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盛乐上海:白玫瑰的绝调(全) > 第四十五章〈毒心〉
    副厅的练习室里,午後的yAn光斜斜洒进窗棂,落在老旧的钢琴上,琴键映出一层微弱的光泽。四下寂静,只有风声偶尔拂过帘角,带来几分冷清。

    苏曼丽靠在钢琴边,手指无力地搭在黑白键上,眉头紧紧锁着。这些日子以来,她被调到副厅,场次锐减,观众席上的人也寥寥无几。厅里同伴的冷嘲热讽、暗暗的窃笑声,在她耳边回荡不去。更让她心痛的是,她与志远之间的隔阂已经裂开,最後连一声T面的告别都没有,留下的只是冰冷的沉默。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推进了黑暗的角落,四面都是冷眼,退无可退。

    而另一边,大厅里明珠光鲜亮丽,众星捧月。每一场演出,聚光灯都落在她的身上,观众席爆满,掌声如雷。甚至有些人故意当着她的面赞扬明珠,说她是「真正的台柱」。

    那种ch11u0lU0的对b,就像一把刀直直地cHa进心口。

    可即便如此,曼丽并没有让自己倒下。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翻出那些观众寄来的信件。有人说:「曼丽小姐,你的声音让我度过最难熬的日子。」有人写:「我知道你很辛苦也很累,但我会永远听你唱。」还有人简单一句:「你不孤单,我们一直都在。」

    字迹或端正或凌乱,却每一封都带着真切的热度。她常常读着读着,眼眶就红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哪怕这舞台只剩下一小块空间,她也要用尽全力唱出心声。

    於是,她把满腹的委屈、孤寂和烦闷,都倾泻在一首歌里——《乱红》。这首歌她早已开始写,却总像缺了最後的魂魄。如今,每一笔谱写下去,都是她心口的裂缝,每一句歌词,都是她无处倾诉的痛。

    「乱红飞过秋千去,满地相思谁来拾?」

    她低声哼着,声音轻颤,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这些日子,她开始把这首歌教给姚月蓉。月蓉总说自己不行,嗓音还nEnG,气息也不稳,但曼丽总是耐心地安慰她:「我一开始也一样,声音不过是要唱到心里去,你就当把话说出来。」她甚至告诉月蓉:「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唱了,也希望你能把这首歌唱下去。」

    练习室里,曼丽日复一日地练声,从早到晚,从沙哑到嘶哑,再到声音重新变得澄澈。她明白,唯有不断磨练,才能配得上观众的支持与那一封封温热的信件。

    某日午後,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一抹香风随之而入。是明珠。她穿着得T,步伐轻盈,脸上挂着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容,目光从曼丽额头的汗珠一直扫到她略显苍白的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屑。

    「呀,是曼丽啊,真是辛苦你了。」明珠的声音柔和,却透着居高临下的调子,「我还以为只有刚入行的小姑娘才需要这样拼命练声,没想到你还是这麽……勤奋,实在叫人佩服。」

    曼丽指尖微微一顿,心口一沉。这话表面是赞许,却像是把她和新人并列,暗暗贬低她的地位。她努力维持镇定,只是淡淡一笑:「唱歌的路哪有尽头?总得天天磨练,不然会生疏的。」

    明珠轻轻点头,嘴角彷佛更弯了一分:「说得也是。毕竟现在副厅的观众少了许多,若不日日勤练,怕是连那点忠实的歌迷都要失望呢。」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曼丽x口微紧,心底浮现短暂的酸涩。她记得那些观众,记得台下为数不多却真诚的眼神,还有那些字迹或工整或潦草的信纸——「曼丽姐,我们会一直听你唱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正因为支持的人少,她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明珠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语气却依旧是温柔的调子:「不过啊,能在这样冷清的舞台上,还唱得这麽卖力……要是换了我,恐怕早就觉得不值了。毕竟……努力这东西,未必总能换来回报嘛。」

    这话听上去宛如一种感叹,实则暗暗奚落她的执拗与无用功。曼丽感到x口一阵发紧,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压住,但她仍强自稳住呼x1,缓缓合上琴盖。

