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从小就能听到那些神奇的声音,她将这些别人都看不见的隐形朋友们视为宝藏,这些朋友们是独属於她的秘密。
她很喜欢其中一个朋友,特别特别的喜欢,因为家族里管得森严,米拉很多时候都会不小心犯错,又或者?被指认犯错,而对方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帮助她,小范围的让一切回到正轨,让她免於遭受责难。
她很喜欢这些朋友,它们偶尔会来跟她闲聊几句,但有时候她也不太喜欢它们说出口的话,那些话就像是在评价餐盘中的料理一样,矜持、高贵,却又冷酷无情。
这种感觉让米拉很不舒服,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她曾试图纠正过这些人的言论,然而一切都在她的堂姐企图将伤害家人的罪名按在她的头上时嘎然而止。
米拉发现,这些人很奇怪,他们崇拜着奇怪的画作时,她觉得无所谓;他们企图召唤神秘的未知存在时,她觉得无所谓,他们失败後的歇斯底里、破口大骂,只要不牵扯到她,她也同样觉得无所谓。
但似乎是那种邪教仪式失败之後,家人们越来越无法接受旁人的任何行为,他们神经质的认为一切的发展都会对他们不利,而这种想法在第一个家人受伤时,攀升到了巅峰,而就在这时,她的堂姐选择将她推出去送Si,她能在被殴打谩骂时,看见堂姐站在角落,脸上带着扭曲又快意的笑容。
那一瞬间,米拉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的家人们不再矜持、不再高傲、不再自信,他们变得脆弱又消极,米拉彷佛能看见他们家族正在走向衰败,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走向灭亡。
这种时候,她的神秘隐形朋友们的奇怪言论似乎已经无需在意了,她有时候还会认同它们的发言,米拉确实觉得自己的家人们变得越来越敏感纤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放声尖叫,他们越来越弱小,越来越可怜。
【你能改变这一切吗?】
米拉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曾经这种行为让她的家人们愤怒,而现在,这种行为让她的家人们恐惧,就好像他们终於明白米拉的可怕,不再对她肆意妄为的动手辱骂,甚至还会选择绕道而行,只为了避开与米拉的见面。
【这是必然的结果,为了平衡,我没办法重塑这段时期。】
之後,她的教父出现了,并且没有如同她的家人一样,恐惧她、辱骂她、殴打她,他就像是一个正常而又普通的人,在面对一个同样正常又普通的人一样,对她充满耐心而又谆谆教诲。
米拉因此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教父人很好,她是说,除了对方似乎总是试图了解她跟那群隐形朋友们的关系,教父人一直都很好。
家族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到人微言轻的米拉,再加上教父的行动很隐蔽,米拉并没有察觉到他是家族崩毁的推手之一,不过因为家族里多了这麽一个正常人,米拉跟她最要好的隐形朋友聊天时总是会提起他的存在。
【今天教父称赞我的作业做得很好,他说会考虑重新给我准备一份盛大的成年礼,让我好好期待,你觉得会是什麽?】
米拉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与那位存在感很高的隐形朋友搭话。
最近随着家族的落败,米拉发现隐形朋友的数量正在慢慢减少,唯有这位她很喜欢的朋友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凝视她、陪伴她、关心她。
【很少见,我不知道。】
隐形朋友的话让米拉感到惊讶,它们总是知道很多事情,无论是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它们总能说上那麽一两句,好像它们共同经历过。
【不过我认为可以期待,能够让我无法窥视的东西??听起来真有趣。】
对方的犹豫只存在一下子,它很快就兴致B0B0的说起话来,让米拉不再为此感到担忧。
【听起来是一份很有意思的礼物,我开始期待了。】
米拉听到它的话之後,笑声轻盈的回应着。
这样的对话总是发生在花园、庄园客厅、走廊,甚至是她的卧室,米拉不觉得自己此刻的经历是灾难,哪怕她的家人们避他如洪水猛兽,哪怕曾经他们肆意nVe待欺凌过她,但她有隐形朋友的陪伴,之後还有教父的陪伴,她对此感到很快乐。
家族的覆灭已成定局,米拉知道这件事情,这是她的朋友所说出的真实,那这份真实必然会成为未来。
教父在临走前交付给她那份成年礼,那是一件很漂亮的黑sE礼服,米拉很开心,就算家族已经毁灭了也仍然陪在她身边的隐形朋友也很感兴趣,他们一拍即合,米拉决定马上穿上它。
【米拉,世界是一个稳定的循环,我、我是说,我们,都不会随意破坏这个平衡,如果将来你遇到了危险??我知道你一直都能感应到灾变的到来??请相信你的直觉,做出你认为是正确的选择,不要惧怕任何麻烦。】
在米拉穿上衣服之後,她感觉自己的隐形朋友那道亘古不变、稳定又平缓的声音逐渐远去,若有似无的预感在提醒她什麽,这份提示让她下意识的询问对方。
【你要离开了吗?就像之前的那些朋友们一样。】
【我一直都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随着最後一道声音落下,米拉感觉自己像是被极端拉扯过一样,JiNg神几乎要被撕裂,在这样巨大的痛苦之下,她陷入昏迷了。
再次醒来,米拉看着这个不再蒙上一层迷雾的世界,耳边传来周围的声响,却再也没有熟悉的那道声音,而更糟糕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世界里,她看不见自己的容貌。
「真神奇,果然是一件很厉害的礼物。」米拉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道:「我被它隔绝在外了,一切都被它隔绝在外了。」
