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气晴朗，公园副本如常开放，观光人cHa0络绎不绝。
阿甫在副本出口外摆了个小摊，摊布还印着「副本正品、特价特卖」几个歪斜大字。他笑嘻嘻地把那颗「歌唱能力晶石」小心放在红绒盒上展示，旁边摆着两株光泽饱满的高阶治癒药草，还附赠手绘说明卡：「天生五音不全也能轻松飙高音★」、「急救补气、婆妈指定！」
不久後，一位戴墨镜的中年歌手走过来看了两眼，立刻掏钱：「这晶石我收了，正好最近嗓子哑得不行。」
阿甫眼睛一亮：「谢谢惠顾～附赠说明书与音准对照图喔！」
但好景不长，下一秒，一位身穿药剂师袍的大妈挤进来，皱着眉头看着药草翻来翻去。
「这草顶多八成新，半价，再送我个保温袋，不然就算了。」
阿甫笑容僵了：「大姊这可真会杀价……这药草我还刚从副本带回来欸。」
「副本带回来又怎样？草都快烂了你知不知道？不然我看你那盒炖饭味道还行，就它当补偿了。」
阿甫：蛤？？？
五分钟後，他无奈地把超商买来还没吃的西班牙炖饭递过去，看着大妈满意收下、扬长而去，才慢慢把摊子收拾完。
「唉……副本冒着生命危险打怪，结果还要被砍价倒贴。」他一边嘀咕，一边把赚来的钱整理成两份，手机点开银行ＡＰＰ转帐。
他照着林致诚留给他的帐号汇款，金额输入完成，按下「确认」。
随後马上切到ＬＩＮＥ聊天室，点开表情贴图，手滑成机枪扫S，连发五十张贴图不手软。
【熊猫跪求】
【猫咪拉衣角】
【小章鱼鞠躬撒娇】
【猫咪拖地道歉】
【小鸟打滚】
【土下座狗头】
……
等到手机差点发烫，他才停手，瘫在椅子上喝一口微温的珍N，内心感觉自己像完成副本第二阶段。
不出所料，五分钟後，林致诚总算传了讯息来。
「我看到钱入帐了──还有你副本菇留着做什麽？」
阿甫看着这句话，差点一口N茶呛出来。
他回了一张【腊肠狗翻肚求放过】，然後大字打上——
「不是我想留，是大妈会抢！我还赔了一盒西班牙炖饭！！」
他写了帐本、贴了发票、补了药草库存，边做边感慨：果然最难打的副本从来都不是ＢＯＳＳ——是现实的生活。
「副本菇留着刚好做饭啊！致诚哥～这个素材不煮太可惜了吧？要不要来我永和租屋处这边直播料理？」
讯息尾巴还附了一张「料理魂燃烧中」的自拍，背景是副本菇在厨房流孢子。
林致诚盯着那张图沉默了一秒。
副本菇，一种外表可Ai、香气诱人，处理不当却会直接孢子爆炸的危险素材。
对厨师来说，是挑战也是灾难。
他打字：「我要去看你怎麽自爆。」
【直播标题】：「副本素材料理挑战！爆香会不会爆炸？ｆｅａｔ．致诚哥」
【开播地点】：阿甫的租屋处厨房
【主要素材】：副本菇三颗已乾燥、白米、J高汤、洋葱一颗
「观众朋友们～我们今天要来挑战的是副本界的香气炸弹！」阿甫对着镜头b出剪刀手，手一滑差点把副本菇掉进水槽。
林致诚站在他後面，面无表情：「你现在就想爆炸我不会阻止你。」
【弹幕】
【致诚哥今天来当观落厨吗？】
【这个厨房会不会变成新副本？】
【香菇请自重】
厨房里，米洗得雪白，副本菇尚未开脑。
「第一步——洗米。」阿甫认真地倒水、旋转、沥乾，像是在做什麽召唤仪式。「据说副本素材要搭配清洁度超过九十的生米才不会触发毒气反应，我刚刚量过，这米应该还行……」
林致诚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从旁边拿起乾燥过的副本菇，摆上砧板。
「第二步——处理香菇。」阿甫像个副本说书人，「副本菇原产於幽藤山区，因特殊孢子被列入三级危险素材。误食会导致轻微迷幻、强烈嗅觉反馈与短暂味觉偏差……」
林致诚淡淡地道：「你现在是在边煮边念遗嘱吗？」
