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下星期四,我预约,他开车,我带零食,他买饮料,我们去桃园高空弹跳。
真的假的?
我打电话跟思嘉求救。思嘉是我最好的朋友,善解人意又情史丰富,我难过的时候,她总是会陪着我,因此,我一直都会跟她吐槽周权的事。将资讯更新到高空弹跳後,我问她:「你觉得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吗?」
「你不想跳?」大概是刚泡完澡,思嘉的声音懒洋洋的。
「废话!」我们是从大学认识到现在的好朋友,她知道我的所有糗事,手机里甚至有个叫作「言讙梗图」的相簿,专放我的丑照,「我有惧高症你不知道吗?」
「可是高空弹跳不是你自己提的?」
「我是怕他Si!」我又崩溃了。
「根据我的判断,他八十七趴在装可怜啦。就算你不理他,他隔天还是会继续呼x1。」思嘉说,「他那种情场老手,偶尔就喜欢骗骗你这种没谈过恋Ai的nV人。」
「我……」我想反驳,可惜她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没谈过恋Ai,虽然有过几次暗恋和几个暧昧对象,但是从没正式跟人交往过,「他骗我g嘛?我又没有会照顾小男生的母X,大学带营队被那些高中男生缠着就快烦Si了。」
「可是你找他高空弹跳。」她的语气变得有点幸灾乐祸:「明明可以老实说你怕得要Si,可是你就是Si要面子。言小姐,你活该。」
「什麽啦?」
「反正你跳完跟我说,Ga0不好我男友会想去。掰罗!」
「喂、等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
我太绝望,打开酷澎订了一箱海苔口味的乐事,而後提着两大袋洋芋片去赴约,希望周权看到这些後会怀疑我的JiNg神状态,然後把我赶下车。
但是周权没有,我们约在我家出去转角的热炒店外,他摇下车窗,看看我,又看看塑胶袋里的零食,抬眼笑了出来:「你怎麽知道我喜欢海苔口味?」
我坐上他的副驾驶座,他指了指杯架上的两杯麻古,说:「自己选。」
我随便拿了杯,是百香双Q。我咬着讨厌的籽,车就发动了,周权稳稳地转了个弯,我就闻到车内有GU淡淡的香味。我动动鼻子,问:「这是什麽味道?」
「昨晚载了一个和尚。」他随手从置物盒里面拿出了一小块木头,「他给我的檀香。」
「……你对和尚做了什麽?」我傻眼。
「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坏。」他扬扬眉,「他是我大学同学。昨天他的车临突然了,拜托我载他去法会。」
「我们以前通识课也有个助教是尼姑。」我松了一口气,本来担心他找和尚是想Ga0什麽戒疤py,幸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周权也不是对谁都会发疯,准确地说,他很懂得疯给谁看……想一想又觉得自己蠢得可悲,还是不想了,乾脆开个正常点的话题:「你以前读什麽系?」
「医学系。」他在h灯时就停车,转头看我,「很意外?」
「……还好。」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虽然我看得出周权身上有一种只有天才才有的舒缓自信,那种自信与努力的人不同,带着一点不知民间疾苦的意味,可是周权看起来也不像想靠行医赚大钱、或是实现理想的人,「你看起来很聪明。」
「看起来。」他把粗x1管cHa进塑胶膜,N茶漫出来,他很快T1aN了T1aN,红sE舌头在透明的粗x1管旁游移,虎牙也露出来,看起来像条小狗,和他在韩食屋的好吃相大相迳庭,但不得不说,b起什麽教养好的贵公子,他在我眼中其实更像一条聪明的狗,「你那麽认真在看我?」
「你想太多了。」我翻了个白眼,车又继续行驶,「我对所有同事都是这样。」
「可是你不会约他们去高空弹跳吧?」他g起嘴角,看起来特别讨人厌。
「因为我b较想把他们推下去。」我x1了口饮料,看着窗外的槟榔摊,冰水已经涨到了十二元,突然觉得我没什麽好演的了,「你为什麽读医学系?」
他打了个方向灯,淡淡地说:「想看真的内脏。」
「……」
我顿了一下,才转头看他,发现这小子不只表情诚恳,语气也是:「你不开乐事吗?」
「你又不能边开车边吃。」
又一个红灯,他从置物层里拿出一双免洗筷,拆开乐事包装,夹了一片,又把包装开口倾向我,说:「你好,我吃一点。」
我也吃了一片,这时灯号变了,我就把整包洋芋片接过来,一片又一片地吃着,饮料也喝了半杯,却更Ga0不懂周权在想什麽了。
很显然地,他在演。可是有很多时候例如他说想看内脏时又展现出奇异的坦然。
