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齿轮,在那年的夏天开始转动。
「唧—唧—」
蝉鸣声充斥在夏日的午後。
夏日的午後总是格外闷热,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热意,放学钟声响起,教室传来收拾书本和拉上书包拉链的声音,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走出教室了,可宋渝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专注的看着书。
「小渝~该回家啦~!」
柳芷凝笑嘻嘻的从宋渝的身後抱住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宋渝吓了一跳。
「吓Si我了你,不过我今天是值日生,你先走吧」
宋渝嗔怪的向柳芷凝说道,一边阖上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向了垃圾桶,将垃圾袋打包。
「好吧,那明天见!」
柳芷凝背起书包,挥手向宋渝道别。
「嗯,再见」
宋渝轻声回应,一手抱着书,一手拿着垃圾袋,走到了垃圾场,将垃圾丢掉後简单的洗了下手,随後走到了C场边坐下,她将书包放在一旁,把书放在腿上,仰头看着蓝天白云,看着白云移动,看着蓝sE的天,发着呆,她不想那麽快就回到家中,不想回到那压抑的喘不过气的家中,想到这,她的心情顿时变得郁闷。
「自由…?」
一道陌生的男声在宋渝的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她扭过头,看向弯腰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是四班的江衍,那个在高一因为篮球b赛和优异成绩出名的江衍,但最重要的是,他的脸生的极为好看,两人的距离极近,使得宋渝不禁羞红了脸,赶忙低下头转移注意力,宋渝正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料江衍却自来熟的坐在了她身边的空位。
「这本书的书名挺特别的啊,自由,你为什麽会想看这本书?」
江衍的疑惑传进了宋渝的耳中,宋渝其实不太喜欢除了柳芷凝之外的别人问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但换作是江衍,她好像没有那麽介意了。
「因为我想知道,自由,究竟是什麽」
鬼使神差的,宋渝将心底话告诉了这个从未交谈过的他。
「那如果知道了,你打算怎麽做?」
听闻江衍的问题,宋渝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的思索并回答。
「打算永远留在那里,不再回来」
看着宋渝认真的模样,江衍笑了出来。
「认识一下吧,我叫江衍,澄江如练的江,侈丽闳衍的衍,高二四班」
江衍笑着介绍自己,他的笑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令人讨厌不起来。
「宋渝,班香宋YAn的宋,丹青不渝的渝,高二一班」
宋渝轻声开口,声音轻柔,似是羽毛般滑过江衍的心尖。
「宋渝,很好听」
江衍的笑容很灿烂,像午後的yAn光,温暖,但不刺眼。
「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家吧」
江衍站起身,朝宋渝伸出手,宋渝轻轻的搭上江衍的手,借力站起,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聊天,可一点都不尴尬,反而很自在,连本来因为要回到压抑的家而郁闷的宋渝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天,是两人第一次相遇。
属於宋渝和江衍的故事,就此展开。
家,是宋渝最不愿回去的地方,压抑的氛围,像一张无形的网子,将她牢牢的禁锢住。
她讨厌父母什麽无论事都要事无钜细都要g涉,连她穿什麽衣服、看什麽样书、交什麽样朋友都要管,讨厌父母每次见到她时的招呼都是「这次考试考了几分?第几名?」,讨厌父母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迫她照着他们的人生规划走,连偏离一丝一毫都不允许,家庭中时常弥漫着一GU压抑的氛围,连笑声,都极少出现,似乎笑,在这个家,都是一种奢侈。
而今天到家後,迎接她的是一如既往的质问。
「今天考试了吧,考了几分?」
餐桌上,宋渝的母亲平淡的问向宋渝,宋渝选择沉默的吃着饭,明显不想回答。
「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宋渝的母亲愤怒的拍了下餐桌,宋渝瑟缩了下,只好轻声回答。
「97…」
听到分数的当下,宋渝的母亲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瞬间冷下了脸sE,拍桌而起,指着宋渝破口大骂。
「我和你爸含辛茹苦的养着你!结果你考这什麽鬼成绩!剩下的那几分呢!去哪里了!被你吃了吗!说话啊你!你是哑巴吗!我们是没有生嘴巴给你吗!我看你也别给我吃了!赶快滚回你的房间读书去!下次考试再没有考到满分就别回来了!直接给我Si在外面好了!」
宋渝沉默的停下吃饭的动作,安静将碗放到厨房的洗水槽,转身回到了她的房间,她沉默的像一个木偶,像一个没有生命,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她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谩骂与指责。
