘娘大可亲询太后,若有半句虚言,臣妾自当悬梁谢罪。”

    皇后凝视我良久,神sE渐缓,吩咐g0ngnV:“来人,传太医。”

    李绪淋雨过久染了风寒,听说跪了足有两个时辰。皇后当真大胆,想来是母家势大,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我一边愤懑思忖,一边为昏睡的李拭汗。他已高热整夜,被我裹成蚕蛹b汗,也不知是否见效,只听他不断喊冷。

    凝视他沉睡侧脸,我拄腮看了许久……真乖巧,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醒时实在太气人。

    李绪忽然蹙眉蹬被,喘息急促,惊惶低唤:“赵溪!阿姐救我!”

    是鼻塞呼x1不顺?我扶他起身换姿势。他墨发散落,低头只见JiNg致侧脸与生得漂亮的唇,乖顺得不似平常。心下微动,以眼皮轻贴他额际,热度似有减退。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不安扭动,我轻拍他背,不住吻他额角哄慰,他才渐复平静。

    如此矫情折腾半个时辰,我终是忍无可忍,轻拍他背:“别装了。”

    李绪紧闭双眼,见我不耐烦,只是朝我x口蹭了蹭,环住我的腰,这才安然睡去。

    直至后半夜,他才清醒JiNg神些,躺卧一侧,默然把玩我的手指,眉间凝肃,似有心事。

    “殿下可还有不适?”我问,他只是紧闭着唇摇头。

    “你……如今还会因静妃之Si怨我吗?”李绪突然发问,眼神倔强,认真发问,许是因为自己杀了母妃愧疚了吧。

    也可能是杀了静妃见我难过而愧疚吧。

    我平日真是惯及了他,既然知错,何来改悔?我坦然答:“你与静妃,孰轻孰重,我心中有数。无论你有何心思,此事都已过去。”

    “我在你心里是否很重要?”他眼底浮起期待,“若你愿意,我……”

    他yu言又止,垂眸不语,首次显出这般底气不足的模样。

    “自然重要。”我拨开他额前碎发,他黯淡眸光倏然亮起,“殿下这般听话可Ai的孩子,谁会不喜。”

    我喜欢他百看不厌的面庞,喜欢他幼稚不屑的神情,否则我也不会纵容至今。只是李绪X情寡淡,年少手段却极端,真不知日后会变成何等模样。

    见我如此真诚回答,李绪也就放下心中不快,又过了一会儿,他抓住我的手按在腹间,“赵溪,我饿了。”

    结实肌理隔衣传来触感,我眉眼一动,便心神DaNYAn应下,点着头说:“好,妾去御膳房为殿下取些点心。”

    起身yu离之时,他却拽住我,压下我的头结结实实吻住。他用力吮x1我的下唇,细细厮磨,满是不舍。

    夜深时分,御膳房想必无甚好点心,随意取几块能噎人的sU点便好。一边挑选,一边想象李绪吃点心时渣屑四落、噎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不由抿唇轻笑。

    归途中,见g0ng人提桶奔往景祥g0ng,惊呼:“走水了!景祥g0ng走水了!”

    我闻声扔下食盒疾奔景祥g0ng。越近越见火光冲天浓烟翻涌,起火处正是李绪寝g0ng。

    火势蔓延,吞噬四周,g0ng人泼水徒劳无功。李绪至今未救出,我泪眼朦胧,火光映在泪中。

    他支开我,难道是为?

    眼看景祥g0ng没入火海,冬宛骨灰仍在屋内,我的居所亦无人施救。自己掩着口鼻冲入,火舌T1aN舐肌肤,焦发炙面亦不顾,抱起骨灰盒便往外奔。

    屋顶房梁松动,一根巨木迎头砸落,闪避不及,被击中倒地的瞬间,额间鲜血汩汩涌出。

    “冬宛。”我紧抱骨灰盒呢喃,一寸寸向外爬行。

    终离火海,第一事却是抛下骨灰。烟灰呛喉满口铁锈味,心念只系李绪安危。

    真是,平日怨你一腔火气,到头来,仍要顾上你。

    痛楚如针穿刺皮r0U,恍惚间,似见冬宛现身,我是要Si了吗?竟然能看见她。

    她真美,如话本神nV,穿着未入g0ng时的服饰,仍是旧日王妃妆扮。

    冬宛俯身轻触我额间伤处,冷声问:“疼吗?”

    “疼,好疼。”我眼眶泛红,泪流不止,“你一走了之,何必再来管我。”

    冬宛轻笑:“没用的nV儿,早知不带你走,留你在那儿等Si。”

    “随你离去,也未捞到好处。”视线被血水遮挡变得模糊,“在北国,我尚可做落魄郡主,你就是个无用的母亲。”

    “不讨喜的孩子,五雀儿呢?不是嘱你好生照顾他?”冬宛声线越发尖锐,耳际嗡鸣,眼前景象变幻,冬宛消散,只余黑夜、火光、g0ng人惶急呐喊。

    “殿下被房梁压住了!快灭火!”

    “五……五雀儿。”我喃喃唤他小名,“大不了,陪你同Si。”

    幸而未昏,神智尚存。李绪支开我,景祥g0ng便起火,这火成是他亲手所放。

    他真不要命,关键时刻还有良心支开我。李绪想嫁祸皇后,他对自己好狠,一串苦r0U连环计,皇后不Si也要被扒层皮。

    要是出了差错,李绪也会被烧Si的……我马上JiNg神起来,胡乱m0了m0额头大面积鲜血,自己现在还不能Si,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李绪也不能Si,他一定会有分寸的,不会如此贸然行事。

    在痛楚与不安之间,忽然额间一凉,是一滴水珠。继而雨点纷落,大雨倾盆。

    “哈哈哈哈!”我癫狂的出声。李绪,你究竟是命不该绝,还是早有预谋?雨势转暴,砸落面颊,如冰锥凿击伤口。

    这雨砸得我好痛,好冷,蜷缩翻身,抬眼瞥见冬宛骨灰盒,终是心软,将其搂入怀中。

    听说人将Si时,心底最后一句话都是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