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光Y如指间流沙,无声消逝。我在冷g0ng已整整熬过六个年头,年纪尚幼却背负过重劳作,身心早已渐渐麻木。月钱分到我手中时,早已所剩无几。这里的每一天都刻骨铭心。
没有权力是何等无助。与其劳累度日,不如拼尽一生去追逐权力。
一双r0U乎乎的小手突然环住我的腰。我面无表情地低头,是五雀儿。定是他又东张西望没跟上,见我走远,才小跑着追来。
我没吭声,仍提着水桶往前走。
“小溪,这是去哪儿?”如若看见我,总会搭话。她每次见到五雀儿,总会愣神片刻,情绪激动时仍会疯癫,如今已好了许多。神志清明时,她便赋诗读书;闲暇时我常蹲在门口听,她从不驱赶,还会邀我进去喝口茶,讲几句诗。有时,她倒b冬宛更像个母亲。
“烧点水,给他洗洗。”冷g0ng待遇本就不好,许多娘娘早已蓬头垢面。每年来这儿的g0ngnV,大多g几个月就走了,唯有我被年纪和五雀儿拖住,一耽搁便是这么久。
冷g0ng唯一的好处,是g0ng规不算严苛,房间也多,尚有空间容他洗澡。
五雀儿已经六岁了。如若说,他和他生母小时候一模一样,听说皇上与五雀儿的娘是青梅竹马,巧的是,他们二人正是六岁相识。
我心不在焉地伸手,抚m0水中五雀儿白皙软nEnG的脸蛋,如南国罕见的雪。他适应力太强,或许因我总把吃的留给他,即便冬宛不在了,他也一点未瘦。
他似感受到我的触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来。我与他之间,对话少得可怜,基本是我单方面喊他吃饭、睡觉,其余时候几乎无话。
“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因着心中盘算,我刻意将眼神放得温柔,“五雀儿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五雀儿听了,乖乖的点头。
好孩子,等明日见了皇上,你我二人的命运便会缠在一起。就算不能平步青云,总也能过上好日子。
冷g0ng守门的少年时城,是当年同冬宛一起来的。他打听到,皇上这几日会来冷g0ng附近,太后的同族亲人如若也在此处,太后始终放不下她,只是如若曾殿前失仪、失心疯发作得厉害,至今未能放出。
时城说,他会等嬷嬷睡熟后开门,至于如何让皇上见到五雀儿,就全看我自己了。
寅时,天未亮,我一夜未眠,盯着窗外星辰良久。听见锁响,我立即唤醒五雀儿,语气尽量放软:“五雀儿,快起来,我们能出去了。”
他r0u着眼,眯眼看我,困得浑身发软。
我亲了亲他的脸蛋,抱他轻哄:“乖,别出声,我带你走。”
他伸手m0了m0被我亲过的地方,心里大抵在想,一向冷漠的我为何突然变了样。
我牵他的手,蹑手蹑脚从冷g0ng缝隙溜出。
对外面的世界我一无所知,只听时城说,一直往前走有一条河,皇上和太后会从桥上过。
巡夜侍卫不往冷g0ng这边来,我一径向前,终见到荷花池。月光未褪,洒落池面,美得令人失神。我睡意全无,靠坐在池边杂草丛中,五雀儿躺在我怀里,也在好奇张望。我们俩,都是未见过世面的可怜人。
这或是我们这些年来仅有的温存时刻。往后会怎样?我能否靠他,继续往前闯?
五雀儿毕竟还小,不多时又睡着了。长长睫毛被月光映得微亮,这般漂亮的孩子,皇上定会喜欢。
之后我再未合眼,日出时分天光愈亮,我反而更清醒。可时间一点点流逝,皇上却迟迟未现。再等下去,嬷嬷若发现我没起身g活,定知我带着五雀儿跑了。
“他的事被皇后压得SiSi的,稍有风吹草动,老身在冷g0ng就没法活了!”嬷嬷曾如此说。可她没法活,难道我和五雀儿就不想活吗?皇子有皇子的待遇,公主有公主的命运,凭什么我们要在冷g0ng受苦?我不甘地想。
一阵脚步声响起,我急忙望去,同时推醒五雀儿。那一身醒目的h袍,让我笃定那就是皇上,身旁还跟着一位容光焕发的老妇人。
五雀儿迷迷糊糊醒了,此刻我脑子飞转,怎样才能引起皇上注意和怜悯?我看向怀中他,咬紧唇,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荷花池推去。
“砰”的一声,五雀儿落进水中。他在水中挣扎,我睁大眼捂嘴慢慢后退,生怕被侍卫察觉。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落水的五雀儿。
“谁家的孩子,竟敢惊扰圣驾?”随行公公扫了一眼,随即听候皇上旨意。
“捞起来吧。”太后不紧不慢地说,“许是哪个嬷嬷的孙子进了g0ng。”
那老太婆的语气,明摆着要定罪。
侍卫将五雀儿捞起,动作粗鲁地带至皇上面前。他额头在水中磕破,血盖住半张脸,我蹙眉,心里掠过一丝担忧。
好在皇上和太后看见他时,都愣住了。五雀儿不愿说话,只被水呛得咳了几声,撅嘴跪在地上。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太后先开口,“叫什么?几岁了?”