我要跟这个人去高空弹跳了。
我的头有点痛,於是闭上眼睛,决定在到休息站前,再也不跟他说话。
到了休息站,我去上厕所,出来时周权不见了,进土产店找,发现他买了一顶贴着太yAn刺绣贴的俗气米sE鸭舌帽,还提着一个白sE塑胶袋站在角落、弯腰看鱼。
我没有叫他,只是在圆形小鱼缸另一边弯下腰──看见里面养着几只金鱼,游呀游的,不知疲倦地吐着泡泡。从玻璃缸看过去,金鱼的凸眼睛好像大了些,而周权的脸扭曲变形,我看了一下,有点好奇:能在被T0Ng到送医後坦然地说出「是Pa0友的事啦」的周权,是不是也这样看他鱼池里的鱼?我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没意思,就站直身T,问他:「有什麽好看?」
「不好看就不能看吗?」他打开塑胶袋提把,向我展示里面的一盒芋头sU後,马上转开话题,「你喜欢芋头吗?」
「芋头怎麽还没从世上消失啊。」我白了他一眼,他笑了。
又回到车上,他说要放音乐,问我都听什麽,我说随便。其实是因为我的歌单活像从1980年代穿越的人。
他点点头,歌一放出来,是任贤齐的《天涯》。
「你到底几岁?」我差点笑出来。
「快二十四了。」他理直气壮。
车又开始行驶,我看着他哼着歌的侧脸,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人或许真的跟我有点像。
到了十一点多,我们先在红桥餐厅附近停车吃饭,周权坐在红sE塑胶椅上,问我什麽好吃,我用前天google来的结果随便点了几样,周权吃得很开心,而且他看我完全不动那盘虾,就把虾全剥了。
「难怪你nV人缘这麽好。」我难得诚恳地夸他。
「我只是喜欢剥虾。」他笑着用Sh纸巾擦了擦手,「可是我不喜欢手黏黏的感觉。」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件事很矛盾又合理。接着吃饭时,跟我说了一些对高空弹跳的期待,最後他把话题丢过来,我只好说:「拜托,下一部不要写什麽复兴桥杀人事件……」
周权把汤汁淋到饭上,用一种长辈说会消化不良的方式吃着汤泡饭,然後说:「那就写《河床与血乾涸後》。」
吃完饭,我们在附近散步消化,免得等一下跳下去,午餐钱都浪费了。
过了两个小时,预约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和他走上漆成蓝绿sE的复兴桥,教练已经在那里等了。
这批高空弹跳的人有五个,我们站在戴渔夫帽的教练前面,听他说明规则。
「等等我们工作人员会帮你们上绳索,你们的身上都有两条绳子,我们这里没有绳子断掉过,尽管放心。」
教练是个黝黑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什麽高空弹跳协会的衣服,中间有个白sE的人手张开成十字架形状倒吊着。
「等一下你们跳下去之前,双手要这样打开,然後在跳台上用力蹬。」教练在yAn光下大开双手,「蹬越大力,那个海盗船晃来晃去的力道就越强、越刺激。」
跳下去。打开手。海盗船。
教练的说明左耳进右耳出。
我站在桥边,看见别人穿戴好装备、站上跳台、工作人员一推、脚用力一蹬、往後跳下去、绳索吊着的人像钟摆一样前後大幅度摆动……
「看起来很恐怖。」周权低着头看了很久,又转过头,「我先看你示范?」
我快吓Si了,连站稳身T都很勉强,但此时想掐Si他的冲动占了上风。我握紧颤抖的双拳,说:「一起跳……好像b较好玩。」
「好啊。」他点点头。
接着,周权率先穿上装备。我看着周权的脚一边穿过绳索,一边跟工作人员有说有笑,他根本就不怕。
我被耍了。
被Si要面子的自己。
而後,工作人员跟他说:「先生的帽子要拿掉喔,看要不要给nV朋友拿着。」
我没来得及否定,他就说:「我nV朋友也要一起跳。」
周权一边说,一边脱下帽子。我被工作人员找过去穿装备前,看见他的帽子里面有一条如蚯蚓般细小的汗渍。
我还以为周权不会流汗。
很快地,我站上跳台,今天是个大晴天,身边是懒洋洋的风声,我站在复兴桥外,不停颤抖的脚下踩着「三十五公尺的红字」的标示,前面是教练,左边是周权,下面是大汉溪。
「言讙。」他叫住我。周权今天穿着米sE的衬衫,和我脸上的泪水一样,小麦sE的汗珠坠满了他的脸。他还是笑,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少年,「走罗。」
他跳了。
跳下去得张开双手,但他还是抓紧时间对我b了个Ai心。
不是手指或脸颊Ai心,是双手b在x口的那种古早味大Ai心。
我真的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