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灯光测试,帐篷内灯火通明。阿沈和小清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师在调整着聚光灯的角度和强度。
「往右一点,」团长指挥道,「对,就是这样,照在小鬼头的脸上。」
一道强烈的白光S在小清脸上,他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彩sE的妆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YAn,星形的眼妆闪闪发亮,像是真的星辰。
「完美!」团长赞叹道,「现在,阿沈,你站到Y影处去。」
阿沈按照指示移动,一道蓝sE的光束照在他身上,骷髅的妆容显得更加Y森,空洞的眼窝和凹陷的面颊彷佛真的是一具行走的骨架。黑sE斗篷在风机的吹拂下微微飘扬,如同Si神的翅膀。
这是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一个高大、苍白的骷髅Si神,与一个娇小、彩sE的小JiNg灵,强烈的对b,仿佛是Si亡与生命的化身,在舞台上对峙。
「妙极了!」团长连连拍手,「这对b,这视觉冲击,这故事X!观众们一定会为之疯狂!」
这是一个完美的舞台画面,一个JiNg心设计的视觉奇观。可这画面下隐藏的真相是什麽?一个剃光头发、眉毛的年轻人,和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孤儿,在马戏团的舞台上扮演着荒谬的角sE,只为换取一口温饱。
「开始吧,」团长坐下来,「我要看完整的彩排。」
阿沈深x1一口气,进入角sE。小清也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那个练习了千百遍的恐惧表情。
Si神追逐小JiNg灵的戏码上演了。阿沈扮演的Si神咆哮着,手中的长镰挥舞,步步b近;小清的JiNg灵则惊恐地逃窜,发出尖叫,最终瑟缩在角落,放声痛哭。
那哭声如此b真,以至於阿沈都分不清楚小清是在表演,还是真的在哭。或许两者都有,他想。
然後,是反击的戏码。小清拿出神仙bAng,发出一声勇敢的喊叫,朝Si神冲去。阿沈夸张地往後退,最终被「击倒」,摔在地上翻滚。
「好,很好!」团长站起来鼓掌,「就是这样,正式演出时,记得,要更投入,更真实!」
彩排结束,灯光暗了下来。小清站在原地,脸上的妆容已被泪水冲得有些斑驳。阿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做得好,小清。」
小清抬起头,笑了笑,「我做到了,哥哥。」
「是的,你做到了。」阿沈说,心中却涌起一阵愧疚。
他们默默走回化妆间,阿沈开始帮小清卸妆。白sE的油彩被卸妆油溶解,露出油彩下的真容——一个疲惫的孩子。
「小清,」在卸妆时,阿沈忍不住问道,「如果可以选择,你想不想回到从前?回到没有马戏团的生活?」
小清摇摇头,「不想。」
阿沈有些意外,「为什麽?」
「因为以前没有哥哥,」小清认真地说,「而且,以前总是很饿。」
小清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哥哥怕吗?每次上台表演的时候?」
阿沈愣住了,没想到这个问题。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台,那种被无数目光注视的恐惧与战栗;想起每一次扮演恶魔,被观众嘘声与嘲笑淹没的感觉;想起面具之下,那个始终无法被看见的自己。
「怕,」他终於诚实地回答,「每一次都怕。」
「那为什麽还要上台?」
「因为这样,我才能吃饭、睡觉、有地方住。」阿沈顿了顿。「那是我唯一会做的事情。」
小清想了想,坚定地说:「那我们就努力演好戏吧,这样就能多赚钱,多吃r0U了!」
夜深人静时,阿沈站在镜前,凝视着自己光秃的头颅和脸上的疤痕。没有了油彩的掩饰,没有了修饰的轮廓,那张脸显得异常脆弱,彷佛一碰就会碎裂。
镜中的他,不是舞台上那个令人畏惧的Si神,也不是恶魔小丑,而只是一个带着伤痕的少年,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每次看到小清那张被油彩覆盖得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他都会想起当年的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却因为丑陋的疤痕,被迫戴上了小丑的面具,成为了他人眼中的怪物。
首演,他将再次化身Si神,将小清推上「祭坛」。而自己,将是那个行刑者,他Si神的面具如此贴合这个角sE,彷佛上天对他开的一个残忍玩笑。
那夜,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马戏团的帐篷上,彷佛在为首演的牺牲礼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