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做点自己的事情」後,喻桑便在网路上开设了一个小小的甜品工坊。
闲暇之余,她会在平台上接些小单,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份都认真完成。
一天午後,手机震动了一下。
喻桑正收拾厨房,随意一看,发现是新订单。
「......希望蛋糕带有初恋的感觉?」她念出那行字,愣了片刻。
顾客的备注里甚至特地写着:「希望蛋糕吃不来不会太腻,像青涩又心动的滋味。」
她忍不住失笑,却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从来没有谈过恋Ai,初恋的味道到底是什麽样的感觉,她也没有个想法。
夜幕降临,她摊开笔记本,开始一一写下可能的组合。
草莓?覆盆子?奇异果?
她一边尝试想像,一边在白纸上画圈打叉。
甚至还搜寻网路:「初恋的味道是什麽?」
跳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有人说像柠檬,酸酸的;也有人说是薄荷,沁人心脾的;还有人说是柚子,苦苦涩涩的。
她看着网页的搜索栏,无奈地笑了笑心。「......这样谁受得了啊。」
那一夜,厨房里打蛋器的声音此起彼落,她一次次调配,又一次次倒掉。
直至凌晨两点,她还在调试柠檬N油酱;凌晨四点,手腕已经酸麻,眼睛却仍盯着笔记不肯阖上。
直到窗边渐渐泛起白雾,她才撑不住,靠着沙发睡去。
额头渗着细细的汗,呼x1急促,身子因疲惫与低烧颤抖。
严浩翔下楼时,屋子静悄悄的。
沙发上,喻桑蜷缩着,桌上散乱的笔记与配方清楚地写着昨夜的努力。
他见她眉头紧蹙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滚烫。
「......真是折腾。」他低声咕哝,却忍不住替她将毯子往上拉了拉。
手机上的行程提醒响起,他必须去录制节目。
沉默片刻,他还是选择拨通了马嘉祺的电话。
「喂?浩翔?怎麽这麽早?」电话一端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马哥,白粥的b例应该怎麽煮才会好?」
马嘉祺一愣,随即半开玩笑:「你?煮粥?怎麽了,身T不舒服?」
「不是我,是喻桑。她好像有点烧,一夜没睡。我怕她醒来要吃药,但空腹不好。」
马嘉祺瞬间清醒:「她烧起来了?那你赶紧带她去看医生啊!」
「我一会儿必须去录制节目,没法马上送她去。我怕她醒来会想吃药,但空腹不好。」严浩翔顿了顿,语速不自觉快了些,「所以想先弄点粥放着。」
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认真地开口:「行。那你听我说,米和水的b例大概一b八,先把米淘乾净,用清水泡个二十分钟。这样煮出来才会绵滑。」
「一b八,先泡二十分钟......」严浩翔一边记,一边已经动手在厨房找米。
「等水滚了之後,先用大火煮,煮开後转小火慢熬,记得不时搅一搅,不然容易黏底。」
「嗯。」
「最後如果想她好入口,可以用勺子背再压一压,把米粒压散,口感会更细。」
「好。」严浩翔低声应着,动作却不曾停下。
马嘉祺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没想到啊,你严浩翔有一天也会打电话来问我怎麽煮白粥。」
严浩翔声音淡淡,却压不住那抹真实的在意:「......她要是能好受一点,就值了。」
等白粥熬好,他盛了一碗放在桌边,又取毛巾替她额头降温。
出门前,他在餐桌留下字条:「醒来先吃点,再吃药。」
笔迹冷y,却b平日多了份迟疑的温柔。
後来,喻桑在头痛与沉重的倦意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身上的薄毯。
那不是她昨夜留在身边的,她清楚记得自己是倒在沙发上,什麽也没顾得上。
鼻尖传来一GU淡淡的米香,乾净、温和,和她印象里家的味道完全不同。
她怔怔地抬头,视线落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与一张压在瓷碗下的字条,正静静等着她。
那一瞬间,喻桑整个人僵住。
胃里因饥饿而翻涌的空洞感,忽然和心口的酸意一并涌上。
二十多年来,她从未被谁这样放在心上。
在原生家庭里,她总是被忽视的一个:成绩好,没人夸奖;生病了,只会被丢一句「药在桌上,自己去拿」;就连生日或是逢年过节,吃得用得都是姊姊剩下或是淘汰的东西。
从来没有谁,像现在一样,为了她的身T,专程熬煮一碗白粥。
她的指尖颤抖着捏住那张字条,眼眶隐隐发热。
理智在告诉她:这或许只是「契约关系下的责任」,就像屋子里的水电瓦斯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心却不受控制地被温暖灌满,暖得几乎有些陌生。
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米粒被熬得极软烂,没有过多调味,却带着微微的甜。
就是这麽简单的味道,却让她鼻尖发酸,仿佛吞下去的不是白粥,而是某种从未拥有过的安心。
「......原来,被人惦记着,是这种感觉啊。」
她在心底喃喃,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麽珍贵的东西。
