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卫队立川基地,第三部队宿舍─
保科宗四郎猛地从梦中醒来,额角沁着冷汗,心跳如同战鼓般急促。
天花板上那盏日光灯散着冷白的光,却无法驱散他x口的窒闷,他喘息着,视线仍停留在梦境的边界。
那些画面清晰得几乎令他以为自己还困在其中:黑暗、腥臭、令人窒息的地底裂缝,溅出的血Ye与破碎的肢T交错,以及那个黑发少nV。
「……又梦到了。」他低声喃喃。
宗四郎立刻坐起身,俐落地拉开床头柜取出一本笔记。
这已经是第三十几本了,从他十二岁那年开始,每当梦到她他便会记录下来。那本子里字迹层层叠叠,潦草与工整交错,就像他心境的真实缩影。
翻开空白页,他手指微颤笔尖落下:「她握着我的手,把我推进通道……嘴唇好像在说什麽,但声音模糊……」
他停下笔长长呼出一口气,才缓缓写下最後二字。
【花凌。】
那名字几乎像咒语一样,缠绕在他心里十年。
外界早已给出结论:那场裂缝事件後,「保科家的青梅竹马」绪方花凌失踪,既无屍T,也无目击,推测已经丧命……所有人劝他接受现实,「她走了」、「你该放下了」。
但他不信。
从十二岁到如今二十二岁,他的心态早已过了少年时的偏执,可每一次闭上眼梦里总有她的身影。
那样决绝却颤抖的眼神,像是把全世界的勇气挤进那一瞬间,让他怎麽也无法将「她已Si」这三个字与她联系在一起。
他翻过无数档案、拜托情报部查阅所有裂缝事件的幸存者纪录;甚至每当听说某处有无名遗T,他都会亲自前去确认,次数多到连同僚都看不下去,劝他「这样下去太残酷」。
但宗四郎不肯停下,因为他知道她还在某个地方。
他记得,她是把他推出去的人,是她,让他活了下来。
宗四郎阖上笔记本,手掌在封皮上停留许久,才缓缓收进cH0U屉。
他抬头望向窗外,晨曦的光线正透过百叶窗缝隙斑驳洒落,像是提醒他:这一天与往常无异。
他深x1一口气,吐出x口的郁结。
……
今天是他难得的休假。
身为第三部队副队长,宗四郎平日不是在训练场上挥刀,就是在战场前线调度,几乎没时间过〝普通人的日子〞。
换上便服後他依旧习惯地在腰际藏了双刀,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心脏一般不可或缺。
踏出宿舍时,他把剑柄压得严严实实不想被人发现,他的脚步故意放慢,装作闲散。
百货商场里人声鼎沸。
自动扶梯来回运送着人cHa0,广播里反覆播放着特价宣传,孩子们拉着气球四处跑,还有年轻情侣在甜品店前窃窃私语,声音层层叠叠,将他的意识包裹住。
宗四郎在人群中穿行,没有急促的步伐,反而刻意拖慢,他其实不打算久留,只是想让心境从梦境的Y影里cH0U离出来。
就在此时一名小男孩从人群缝隙里跑了出来,直直朝他冲来,脚下一绊眼看就要往前摔倒。
宗四郎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腕把他稳稳拉了回来。
男孩虽然没有摔倒,但受到惊吓小脸一皱,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哇~」的大哭。
宗四郎愣了一下,然後无奈地挠了挠後脑勺,笑眯眯地蹲下身。
「哎呀,别哭别哭~这麽帅气的小勇者可不能掉眼泪啊。再哭就要被大家笑罗?」
他弯着眼睛语气轻快,伸手在男孩头上r0u了r0u。那笑容既像是哄孩子,也带着保科家特有的温柔调侃。
男孩cH0U噎着,眼泪还挂在脸颊,却被他逗得打了个嗝,哭声慢慢停下来。
宗四郎见状,牵起男孩的小手,领着他在人群里寻找,很快便看到焦急寻子的母亲。
「这里喔。」他笑着把男孩交回去。
母子重逢,母亲连声道谢,男孩则回头对他小声说:「谢谢哥哥。」
宗四郎这才真正笑了,眼角弯起,眉眼间带着一GU轻松。
这些就是他、就是整个防卫队一直想守护的日常。
他走在人cHa0里,x口那份压抑似乎稍稍松开了,直到他的目光扫过某个角落,脚步骤然停下。
那是一个非常寻常的转角。
旁边是一排闪烁着霓虹灯的弹珠台,五颜六sE的灯光将人cHa0染得斑驳。几个孩子挤在机台前激动地喊着分数,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然而,就在最角落的那一台前,他看见了一道不应该出现的背影。
