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只是鲸落 > 第二章?花季
    房间内弥留着咖啡的余香,主人却不见人影。电视上正在播报稍晚的降雨机率提高,主播提醒观众外出记得携带雨具……。

    「我去花园,顾好店。」语毕,门就被关上,上方的铃铛被她的动作震得叮当响。

    nV子的急X子显然吓到了新来的工读生,老员工叹了口气,摆手说道。

    「刚刚那个nV生就是我们昨天晚上才回国的店长。」林叔语气无奈,一边指挥其他人继续工作。工读生愣愣地点点头,迟疑地提出疑问:

    「这麽年轻吗……?」

    「啊,萧浔今年28岁喔,两年前自己创立了TombeauD’hiver这家店,厉害吧。」另一位nV员工笑眯眯的说。

    「啊,嗯……。」

    TombeauD’hiver在法文里有「冬之墓」的涵义。这家温室花店咖啡馆坐落在中央花园公墓的对街,时常有顾客前来购买鲜花带去公墓,或者是前来品嚐咖啡。

    与其说是公墓,还不如说是充满花卉和造林的中央公园。有别於人们印象中的墓园,它没有Y森可怕的气氛和整齐排列的墓碑,只有大人和小孩一起散步野餐的温馨景象,墓碑散布在各处,围墙下、长椅旁,甚至是湖边。

    Si亡并不可怕,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型态。

    萧浔抱着花束和园艺工具,踏着轻盈的步伐穿过宁静的湖泊,一边和熟识的居民挥手,一边哼着小曲往桃林走去。两年前她在这个城市落脚,闲暇之余喜Ai在此处漫步。

    三个月前她在法国的花艺老师过世,身为门徒的萧浔自然需要回去一趟,想不到一待就是三个月。

    一头黑发绑成了半紮狼尾,遗落的碎发被微风吹动,轻轻拍打在侧脸。已经是春天,她却穿着黑sE高领长袖卫衣还套上了白衬衫,领口留下三颗扣子不扣,显得她的气质慵懒。

    碧绿sE的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前方,萧浔的脚步慢了下来。

    周身皆是盛开的桃林,粉sE落花彷佛在此形成了一座世外桃源,如此静谧又安详。一切是熟悉无b,却映入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她放轻脚步走近,在脑中思索着眼前身穿黑衫的陌生男人是谁。

    他身前的墓碑写着:只是鲸落--楚樨。

    萧浔轻轻蹙眉,深x1口气,开口打破宁静。

    「您是他的家人吗?」

    春风轻抚,吹来了一丝凉意。

    「你说呢?」他诡谲一笑,张开右手。右手掌上有一堆白sE粉末:那是楚樨的骨灰。

    那发丝的颤动是玄秘的引领,彷佛彼岸花的歌声在耳畔萦绕。是Si亡,更是无法解脱的囹圄。

    他将她的骨灰洒落一地,绅士的态度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人知道,楚樨的骨灰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她的Si亡也不得而知。

    男人对着萧浔鞠了躬,彷佛在炫耀着他的杰作。之後,潇洒转身离去。

    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地没有了声响,那背影猝不及防。无人知晓,他来自何方,又去向何方。

    熟悉的面孔在萧浔脑中打转,挥之不去。恍然回首,发现一张纸条正飘落於地。她轻轻捡起。

    纸条不过巴掌大,白sE的纤维边缘因风吹而微微翘起,像花瓣经过焚风後的皱缩。上头只写着两个字:淮尘。字迹温润,却藏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柔顺。像在夜里潜伏的毒蛇。滑腻、冷静,等待着机会出手。

    萧浔将纸条夹进笔记本,回首望向那座墓碑,桃花落满一地,楚樨的名字依旧沉默。

    「你究竟是谁?」她低声喃喃,语音轻得只给风听。

    回到店里时天sE已晚,TombeauD’hiver的温室玻璃上映着昏h的灯火,四周是长椅与石墙相映出的安详景sE。柜台上的咖啡壶还在冒热气,林叔皱着眉问她有没有吃晚餐,她只是摇头,径自走进二楼的办公室。

    cH0U屉里有她从法国带回的笔记本,是老师生前交给她的最後一册教学日志,里面记录着每一种植物的生长习X与花语。其中一页,她突然停住了。

    木樨:淮尘之香,入骨而不自知。

    她翻过一页,角落贴着一张相片,三人同行,一位是她的老师,另一位是个她记不太清脸的nV子。长发、笑意淡淡。背後是一整排白木樨。

    那nV子,眉眼之间,与墓碑上的名字慢慢重叠。

    「楚樨?」

    脑海中像是有什麽破碎的东西悄悄裂开。她记得某次老师提到:「樨不是本名,是为了加入“淮尘”才取的名号。」

    她打开笔电,开始搜寻关键字「淮尘」、「木樨」、「楚樨」,但跳出来的只是些零散的园艺网页与一间数年前已倒闭的花艺品牌「HuaiAtelier」。

    网站已经无法进入,只剩一张残留在资料库中的首页图,是一座覆满白花的废墟玻璃屋,标语是:

    「让Si亡,也能盛开。」

    那一刻,萧浔的脊背凉了半截。

    一阵诡异的风拂过萧浔和案头上的笔记本,苍凉又带有一些力量。等风停後,那本笔记本的扉页已然被风打乱了。

    定睛一看,扉页里夹杂着一张老旧的照片。虽然有些泛h,但因为保存良好,所以多少还是清楚的。

    相片里头所有人都面带微笑。他们站在写着「HuaiAtelier」字样招牌的前面。大家手拉着手,气氛十分祥和。

    翻到背面,是白木樨实验手稿。萧浔脑中浮现出其老师传承给她的手稿。认真一看,居然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萧浔歪着头心想。