副本菇有个特X，乾燥状态下如果刀子角度不对，切开瞬间会喷出刺激X香气粉尘，不只灼烧喉咙，还会让整个锅子「自带副本效果」。
阿甫y着头皮拿出菜刀，手握得像在扶自拍bAng。
林致诚站在一旁，眉头越皱越深：「你连刀怎麽拿都不知道？」
「有啊～我小时候有帮妈妈切水果。」阿甫笑得无辜，刀锋已经对准香菇顶部。
「那你是不是小时候也把你妈的指头切出过血？」
「——你都快切到手了，停下让我来。」
阿甫正准备反驳，却见对方已抢过菜刀——
切口正中香菇帽顶，刀锋略偏半分，香气瞬间像被撕裂一样炸开，带着浓浓的N油与松露味冲进空气里。一缕细白粉末如烟丝般飘出，光线下闪着微不可察的银光。
「哇喔──」阿甫倒x1一口气，退了三步，手扶墙角：「我看到你头上有光环了……致诚哥你该不会是神界转职下凡吧？」
「你那不是中毒，是幻觉。」林致诚继续稳定地切片，手法JiNg准无b。
【弹幕】
【这香菇根本副本版ＤＤ】
【主厨切错就变幻觉ＲＰＧ】
【阿甫已经快要升天了】
香气持续扩散，像魔法阵一样慢慢启动。
「第三步——炒香洋葱。」林致诚语调平板地说，抓过另一颗洋葱，俐落剥皮、划刀、剖半，再迅速切成细碎条状，毫无迟疑。
锅子烧热，油倒下时发出低沉嘶鸣。接着洋葱入锅——
劈啪！
声音清脆得像在打响指，一瞬间锅气窜升，洋葱甜香混着副本菇的浓郁香气直冲鼻腔。
「这味道……像极了冬天巷口的J汤混着梦境里的魔法……」阿甫扶着厨房门框，一脸昇天状。
林致诚头也不回：「还没加高汤你就要薰飞了？」
他拿出热水壶，扯开一小包写着「烹大师」的速溶J汤块，随手倒进锅里，拌匀成一锅滚烫金汤。
「第四步——高汤伪装。」他淡淡道。
「你刚刚是不是用烹大师？」阿甫小声问。
「这叫战斗型料理快速支援。」林致诚语调没变，「又不是什麽主线任务，谁会熬原味高汤。」
【弹幕】
【致诚哥：高汤现代化处理。】
【阿甫都还没中毒Si，厨房先升天】
【这是副本系料理还是香味范围技能？】
米下锅，Sh热高汤一杓一杓缓缓倒入，滋滋声像某种仪式咒语的背景音，汤面微微冒泡，每一下翻搅都让香味更上一层楼。
焖煮的等待彷佛进入副本传送门，一秒钟拉长成一世轮回。
阿甫撑着下巴看着锅子：「这料理过程根本是小型副本吧？有毒有迷晕有爆击……Ga0不好还能掉落厨艺技能点。」
林致诚低头盯着汤面变化，一边淡淡地说：「如果你爆锅，我会亲自把你推进去当素材。」
阿甫立刻坐直身T：「我超清醒！菇也没x1！锅子我只敢看不敢m0！」
【弹幕】
【副本等级料理真的好危险】
【这厨房b前面副本还紧张】
【香味中带着恋Ai与求生】
林致诚手起刀落，副本菇的菌伞划出乾净圆弧，没有喷出任何一丝粉末。香气瞬间释放，一种介於松露与N油浓汤之间的味道弥漫开来。
「致诚哥你人真好??」阿甫小声补了一句。
「我是怕你下一秒上社会版。」林致诚接着添加更多N油。
【弹幕】
【这段默契像不像交往三个月的饭友】
【阿甫：我是可Ai的料理白痴】
【致诚哥：我是你家消防保险】
阿甫负责拍摄与「视觉搭配」，林致诚则俐落加入副本菇片、下米烩炒，分次倒入热腾腾的烹大师J高汤。汤底一滚，副本菇的香气就像迷幻香水。
「它不是普通的香，是有一点会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副本里的那种香。」阿甫边解说边x1鼻子。
林致诚转头：「少x1，闻太多会产生幻觉。」
「我已经看到你是天使了。」
「……你等一下就吃土。」
起士庖下，炖饭起锅那一刻，弹幕爆炸。
【欸欸欸那个配sE太赞了吧】
【菇香爆击＋致诚系男友型厨艺】
【我能住进这锅里吗】
他们一起摆盘，阿甫加上一点巴西里点缀，虽然是灾难甜心风，但意外地可Ai。
两人各自拿了一碗，一起坐在客厅角落小桌前。
第一口送进嘴里，阿甫眼睛瞬间发亮。
