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三国:汉末薪火 > 第8章黑夜里的鬼话
    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

    它就像一捧烈酒,泼在濒Si之人的脸上,能让他短暂地睁开眼,吼上两嗓子,但之后,是更深的疲惫和虚无。

    队伍重新上路,气氛却b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诡异。

    白天,所有人都沉默地赶路,没人再抱怨脚下的血泡,也没人再为了一口水而争吵。那一场用智谋和冷酷换来的胜利,像一根无形的鞭子,cH0U打着所有人麻木的神经,让他们学会了服从。

    但到了晚上,当冰冷的夜sE像一块巨大的裹尸布,将整个营地包裹起来时,一些别的东西,就开始从人心的缝隙里,悄悄地往外冒。

    那是一些窃窃私语,像鬼火一样,在篝火照不到的Y影里飘忽不定。

    “……都走了快半个月了,连个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说的那个地方……真的有吗?别是哄咱们给他卖命吧?”

    “每天就这么走,前头到底是个啥,谁心里有底?张老头Si了,李家小子也病倒了,下一个……就该轮到咱们了吧?”

    这些话,像带着倒刺的虫子,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然后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繁衍。

    绝望,是b瘟疫更可怕的传染病。它不需要媒介,只需要一个黑暗的、安静的夜晚。

    陈渊当然察觉到了。

    他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看似在无意识地拨弄着火星,但他的耳朵,却像蝙蝠的声呐一样,捕捉着营地里每一丝不正常的响动。

    他知道,队伍的士气,已经绷到了一根弦上。之前,有瘟疫,有敌人,大家有一GU劲儿拧在一起,为了活命而拼。现在,外部的威胁暂时解除了,那GU劲儿一松,内部的疲惫、迷茫和怀疑,就全反刍上来了。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天深夜,王二麻子找了过来。他那张横着刀疤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凝重。他没带那几个跟班,就一个人,在陈渊对面蹲了下来。

    “陈哥。”他往火堆里扔了根g柴,闷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

    “说。”陈渊眼皮都没抬。

    “兄弟们……心里都长草了。”王二麻子粗声粗气地说道,他不太会用什么文雅的词,但这句糙话,却形容得无b贴切,“走了这么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天都有人倒下,可你说的那个‘家’,连个影子都m0不着。大家伙儿心里……慌。”

    他顿了顿,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等的、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陈渊:“你给句准话,那地方,到底还有多远?总得让兄弟们心里有个盼头吧?”

    这话,不是他一个人的疑问。这是整个团队,一百多号人,压在心底最深处,却又不敢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他们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疲惫,甚至可以忍受Si亡。但他们忍受不了没有尽头的绝望。

    陈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知道,这是一个坎。迈过去,这支队伍的魂才算真正立起来。迈不过去,明天早上,他面对的,可能就是一哄而散的溃兵。

    他没有回答王二麻子的问题。画饼充饥,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领导方式。任何一句“就快到了”或者“再坚持三天”,在此刻,都只会像一剂毒药,暂时麻痹他们,然后让他们Si得更快。

    他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把所有能走道的人,都叫过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GU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王二麻子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起身,去执行命令了。

    很快,营地里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到了中央的这片空地上。他们围着火堆,站成一个松散的圈,一张张被饥饿和疲惫扭曲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不安。

    陈渊站在圈子的中央,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杆cHa在地上的标枪。

    他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也没有描绘什么美好的未来。

    他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人群中的全伯。

    “全伯,你过来。”

    全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把你身上那包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陈渊说道。

    全伯解下腰间那个最宝贵的、用好几层破布包裹的药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各种晒g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草药。

    “这里面,有止血的,有治拉肚子的,还有退烧的。”陈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多,但省着点用,还能救咱们当中二十个人的命。这是我们的‘命’,全伯替我们看着。”

    说完,他示意全伯退下。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把你和你手下吃饭的家伙,都亮出来。”

    王二麻子会意,和他那十几个护卫队员,把自己手里的武器——那些从溃兵手里缴获的环首刀、生锈的长矛,还有磨尖了的木棍,全都举了起来,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些,是我们的‘牙’。”陈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路上再碰到独眼龙那种货sE,或者想把我们当两脚羊的畜生,咱们就用这些牙,去撕开他们的喉咙!有这些东西在,就没人能轻易地把我们当块r0U给吞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站在他身后Y影里的瘦小身影上。

    “石虎。”

    石虎默默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五六个同样瘦小,但眼神像狼崽子一样警觉的半大孩子。

    “他们,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陈渊指着这群孩子,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我们能躲开官军,能找到水源,能提前发现危险,靠的不是神仙保佑,靠的是他们,用这双脚,在咱们前面,一步一步地探出来的路。只要他们还能跑,我们就不会一头撞Si在悬崖底下。”

    命,牙,眼睛,耳朵。

    陈渊用最简单、最粗暴、最直观的方式,把他所描绘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拆解成了每个人都能看得见、m0得着的“保障”和“力量”。

    他看着眼前这群已经陷入呆滞的流民,深x1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句最关键,也最残酷的话。

    “你们问我,还有多远?”

    “我告诉你们,我不知道。”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陈渊却猛地一挥手,用更大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SaO动。

    “我不知道还有三天,还是三十天!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到那儿!”

    “我只知道一件事!”他的目光如电,狠狠地剜过每一个人的脸,“回头,是Si路一条!停下来,是在这里等Si!只有跟着我,往前走,我们至少,还能喘着这口气!”

    “我陈渊,没本事给你们画饼,也没本事给你们变出粮食来。我能给你们的,就这些!”他指了指全伯的药囊,指了指王二-麻子的刀,指了指石虎的脚。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

    “怕Si的,觉得撑不住的,现在就可以滚。我不拦着。”

    “不怕的,还想活下去,还想亲眼看看那个能让你们婆娘孩子吃饱饭的‘家’到底长什么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天天亮,就他娘的给我爬起来,继续赶路!”

    整个营地,Si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陈渊这番话给震住了。这番话里,没有半句安慰,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许诺,只有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

    但奇怪的是,那种压在心头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和迷茫,却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一点点地消散了。

    是啊,回头是Si,停下也是Si。

    那还有什么好选的?

    “C!”

    王二麻子突然爆了一句粗口,他把手里的环首刀往地上一cHa,对着所有人吼道:“都他娘的听见没?谁明天敢赖在地上不起来,老子第一个把他腿打折了当柴火烧!”

    这句粗暴的吼声,像一个信号。

    人群中,一个汉子默默地捡起地上的g柴,扔进了火堆。一个妇人,把怀里的孩子裹得更紧了些。

    没有人再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种迷茫和怀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b到绝路后,破釜沉舟的狠劲和决绝。

    陈渊看着这一切,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他转过身,重新坐回火堆旁,在心里,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带着浓重疲惫和黑sE幽默的腔调,对自己说:

    “行了,危机公关和团队心理建设算是做完了。这效果,btaMadE前世那些拓展培训里的企业文化演讲,可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