宋渝走回房间,坐到了书桌前,打开课本放在桌上,手上拿着一支黑sE的原子笔,书中的知识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可她不行懈怠,她必须一遍又一遍的复习,必须一次又一次的将知识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拿出那张97分的考卷,看着上面的唯一一道错题,呆呆的看了许久,随後,她叹了一口气,将考卷收进书包,拿起衣物走向浴室,或许,洗澡就能够洗掉那挥之不去的压抑氛围,像之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洗个澡,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到了学校,就什麽都好了。
她站在花洒下,任由冰冷的水流过自己的身T,彷佛在提醒着自己,自己永远逃离不了这压抑的原生家庭,彷佛每一滴水珠都在侵蚀着自己表面上那副坚强的模样,她感到无b的疲惫,却无法逃离。
她想逃离,逃离父母的掌控,逃离他们为她规划的人生轨道,逃离这压抑的原生家庭,可她能逃去哪里?她才十七岁,还是个学生,她除了忍受,除了继续学习,无法改变任何事物,她想过反抗,可换来的只是无尽的谩骂,她想逃离,可做的一切,只是在原地打转,无论她怎麽努力,无论她尝试了无数遍,她终究逃离不了父母对她的期望与控制。
洗完澡的宋渝坐在书桌前,却不是在读书,而是在看着那本名叫「自由」的书。
她渴望自由,渴望获得自由,渴望知道自由,她想知道,自由,究竟是什麽,是不再被父母控制?是不再被那道无形的枷锁束缚住?是能够自由自在的做所有想做的事?亦或是能够随心所yu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无须在意他人的眼光,无须达成谁的期待?她不得而知,也无法触碰,自由,彷佛是一个幻影,彷佛是个遥不可及的泡沫,即使她努力想去触碰,却始终无法获得,在触碰到的那瞬间,自由,也随着她的碰触烟消云散,她无法触碰自由,也无法拥抱自由,她只能在无尽的压力中垂Si挣扎渴望着逃离,在无尽的谩骂中渴望着自由。
她渴望从压抑的家中离去,渴望着自由,却始终被一道又一道无形的牢笼给困住,她越是想靠近,越是无法触及她所渴望的自由,可能,自由从来都不属於她,也许,她一辈子都找寻不到她最渴望的自由,永远无法获取真正属於她的自由。
「叮咚!」
突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把她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她拿起了手机,看见了一则好友申请,宋渝犹豫了一瞬,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是谁向她发来了好友申请,但却有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告诉自己点下同意,她的手指游移置同意键,不由自主的听从了脑海中的想法,选择了同意申请,同意的下一秒,一则消息就传了过来,似乎对方一直在屏幕後面等待着她的同意。
「嗨,宋渝,我是江衍」
是江衍,宋渝瞳孔瞪大了一瞬,整个人怔愣在当场,手指僵y,似乎是不敢相信那人竟是今天在C场遇见的那位少年,缓了许久,才回覆了一则简短的消息。
「你好」
不到一秒钟,消息很快就被江衍已读,但也就没有了下文,宋渝虽然感到可惜,不过也无妨,她将手机熄屏,放在了一旁的床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继续看着那本名叫「自由」的书。
可看了许久,宋渝始终想不明白,自由,究竟是什麽呢?
她想,自由,或许就是像江衍这样的存在吧,张扬,且肆意,无拘无束,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也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想去看海。
这个想法,悄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曾经听过好多有关於大海的故事,故事中的大海,总是象徵着宁静、治癒、辽阔、自由,与无拘无束。
她对大海有一种向往,她向往着大海的自由,向往着大海的洒脱。
她想,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去看海,在这短暂的生命中,她至少要去看一次海,看看那所谓的「自由」,究竟是什麽。
她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眼皮愈来愈重,直到最後支撑不住的阖上了眼睛,逐渐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和江衍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两人一起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听着海声,吹着海风,那是她前所未有的经历,是她难得从压抑的氛围中逃离,难得感受到了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