    白木樨实验的完整手稿在她脑中DaNYAn,挥之不去。她不明白,为什麽手稿会让她联想起「楚樨」这个名儿。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它散发着柔和的光。似乎在提醒萧浔是时候休息了。

    可今晚,注定不眠。

    隔天一早,萧浔便打理好衣装,准备出门。正在打扫的林叔看见了她的匆忙,便打趣地道:「呀!这麽早起,是要去见男友吗?」

    萧浔摇了摇头,认真开口道:「我要去一趟图书馆和市政档案局,查查关於HuaiAtelier的资料。」

    「HuaiAtelier?」林叔有些好奇。

    「对,HuaiAtelier。」萧浔肯定。

    回应後,她便打开木门,出发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萧浔走到TombeauD’hiver的三楼--也就是她的房间。东西丢到房间一隅,衣服连换都没有换便躺在床上。脑中挥之不去的是「火灾」、「HuaiAtelier」、「楚樨」……等等的字样。

    回想下午,雨接连跌下,形成一圈圈涟漪。萧浔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一栋早已杂草丛生的废墟前。这里,便是HuaiAtelier最後的所在地。

    玻璃帷幕早已破碎,枯枝藤蔓从建筑的裂缝中探出。门上的牌匾残破不堪,只剩几个勉强辨识的笔划。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断裂的门框,踏入其中。

    随着脚步落下,尘埃轻巧浮起。

    眼前所见是一片碎裂。奇怪的是,从未来过此地的她对这里有一种熟悉感。沿着记忆行走,她来到了大厅。

    大厅也是破败不堪,墙边偶尔有几座老旧乾燥标本和冷藏花柜。出於好奇,萧浔伸手碰了碰其中一座花柜。

    粉尘黏在指尖。正当萧浔看的入迷时,哐当一声,一暗格显露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海蓝sE的花艺笔记本和一个早已老旧泛h的小型录音机。

    「它没有完全被烧乾净。」萧浔心想。

    蓦地,录音机转动了起来。

    「楚樨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麽做会怎样!」一个激动的男人声音。

    「我知道。但我宁愿自己Si,也不要让他完成那场实验……」楚樨的声音冷静而清楚,却也颤抖。

    「我们都会Si的。」男声冷下来,低沉道。

    「你只是抢先了。」

    咔,录音断了。

    空气瞬间变得冰冷,萧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的Si绝对不是意外。」

    「这是谋杀。」

    「Si亡也是花开的方式。」那年冬天,楚樨对萧浔说。如今,这句话狠狠地烙印在心版。反覆出现在萧浔的脑海。

    她将这两样物品带了回来。

    回想结束,她进入了另一个回忆里。

    那是一没有群星的深夜。

    「浔儿,你知道吗?真正的Si亡是遗忘。」楚樨喝了一口莓果茶,淡淡说道。

    「创建HuaiAtelier的宗旨,是希望记忆能够镶进已故之人所喜Ai的花里。让他们不再因为Si亡而悲伤。」

    「可是,後来出现了分歧。」

    「他们觉得白木樨实验不应该如此温柔,甚至软弱。」

    「如今,白木樨实验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她认真说道。

    「它变质了。」

    萧浔的手指摩挲着那本海蓝sE笔记本的封面,余温似乎还未散去。夜sE沉沉,房间里只剩台灯昏h的光。她轻轻打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墨迹早已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几句笔记:记忆可以保存在花中,但若花朵开始反噬记忆,请务必封存它。

    这一行字,被楚樨做了记号。

    萧浔心头一震,合上笔记本。她忽然明白,这并非只是单纯的花艺实验。这可能是某种介於生命与Si亡之间的祭仪。

    她的眼神转向一旁的yAn台,注视着老师生前亲手送她的白木樨。现在已然亭亭玉立,银白sE的花只在夜里绽放。它带着淡淡的清香,总是令她有种在梦里的幻象。

    萧浔终於撑不住,睡了过去。

    晗,大地没有想像中的明亮,反而是灰蒙蒙的,像是一名戴着幂篱的nV子。萧浔披上不显眼的黑sE披风,再次来到公墓。

    她站在楚樨的墓前。

    原本满地的落英不见了,外表异常乾净,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有些诡异,萧浔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她看到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墓前。

    「第七瓣花开之时,记忆将会重组。」纸条上的黑sE线条似是用钢笔写的。上面还附了一朵早已乾瘪的白木樨花。

    她皱起眉头,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纸条背後,署名依旧是那两个字:淮尘。

    「怎麽样?我的杰作很令人称羡吧?」刹那间,一声音悠悠传入萧浔的耳里。

    「轮到你了,萧浔。」声音低沉了下来。这令她起了J皮疙瘩。

    回到花店,萧浔立即爬上三楼的yAn台。那株白木樨叶子呈现银sE。明明还是花bA0,也没有下雨,白木樨却多了许多类似露珠的晶莹剔透。这令萧浔眉头深锁。

    「这不是露水。」她喃喃道。

    「这是记忆萃取Ye。」那声音又萦绕在耳畔。

    回想当年,楚樨曾跟她说道:「白木樨是特殊的媒介,能从记忆与Si亡之间取样,但这样的花只能开七次。第七次,是盛开,也是终结。」

    萧浔抬起头,看着那株银闪闪的白木樨。

    「也就是说……」

    「它正进入第七次花期。」萧浔双眼瞪大。

    突然--

    「唰!」角落一旁的镜子撕裂出细缝。像是蜘蛛网,蔓延至整个镜面。

    「欢迎回到“淮尘”」深沉而惊悚的低语从裂缝中传了出来。萧浔的心头一震,背脊发凉。

    「欢迎回到“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