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妈妈没有梦想吗？
早上六点，佳琳睁开眼时，外头天还没完全亮。
她先起身打开厨房灯，煮白粥、烤土司，再把儿子的便当菜热过一轮。电锅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每天日子的背景音。
儿子小乐今年小一，每天七点出门、四点放学，这几个钟头，是佳琳能喘口气的唯一空档。她白天接些小订单，有时是邻居的凉糕、有时是社区妈妈群组里订的生日杯子蛋糕。
但她从来不接太多。
因为得接送、得煮晚饭、还要在课後安排故事书与写功课。
这天，市场里像往常一样热闹。她推着菜篮车，在豆腐摊前挑选细nEnG白豆腐时，碰上多年不见的朋友文慧。
「欸！你现在都在家带小孩吗？」文慧睁大眼，「你不是以前很想开甜点店吗？」
佳琳一愣，笑着说：「有啊有啊，偶尔还是会做一点点，家人吃得开心就好啦。」
文慧点点头，「我还记得你那个芋泥戚风，超好吃的耶。现在不做了可惜欸！」
她只是笑，没多说什麽。
那一刻，她脑海里忽然浮出好久以前的画面——
那时她刚结婚，还在甜点教室当助教，常在深夜用烤箱烤出一屋子的N油香。她跟老公说，等稳定一点，她想自己开一家有落地窗的小甜点店，有抹茶塔、可丽露，也有现场烘焙课可以带小孩一起玩。
但现在，她最常烤的，是海苔蛋卷和玉米起司吐司。
不是不喜欢，是她知道，这才是孩子每天吃得饱、带得走的实用选项。
回家後，她帮小乐换下制服，孩子边吃点心边问她：「妈妈，你有工作吗？」
佳琳愣了一下，笑着说：「妈妈在家工作啊，要煮饭、洗衣服、还要照顾你喔。」
小乐点点头，继续咬着吐司。「那你以前也在家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客厅墙上那张泛h的照片。照片里的她，还绑着低马尾、穿着围裙，笑着捧出一盘巧克力蛋糕。
那天是她最後一次参加甜点b赛。
之後怀孕、生产，世界就全变了模样。
孩子不知道她也曾有一个梦想，叫做「自己的店」；
连她自己，也几乎快忘了。
那晚，她在洗碗时忽然红了眼眶。不是因为难过，只是某种没来由的空落。她望着碗底的泡沫，想起朋友问她的那句话：
「你不是一直想开自己的甜点店吗？」
她低声笑了一下，心想：「妈妈也可以有梦想吗？」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继续洗碗。
水声盖住了那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