一个蹲在弹珠台前的少nV,棕sE长发绑成高马尾,随着肩膀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双手紧扣C作杆,身T几乎要贴到机台上,嘴里叼着一片嚼得嘎吱作响的r0U乾,神情专注得彷佛这不是游戏,而是一场攸关生Si的决斗。
霓虹灯光映在她的侧脸,眉眼线条在喧闹与光影中显得清晰而陌生,却同时熟悉得让人心悸。
宗四郎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x口猛然一缩,呼x1像是被攫住。
脑中轰地炸开,十年来,他反覆在梦中看见过无数次。
而此刻,那张侧脸就在眼前。
宗四郎的双眼SiSi锁定那少nV,连眨眼都忘了,心跳狂烈得几乎要撕裂x膛,每一下都像是在撞击他记忆深处封存的铁锁。
就是她。
梦里的那个人。
他活下来的原因。
宗四郎喉咙滚动,嘴唇颤抖,他想要喊她的名字,脚步已经抬起正要迈向那个方向。
砰——
地面猛然震动,一声巨响划破了整个商场。
吊灯左右摇晃,玻璃橱窗裂出蛛网般的细痕,游客们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弹珠台的彩灯闪烁不定,刺眼的光与惨白的闪光交错,孩子们尖叫着、顾不得手上的代币全数惊慌奔逃。
宗四郎的声音哽在喉咙,那一声将要喊出的呼唤被震动y生生吞没。
他猛然回神,心脏仍在砰砰直跳,不只是因为刚才看到的背影,而是因为多年训练下的直觉。
怪兽!
他猛地转身视线掠过混乱的人群,锐利如刀地锁定街道深处的异常。
商场外的街道地砖猛然翻起,水泥碎石伴随着焦臭的气息四散,三只二层楼高的怪兽挣破地面而出,浑身皮肤鼓胀、骨刺lU0露,低吼震耳,牠们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地踩碎车辆,惊惶的人群像cHa0水般往四面八方逃窜。
其中一只怪兽目光凶戾直直追着一群逃亡的路人,正往宗四郎的方向扑来。
宗四郎下意识後退一步,右脚在地面一顿,下一秒双手已迅速探向背後,钢铁摩擦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他cH0U出了那对伴随自己多年的双刀。
「啧……休假日也来闹场啊。」
他唇角g起,笑眯眯的眼睛却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脚步一踏身影瞬间欺近,双刀交错成弧光,乾净利落地划开怪兽的x膛。厚重的骨r0U被y生生剖开,腥臭血Ye洒落地面,怪兽哀号一声,轰然倒下。
宗四郎甩掉刀尖上的血迹把刀收进背後的刀鞘,左手顺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拇指飞快滑动打出熟悉的号码。
「亚白队长啊~是我。」
他把手机抵在耳边,语气像是闲话家常,笑眯眯的眼睛却时时注意着另外两只怪兽的动作。
「市区出现三只小型怪,目测实力应该是3.5,已经g掉一只。」
话音未落,第二只怪兽已经转头朝人群冲去,他眼神一沉、脚步一踏、身影在烟雾与灯光间一闪,瞬间出现在怪兽正前方。
「嗯,还有两只。」
他声音不紧不慢,歪头缩着左边肩膀夹着手机,双刀却在同时划出交错弧线,正好迎上怪兽的巨爪,骨与金属碰撞火花四溅,他单手压住怪兽的力量,另一手迅速反斩,鲜血喷涌。
他声音依旧平静,对着手机道:「赶紧派人撤离群众,我拖住牠们就好。」
另一只怪兽咆哮着扑来,他手机仍紧贴耳侧,嘴角却浮出一抹带笑的弧度。
「就当是散步顺便运动吧。」
话音一落他猛地跃起,双刀如银蛇般在半空闪烁,连斩三下,强行把怪兽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不让牠们有机会追击逃难的人群。
手机里传来亚白米娜冷冽的声音:「我马上调遣小队前往,保科,别逞强。」
宗四郎低笑一声,将手机塞回口袋,双刀在手中一个漂亮的旋转。
「放心,我还没那麽容易Si。」
说完,怪兽的身影再次朝他袭来──
宗四郎没有退缩反而快步迎上,人群在袭来的怪兽周边像cHa0水般退开,留下的是空气里浓烈的腥气与剑锋碰撞r0U骨的闷响。他的刀法凌厉果决,刀刃每一次挥落都准确地切断关节与肌r0U。短短数分钟内,两只怪兽先後被斩碎核心,倒在满地碎石与血水中。
直到最後一只怪兽彻底毙命,四周才响起零星的惊呼与急促的掌声,更多的是混乱的哭喊与远方渐近的防卫队警报声。
宗四郎长吐一口气,将滴着血双刀利落地在空中一抖将残痕甩落。他回神望向街角准备迎接救援队。
就在那时心口猛地一紧。
对了!!