    「回报不回报的,不是旁人能决定的。只要还有人愿意听我唱,那就是我的舞台。」她的声音平静,却藏着一GU不容撼动的坚毅。

    明珠怔了一瞬,随即掩唇而笑,那笑容里带着更深的不屑与轻蔑,像是在看一只Si撑着的鸟。她转身离开,脚步优雅,却在午後的光影里投下一抹冷意。

    「希望这份执着,能撑得久一些吧。」她的声音悠悠飘回,语调轻巧,却像最後一根针,刻意留在曼丽心上。

    曼丽望着门缓缓阖上,深x1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底的受伤与委屈逐渐被一抹决绝取代——她知道,唯有b谁都更坚持,才能让那些冷嘲热讽无处安放。

    —————

    夜幕渐深,灯火静静映在纸面上。陈志远埋首案前,神sE专注。他的桌边压着几封读者来稿——那些文章都投向艺文专栏,字句或青涩或拙朴,却充满诚恳。

    「虽然你被调到副厅,场次少了,但我还是会去看你。」

    「苏曼丽小姐,请一定要撑住,我们一直在这里。」

    「纵然只有一次能听到你的歌,也值得我反覆记住。」

    字句或青涩或激昂,但全都指向同一个人。志远看着,看着,心里涌上一种难言的悲悯与坚定。他知道,头版不能公开替曼丽发声,只能藉这些匿名来稿,悄悄维系住她与观众之间的羁绊。

    当笔尖还在纸上疾走时,书房的门轧的一声响起,向远推门而入。

    「哥,这麽晚了你还在写?」他摘下帽子,动作间带着几分疲惫。

    志远抬眼,微微一愣:「你怎麽这麽急着回来?学校那儿出什麽事了?」

    向远沉声道:「有家长跑去闹,嫌我们课程安排不公,还说我偏心,非要闹到校董会。这种小事,本不该惊动我,但姓叶的那老狐狸一cHa手,y是推到风口浪尖……我若不回去压下,怕要越演越烈。」

    「果然是叶庭光……」志远眼神冷沉下来。

    「除了他还有谁?」向远冷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整天算计,不安生,什麽事都要挑衅一番。」

    志远沉默片刻,却忽然将话题转开:「对了,曼丽那边……你知道了吗?」

    向远神情一震,目光落到桌上的来稿:「她真的被调去副厅了?」

    「嗯,」志远低声道,「不只她,连月蓉也被波及。场次减得厉害,冷嘲热讽少不了。但……」他指了指那些读者来信,「你看,观众没有忘记她。他们还在支持,还在写信。」

    向远盯着那些稿纸,眉心紧蹙,冷哼一声:「根本就是明珠那nV人在蓄意报复。她得了便宜,还要斩草除根。」

    「父nV一个样……」向远冷笑一声,随即注意到桌上摊开的来稿,他伸手cH0U了一张,视线扫过字里行间,眉眼瞬间收紧:「这些……全是写给曼丽的?」

    志远轻声「嗯」了一句,压低声音解释:「观众还记得她。只是不能明说,只能靠这样的方式……。这个艺文专刊不直接隶属上海文艺报,所以那些留言、批评、赞美都能被隔开,不容易被他们父nV及其他GU东察觉。这专栏的编辑也是我信得过的老朋友,文章发表前会多次确认,避免任何牵连。」

    向远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这样真的安全吗?如果被叶庭光发现……」

    志远摇头,语气沉稳而安抚:「你放心吧。叶庭光再狡猾,也不会留意这种不属於大报的专刊。他只关心主流媒T和自己的利益。我们做的,不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向远盯着稿纸,手指紧紧扣在纸边,忽然低声道:「哥哥,把笔借我。」

    —————

    这些日子,专栏一篇篇刊出。虽然没有明说名字,但熟悉舞台的人都能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中辨认出苏曼丽。观众之间口耳相传,副厅的票房渐渐回暖——起初只有零星的老歌迷坐在後排,眼神里带着鼓励与心疼;随後,渐渐有人慕名而来,说要看看「能让专栏写出这般字句的歌者」。

    副厅的氛围开始改变。舞台b不上大厅的辉煌,但观众的掌声却一次b一次真切,每一个音符都能换来热烈的回响。曼丽每唱一首,便有人在台下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那一封封信件、那一篇篇专栏,像无形的羽翼,让她在压抑的环境里重新振翅。虽仍在副厅,人气却不减反增,甚至有了起Si回生的势头。