「好吃得有点犯规耶……我觉得副本公会应该颁发副本料理厨师执照给你。」
林致诚咀嚼後淡淡说：「你没把材料破坏掉，这次也可以颁奖。」
「致诚哥～你嘴巴好毒，但我听得出你是在称赞我～」阿甫装作要扑过去。
「你再靠近我就把你丢进锅里。」林致诚抵住他额头。
饭後，锅子里只剩两人刻意留下的半碗炖饭——香味还在，热气却已减弱。副本菇的淡淡余韵停留在空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静谧。
阿甫坐在小桌边，捧着空碗晃啊晃，忽然感叹似地开口：
「……欸，我小时候也常吃香菇炖饭耶。」
林致诚抬了下眼，但没说话。
阿甫继续笑着说：「不过我们家很懒，都是用电锅煮的，整个丢进去，米也不炒，汤块乱丢……味道没这麽香啦，不过那时候我都觉得超好吃，还会偷开锅盖偷挖。」
他说着说着，低头看着空碗，手指在边缘划圈圈。
「现在想想，应该是我妈怕我挑食才故意放一堆香菇……我以前最讨厌吃这个，後来变成主食也没发现。」
他抬起头，正要笑笑地吐槽自己，却发现对面沉默异常。
林致诚还在吃，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他一口一口咀嚼，没有表情，视线却有点发空。
「致诚哥？」阿甫试探地叫了一声。
过了几秒，林致诚终於放下汤匙。
「难怪你……完全不会煮。」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些压抑的平静，像是从心口挤出来的字。
阿甫愣了愣，本想回嘴开玩笑，却不知为何，那一刻有些说不出话来。
炖饭的香气依旧停留，但气氛像被薄纱盖住。不是难受的沉默，是一种……彼此都知道，不用问太多的理解。
窗外天sE渐暗，租屋处的厨房灯光变得格外温暖。
副本料理，意外煮出了两人过去生活的影子。
一个来自电锅的童年，一个来自难以言说的静默回忆。
阿甫最终没有追问什麽，只是站起来去收碗，背影轻松又随X：「那我以後都叫你煮，你煮的b较像公会认证的味道。」
林致诚没说话，过了几秒才轻声叹气补了一句：「……你就会挑厨房开副本。」
吃完後，阿甫弯腰刷锅时，副本菇的孢子粉末在空气中绕啊绕，他打了两个喷嚏，差点把刷子甩进水槽。
「欸这孢子怎麽还不消，我这锅是不是中诅咒啦！」
「你不是说要冰剩饭？现在根本要先冰你自己。」林致诚拖起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抱臂看戏。
阿甫嘟囔着：「下一次副本我要投申请带自动除孢除灵清洁机器人……」
「你要先学会怎麽把垃圾分类再讲这种话。」林致诚顺手把地上的塑胶袋叼起来，丢进回收桶。
这小小的清理日常，没血没怪，却像另一种副本通关後的余波。
阿甫看着那盘还剩下一点点的副本炖饭，犹豫了一下：「这些……你要不要打包？」
「你自己留着吃吧。」林致诚拨了拨微乱的头发，准备穿外套。
阿甫依然热情无b的雀跃问道：「那我帮你装一盒？感谢你今天救刀救锅救整场直播。」
林致诚叹了口气：「……好啦。」阿甫拿出密封盒时，他补了一句：「你自己热的时候别用微波炉盖着，那个菇还是有点残留气T。」
「哇～你还特地提醒我～」
「我只是怕你下次直播变成自爆开场。」
直播尾声，弹幕依然狂刷。
【这集根本恋Ai料理实境】
【饭友拍档成立了吗？】
【我磕到了，ＣＰ名请给我！】
阿甫收好最後一块碗盘，偷偷看了一眼正准备穿鞋子的林致诚。
「致诚哥，我们下次还能一起煮吗？」
林致诚低头拉拉帽檐：「看副本有没有要吃的。」门关上前，他补了一句：「我走了，剩下的洗乾净。」林致诚背对着，声音一样冷淡，帽檐却压得有点低。
......