他猛然转身,视线扫向商场里的那个角落。弹珠台前霓虹灯仍闪烁不定,人cHa0已经重新涌动,哭喊声与广播声交织成一片……但那个蹲在角落、叼着r0U乾专注於游戏的少nV,已经消失不见。
宗四郎脑中一阵空白。
他迅速扫视周围,脚步不由自主地踏入人群,视线像猎鹰般来回捕捉,可是眼前全是陌生的脸孔,惊慌的人cHa0涌动,熟悉的背影却像一滴水融入海洋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站在原地呼x1急促,手心紧握得指节泛白,眼神焦躁地乱扫,像一头错失猎物的野兽,理智与情绪交缠着,疯狂敲打他心底那道封印已久的门。
「……花凌?」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乎被喧嚣淹没,可四周只有人群的哭喊,没有任何回应。
警报声越来越近,不到五分钟,防卫队的救援小队已抵达现场,厚重的装甲车与武装小队快速封锁周边,将幸存的民众疏散。
当他们看见街道中央满地碎石与血泊中,那三具倒下的怪兽残骸,以及宗四郎孤身立於其中的身影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副队长?」年轻的队员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还滴着血的双刀,眼神里是震惊、敬畏,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有战斗服,竟然……」另一人低声惊呼,话语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
更多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议论声、赞叹声、窃窃私语混杂一片。有人忍不住拍照上传,似乎这已经成了【副队长单人斩怪】的都市传说开端。
然而宗四郎没有回应,他只是将刀刃轻轻cHa回背後的鞘中,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
但那只是外表。
他的心脏仍在狂跳,脑海中反覆回荡的不是这场战斗,而是刚才那个背影:那个蹲在弹珠台前、叼着r0U乾、专注投入游戏的少nV、那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侧脸!
「副队长,请先回基地接受检查!」有人上前一步提醒。
宗四郎却像没听见,眼神仍在翻涌的人cHa0间搜寻。哪怕只是一抹影子、一个错觉,他也不肯放过。
「副队长!」有人再次呼唤。
宗四郎终於回过头,眯起眼睛,露出他惯常的笑容,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
「嗯,辛苦你们了。」他语气轻描淡写,像只是在例行公事。
可在那笑容底下,他的指尖仍在颤抖,心脏也依旧在狂烈撞击。
她真的出现了吗?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宗四郎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唯一确定的,是他心底深处那扇封印的门,已被狠狠敲裂了一道缝隙。
接乎接近午夜他才回到宿舍,翻着那本梦中笔记,翻着翻着他突然顿住。
某一页的字迹异常潦草,上头只写了一行:「如果见到她,我应该会认得吧?」
宗四郎盯着那行字,愣了好久。
距离那次事件已经十年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笃定,但他知道若再见那nV孩一眼,就算只是一个侧脸,他也绝对、绝对会认出她。
然後他在下面补了一句:「……我认得了。」
这不再是梦境或想像,而他快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