米拉以这样的状态独自行走了百年,她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文明兴起,也同样见证了科技的蓬B0发展,她结交了一个又一个神奇又神秘的朋友,却从未忘记曾经拥有过的至交好友,哪怕她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但她知道,那位忠实的友人从不曾对她说过一次谎言,所以它一定陪伴在她的身边。
直到接连发生了一起起的悲剧,看似毫无关联,但米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选择去调查,事实上就算没有这身衣服,她也同样强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强大,也不为此感到痛苦,因为受伤的永远都不会是她,而是其他试图伤害她的人。
她调查到的问题有两个方向,一个疑似是她那已经不见踪影,甚至她还一度以为人已经离世的教父制造出来的,另一个则是好像拥有很多种型态的诡异生物引发出来的。
两种都是麻烦,两种都有可能会铸造更庞大的灾难,米拉只思考了一下,因为对於教父b较熟悉,所以她很快就决定去深挖教父那边的情况了,可惜教父很警惕,总是在她找到人之前就消失无踪,他的神出鬼没一度让米拉感到很头痛,甚至还想过要不要转换跑道,去找找那个神奇的存在。
令她惋惜的是,在她选择转换跑道之前,那个存在就好像得到了某种警示一样,迅速的消失无踪,让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丁点可用的足迹,最後她还是跑回去继续寻找那个相对b较好找的教父。
在寻找教父的过程里,米拉越来越怀疑自己当时的经历——有关於教父人很好这件事情。
而在漫长的你追我跑之下,米拉最後也放缓了紧迫X,因为她感觉到有更急迫X的事情发生在她身边,她感觉到了异常。
她感觉到了危险。
恍惚之间,米拉彷佛再一次听到她那位忠实的隐形朋友最後所说的话——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不要惧怕任何麻烦。
米拉开始调查自己身边可能会引发危险的W染物,她度过了这麽漫长的岁月,还追着教父跑了那麽久,自然她的收藏数量也是十分可观的。
米拉开始着手清理自己仔细评估後觉得过於危险的W染物,她能感觉到以往曾经被衣服隔绝的恐惧,这让她能够很轻松的清理这些东西。
哦、衣服。
米拉沈默。
米拉沉思。
米拉开始试图脱下这身衣服。
米拉失败了。
米拉震撼??好吧,这就有点假了。
米拉叹了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排除掉那些危险的W染物之後,米拉已经深刻的明白,她所感觉到的危险就出自於自己身上的奇诡服装。
她身上的服装开始给她一种危险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已经很少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因为它本身能够阻断神秘的侵蚀,能够麻痹她的大脑,能够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米拉暂缓了对教父的搜寻,开始着手处理服装带给她的麻烦,她找了很多人,只有一个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提示——一名崇尚苦痛与磨难的邪教徒。
「我能感受到主的气息笼罩着你,事实上我以为你也是一名信徒。」邪教徒思索着说道:「它应该是在给予你试炼,迈过苦痛与折磨,你将重获新生。」
虽然神神叨叨的,但米拉听懂了,尽管她漫长的一生中真正直面神秘的时光很短暂,她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曾经的那些朋友们是旁人口中危险又恐怖的未知存在,然而她还是懂一些皮毛,仅限於最低限度的了解。
最初米拉很想赶快甩开这件衣服带给她的困扰,但听了那名邪教徒的话之後,她明白自己就算想要挣脱这份W染物,大概率还需要先完成所谓的「试炼」才行,所以她神奇的转换了思维,开始试探这身衣服能够做到什麽程度。
米拉无所畏惧,她的一生中也很少会有恐惧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被教父指出来的「异化症T质」并不会为她带来毁灭,在漫长的人生里,她所搜集到的资料中,让她也很难去将自己套入这个病症当中。
她觉得很怪,真的很奇怪,因为一套已经被记录、被归类、被整理过的病症,应当有一套且可以诊断的症状,但这一切在她换了思维不再跟衣服对着g,继续搜查教父之後,她发现自己真的有可能处於「异化症患者」的范畴里,只是每一位被记录的异化症患者都跟她的症状不同而已。
而她新发现的异化症患者,同样令她感到震惊,这不仅限於对方居然还活着,还包括对方疑似跟教父的理想目标重合了。
米拉认为教父这样不断流连於异化症患者之间,很大程度在於为了寻找可以成神的人才,但有时候米拉又会觉得教父这是在做无用功,因为假如她的理解无误的话,那麽教父完全避开了最有可能“成神”的她,选择独自拉拔一个人类,彻底转换、异化成未知存在,这很愚蠢。
她没有冒然靠近那个人,只是大概知道他身上所发生的悲剧和惨案,并且不太从心的在心里为他感到悲伤,然後就彻底放下这件事情,转而去研究自己身上的衣服所蕴含的神秘。
事实证明,她虽然拥有着过於靠近未知存在的神奇T质,但她对那些事情却一知半解,这有很大的原因在於她本身已经过於接近那些存在了,所以这些问题反推回去的时候,反而会让她卡关,就像一般人也不会去深思、甚至研究一加一等於二这个等式是如何存在的一样。
她很少去思考这些,因为从不需要,而现在,为了解决衣服的问题,她重新站回了起点,却发现一切没有那麽容易,她很容易就会跳过许多步骤,并且直达终点,然而她所需要的一直都不是终点,而是过程中的步骤。
米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关,哪怕她身边有足够多的朋友能够帮忙,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突破这身衣服的限制,去解析、了解这份W染物所带来的危险。
直到米拉感觉衣服正在反向侵蚀、伤害它的持有人,她本不急迫的心态瞬间翻转,她的危机感彻底被挑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