阿甫回到房间时，天sE已黑。永和小巷里只剩稀稀落落的机车声，租屋处的墙壁泛着一点灰冷的反光。
他没开灯，只是把手机一扔，整个人像条鱼一样滚进沙发床，让身T瘫在那早已睡坏的床垫上。
人一动也不动，空气里飘着一点还没散尽的副本菇香气，混着洋葱与洗洁剂的尾韵。
他点开手机，原本只是想耍废滑个副本美食社团，看看哪个人又拿哥布林r0U片乱入火锅，或是把魔狼肋骨做成串烧，结果手指一滑，画面一跳。
红sE的提示突然从萤幕顶端弹出来——
【公会任务预报｜即将开启副本：〈幽暗机关〉】
【任务类型：部分同步／解谜条件型＋传统歼灭型／夜视推荐】
【参与名单：赖少甫治疗?林致诚攻击?元杰坦克】
他原本半闭着眼，一看到那名字，整个人瞬间弹起，像被什麽从副本里拉住。
「……元杰？」
他眼睛盯着那两个字，手指连点三下开启详细资料。画面转成熟悉的猎人资料卡。
照片是很旧的那种，压缩过好几次的画质——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身T微微後仰，一只手搭在膝上，脸上挂着一种不冷不热的笑。像是对镜头礼貌地配合，却一点也不投入。
眼神b笑还先抵达画面深处。沉静、直白，甚至透出一种淡淡的「已经看破一切」的疲惫。
阿甫的喉头像是被什麽卡了一下。他低声喃喃：「……是杰哥。」
那声音不像惊讶，更像某种记忆闸门忽然打开的反S。不是今天才认识的那种惊愕，而是「我一直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的某种模糊心悸。
那是他刚入行时遇见的第一个「会让你不自觉站直、闭嘴、学会看脸sE」的大前辈。
阿甫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指节握紧手机，接着猛地翻身坐直，手一滑就拨出电话。
「……喂？致诚哥，我们、我们下一场副本，公会配给我们的……是元杰哥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像是林致诚那边也刚结束洗澡或训练，声音里还带着一点水气与毛巾摩擦的声响。
「元杰？」他语气低了半拍，接着才说出那句熟人式确认：「……那个私人公会的有名坦克？」
阿甫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对啊……就是那个永昼公会出来的，那时候副本公会内部还一堆人讨论他是不是在养私人攻击队、会不会抢资源什麽的……」
「你怎麽会认识他？」林致诚语调变得更冷静了点，「他不是……很少接公开任务吗？」
阿甫T1aNT1aN嘴唇，忽然有点不知道怎麽开口。他望着天花板，过了几秒才低声说：
「以前……他算是我入行时带过我的人。只不过我那时候太菜、太吵、太白目，後来他好像就……没再找我了。」
语气轻飘飘的，像在开玩笑，但尾音藏着一点说不清的落寞。
林致诚没马上回话，只是隔了几秒冷淡补一句：「……记得带脑，这种副本不是拿来回忆用的。」
「我知道啦。」阿甫翻身把脸埋进枕头，但下一秒又从棉被底下伸手出来打字。
他想了一会，打下一行字——
【你觉得……他会记得我吗？】
手指停在送出键前一秒，又默默全选删掉。
最後只传了句：「我明天会准时集合。」
他盯着那一串系统通知，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副本还没开始，他心跳已经开始加快。
而这次——不是因为怪物，是因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