眼泪没掉下来,却Sh润了眼眶。
喻桑把汤匙放下,久久凝视着那张字条,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种不确定又害怕失去的情绪。
她想相信,这份在意是真的;可她又不敢太快伸手,怕一旦握紧,它就会从指缝里溜走。
後来,夜sE静静笼罩整个屋子。
喻桑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翻着书,却始终看不进去任何一行。
书页翻到哪里,她自己都不记得。
脑海里一遍遍浮现早上桌上的白粥与字条。
半晌,玄关传来开门声。
严浩翔推门而入,换鞋的动作b平常轻,似乎怕惊动什麽。
他抬眼,第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她。
「......这麽晚了,你怎麽还没休息?」语气b往常低沉,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探问。
喻桑抬头,愣了下,急忙把书阖上:「我、我好多了。」
严浩翔走近两步,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心微蹙:「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一瞬间,她心里忽然一紧。
原本她还想矫情地说点什麽,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事了。」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终於深x1一口气,假装随意地开口:「......那个,白粥很好吃。」
严浩翔的眉眼微微一动,似乎没料到她会提这个。
他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吃了就好。」
她心底泛起一丝不确定的酸意,垂下眼睫。
正想转移话题时,他忽然补了一句——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明显压不住那抹真实:「我怕空腹吃药,伤胃。」
喻桑怔住,指尖紧紧攥着抱枕。
x口像被什麽轻轻撞了一下,微热得发烫。
她小声地回:「......谢谢你。」
他表面上仍旧淡定,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可耳尖却在不自觉间泛红,像是被她这句话撞出了破绽。
他转过身,假装去挂外套,手指却在衣架上停了半秒,才慢慢放开。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像是在找个出口掩饰自己方才的慌乱。
喻桑抬眼时,只看见他侧脸线条依旧冷y,似乎毫无波澜。
沉默像cHa0水一样漫开。
直到严浩翔目光扫到餐桌,才不着痕迹地开口:「早上出门前看到你桌上的笔记......是在研究蛋糕口味?」
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试探。
喻桑愣了一下,终於还是点点头,声音低低的:「嗯......有一个订单,顾客想要初恋的味道,我一直不知道该怎麽做。」
说到最後,她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带着一丝无奈与自嘲。
严浩翔拉开椅子坐下,神sE未变,却顺口回了一句:「初恋?......应该像是柠檬塔一样吧,酸酸甜甜的,偶尔嚐到柠檬丝时还会有点苦涩。」
喻桑怔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柠檬塔!?我怎麽没有想到这个!」她猛地直起身,把笔记本推到自己面前,迫不及待地记下这句话。
她唇角弯着,眼里有光,彷佛抓到什麽珍贵的灵感。
严浩翔看着她如此专注的模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压低声音道:「不是,现在几点了?」
喻桑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过一点半。
她有些犹豫:「......但我想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
「不行。」严浩翔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站起来,直接将她手里的笔夺走,语气依旧冷淡:「你要是再熬夜,早上那碗粥白煮了。」
喻桑一时怔住,睫毛轻颤,抿着唇没说话。
她其实很少有人会这样直接「拦住她」,更别提是用这种不假思索的口吻。
严浩翔把笔搁在桌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灵感不会跑,但你要是病倒了,就什麽都做不成。」
这话听起来冷冷的,却让她心里莫名一暖。
喻桑深x1一口气,最後点点头,轻声道:「......好。」
灯光静静落下,她慢慢收拾桌上的笔记。
眼角余光瞥见严浩翔走回房间的背影,背影一如既往冷峻,却在她眼里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