五雀儿抬头望太后,我离得太远,看不清他表情,却b谁都焦急。
五雀儿,快答啊。
“六岁。”五雀儿终于出声,“他们,都叫我,五雀。”
太后听了,眼珠微转似在思索,随即看向脸sE铁青的皇上。
“哎呦!五雀儿你怎么偷跑到这儿来了!”平日养尊处优、慢悠悠的嬷嬷,此刻却b谁都快,“噗通”跪在皇上面前,哆哆嗦嗦喊道:“拜见陛下,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仍一言不发,只等太后问话。
“你认识他?”太后盯着嬷嬷,“这孩子,怎会与秦氏如此相像?”
所有问题都堆到嬷嬷身上。我躲在假山后,脸上掠过一丝快意。都是报应,是她把所有事压在冷g0ng,她活该。
“当年秦氏进冷g0ng时就已有身孕,”嬷嬷哭得撕心裂肺,“冷g0ng消息闭塞,老奴多次上报都石沉大海。后来秦氏生下小殿下,过了一个多月便病逝了。好在当时有位刚生育的g0ngnV进了g0ng,是她一直抚养小殿下,才让他平安长大。”
既然她一口一个“小殿下”,我赶紧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憋出眼泪,也跟着哭喊跑出去:“五雀儿!”
同样噗通一声,我跪在嬷嬷身后,cH0U泣道:“拜见皇上,太后娘娘。”
“是奴婢失误,没看好五雀儿,让他溜到这儿来了。”我越哭越大声,惹得五雀儿频频望来,“自从我娘走后,一直是如若娘子和奴婢在抚养他。定是如若娘子平日太娇惯,才让小殿下这般调皮,不慎掉进了水里!”
我沉浸在自己的谎言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五雀儿怨恨的眼光。
皇上似沉浸在多了个儿子的惊喜中,并未细问。我面对两位威严长辈,眼泪真情四溢流下。
若是稍有含糊,便是乱棍打Si。
可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五雀儿身上,他俯身为五雀儿拭去脸上的血,眼中情绪翻涌。
“就叫李绪吧。”皇上对太后说,“他娘以前住的g0ng殿,就让他住着。如若……也接回g0ng里静养吧。”
皇上拍了拍五雀儿的肩,未再看如若,转身离去,留太后处置后续。
太后对我说,“如若与秦氏是表亲,X子胆小。秦氏Si时,像是有人刻意为之,还特地把秦氏的尸T从她g0ng前经过。”她继续缓缓道,“之后她便患了失心疯。如若一看见这孩子模样,怎会肯养他?”
我抹掉脸上眼泪,答:“如若娘子对奴婢有恩,奴婢是为报恩!”
太后欣慰地笑了,她未罚嬷嬷,什么都未追究,仿佛一切皆在她眼底,看得分明,却也通融。
她走后,嬷嬷用力掐我胳膊,恶狠狠道:“你这小妮子!差点害Si我!”
我没说话,只颤巍巍上前想抱住冻得发抖的五雀儿,他却推开我,脸上写满伤心,额上血仍在流。
他眼眶红了,望着我,泪珠滚落。我愣在原地……
之后,五雀儿被侍卫带走安置。如若出了冷g0ng,也带我同去。皇上下了圣旨,恢复如若“静妃”名号,由她抚养五皇子李绪。
自那以后,我一直躲着李绪。他身边随从不多,但早午晚的起居仍由我准备。再者,便是拜见静妃时能远望一眼。可静妃不敢见李绪,每次都由我应付。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去,李绪越长越高。本就不熟悉、没有血缘的亲情,在悬殊的地位中,渐渐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