    明珠原以为,一旦苏曼丽被调去副厅,她便会逐渐消失在舞台的光芒中。副厅小而幽暗,座位少,灯光微弱——在她眼里,这里是冷g0ng,是慢X埋葬歌者的所在。

    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专栏文章将曼丽的努力与困境悄悄传递出去,观众口口相传,副厅的票券竟逐渐抢手。明珠偶尔路过副厅,看着观众不仅没有减少,反而b以前更加专注,掌声虽不如大厅浩大,却凝实、热烈,带着偏Ai与护持。

    她冷冷g起唇角,眼神却逐渐Y沉。

    「真是可笑……」她在心里暗暗低语,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我还真低估了你。原以为只要一脚把你踢下去,你就会失去一切,结果呢?观众却因为你被打压而更加捧你。难道我这些年的光芒,还b不上一个被人同情的可怜人?」

    她回想起前些日子走廊里几个年轻学员小声议论的片段:

    「听说曼丽每天在副厅练声,嗓子都练坏了……」

    「是啊,她还在创新歌,好多观众等着听呢。」

    那一瞬间,明珠心里涌起一GU酸涩与恼怒。这些本应是为她而说的赞美,如今却慢慢偏向了另一个人。

    「不行……」她深x1一口气,眼神渐渐转冷,「若再让她这样走下去,她不仅会重回主厅,甚至会抢走属於我的一切。」

    嫉妒如毒蛇般在心底盘踞,暗暗窜动。明珠站在走廊尽头,望向副厅里的练习室,透过玻璃窗看到曼丽专注地调音、清唱。曼丽低头轻抚琴键,每一个动作都专注、从容,彷佛与周遭冷淡的灯光无关。

    明珠眼神幽暗,嘴角那抹看似平静的笑意,隐藏着一种悄无声息的狠意。她的视线紧盯着曼丽的身影,心里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要怎麽让她失去观众的偏Ai;如何在这副冷g0ng里,把她慢慢压制下去;甚至,要让这个站在副厅舞台上的对手,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你真的让我忍无可忍了,小花……」她低语,声音柔和却带着无声威胁。窗外光线斜斜打进,映在她微微蜷起的手指上,指节因用力而微白,像是隐约透露她内心潜伏的恨意。

    明珠转身,步伐轻而稳,每一步都像是在计算着什麽,紧张的气息在冷清的副厅走廊悄然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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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昏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客厅,将地毯和墙上的画作染上一层暖h。明珠一身舞台服装,手里还提着小包,神情带着不耐和些许不甘地踏进家门。她刚卸下外套,叶庭光便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抹冷笑,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疲倦与心情波动。

    叶庭光坐在深sE胡桃木扶手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JiNg致的玉佩,目光锐利地落在nV儿身上,语气里带着一抹冷笑:「回来了啊。」他的声音淡然,但带着讽刺,「不是说好了副厅的安排吗?我给你准备了资源、安排了场次,一切都按你的身分来,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想告诉我什麽?」

    明珠微微抬下巴,嘴角g起一抹笑,笑意里却隐藏着不屑与焦躁。她将包猛地放下,脚步急促地走到窗边,背对着父亲,手指紧扣窗框,眼神像要刺透街道上零散的行人和车影,声音压低却带着一丝激动:「我自然知道自己该怎麽做!但谁知道苏曼丽人气回升得这麽快,我一时也……」

    叶庭光眼神一沉,带着挑衅又似引导地开口:「哦?不知道?动动你那脑子吧。这种事不是光靠气势和愤怒就能解决的。想阻止她?光在这儿激动有什麽用?她那种人气,不是轻易压下的。」

    明珠听着父亲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脑中开始闪过零碎的画面:副厅的练习、专栏文章、观众支持的文章……若想完全压制她,必须先让她在大众眼中失去立足之地,名誉受损,再慢慢孤立、削弱,直至完全消失。

    她缓缓转身,步伐轻盈却带着压迫感,目光透过落地窗折S的夕yAn,隐约闪着冷意:「爹……你的意思是……」

    叶庭光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要慢,要巧。让人觉得是她自己的错,或是一场意外,没有人能发现真相。这年头,光靠蛮力,只会让事情暴露。」

    明珠手指紧握扶手,指尖微微颤抖。脑中开始构思——要让曼丽连舞台上的一切也被彻底夺去。

    h昏的光线洒在明珠的脸上,映出一抹幽暗的Y影,像是悄悄萌生的毒芽,缓缓盘踞她的心底,准备在曼丽不知情的时候,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