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明,枫已踏上前往封印裂痕的古道。每一步都踩在被历史覆盖的土地上,带着百年的期待与不安。红玉石在她掌心跳动,如同守护者脉络中的心脏。
风穿梭树梢,带来古老的呢喃。她听见,那是山神的低语,守护者的呼唤,也有年兽的隐约哀鸣。她的心随之震荡,清晰而又沉重。
走进裂痕,黑雾如cHa0水般包裹她的身躯,却被红玉石发出的光芒割裂。她感觉自己像在时光与空间的缝隙中穿行,过去与现在交织成一幅斑驳的画卷。
远处,年兽的黑影如破碎的梦魇漂浮在迷雾里,牠的双角闪烁着银白与漆黑交错的光芒,映照着牠内心深处未曾消散的光与影。
枫闭上眼,默念山神传授的古咒,她要用信念织成一道桥梁,跨越误解的深渊,携手年兽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裂痕中的风愈加猛烈,但她的脚步依旧坚定。
「这一次,不再是封印,而是救赎。」她轻语。
她知道,前方的路充满挑战,但唯有正视过去的黑暗,才能迎来未来的曙光。
岭守的星夜静谧无声,唯有风,从山峦深处穿行而来,如同百年以来沉默不语的回声。枫站在山神殿後方,那扇古老石门依旧关闭,门上封印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残灯未熄。那不是光,而是一种警示。
「黑角之影,曾在数百年前试图突破封印……」那声音缓缓从殿後浮现,不属於现世,却深刻地烙印在枫记忆中。
那是山神的声音。
山神不再以人形现身,只留下气息如风,灵X如雨。在这座古殿之中,他的神识与过往守灵者的记忆同在,成为岭守历史里不曾间断的见证者与守望者。
「祂吞噬山灵,意图破坏万灵间的平衡。我与你的祖先一同封印牠,付出许多……代价。」语气不带悲伤,却沉重如山石。
那段历史,如今只存在於被尘封的古籍与几位长者的梦里。黑角之影,那是年兽与灾厄交叠而生的残魂,是愤怒、误解、孤独与焚烧交融後的怨念聚结。原本属於光的年兽,曾经在火场中拯救无数生命,而那场火也同样灼烧了牠的白角。银白sE的象徵从此熄灭,换来一对焦黑如夜的双角。
人们畏惧那黑,不再听懂牠的语言。从守护者成为被封印的对象,牠的名字逐渐从村人的口中消失,只剩「灾兽」的称谓,层层覆盖在真正的记忆之上。
枫静静跪坐在神殿中,望着那石门,内心一b0b0翻涌着不属於自己的记忆碎片。
「她,是当年封印仪式中唯一存活的守灵者血脉……」山神缓缓道,声音如雨落树梢,轻轻洒进枫的心。
那句话像刀般切开枫x口深处的沉默。
她想起记忆之境中曾看见的身影,一位少nV,手握红玉石,站在崩塌的神殿前,身边倒下的是她的师父、兄长与长老。火焰在她周围燃烧,却不曾烧尽她的意志。她是第七位守灵者,也是那场封印仪式的最後见证。
「你带她回来,是要重新开启那扇门吗?」
「不是开启,而是封闭。」山神的回应毫不迟疑。
不是开启封印的灾厄,而是封闭延续百年的误解与仇恨。
这次,不再以力量为锁,而是以理解与共鸣为键。
枫缓缓起身,踏向石门。她的手指轻触那些泛着光纹的刻痕,感受到血脉与记忆的微弱震动,那是祖先们留下的遗愿,也是一道从未真正关闭的对话之门。
「我想见牠。」她轻声说。
门无声地回应,封印尚未解开,但某种深处的回响已然苏醒。
那一夜,枫在神殿静坐未眠。
梦中,她与山神并肩站在山巅,看见当年年兽与山神共同守护岭守的景象。那并不是梦,更像是一段历史亲自前来与她会晤。年兽昂首立於云端,白角如月,身影伟岸却温顺。牠与人类的孩童玩耍,与山林中各类灵兽温柔相处。那是真正的牠,在还未被世人误解之前。
「我曾是光,後来成为影。」梦中的年兽如此说。
「而我,愿成为那让你再次见光的人。」枫在梦中回应。
岭守山林的夜晚,忽地变得异常寂静。连风都不再穿过树叶,连兽迹都退入洞窟,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静,像深井底部的回声,幽深,且无从测量。
那晚的月光熄灭在云层中,天际彷佛被撕出一道无声的裂缝。
枫立於山神殿外,手握红玉石,掌心已沁出冷汗。自她发下心愿以来,神殿周围的结界开始微微变化。原本锁闭的石纹,如今彷佛以她的心念为引,一丝丝裂缝在其上浮现。并非解封的徵兆,而是—黑角之影,开始回应她的召唤。
不是祂愿被召唤,而是那潜伏於年兽记忆深处的残影,嗅到了情感的破口。
那一刻,大地震动。
不是地震,是封印的某一面,被试探着松动了。
殿後那道石门,忽然渗出如墨的烟气,烟气盘旋於空中,像一条缓缓苏醒的巨蛇。枫踉跄後退,红玉石在她x前忽地发热,彷佛脉搏与记忆同频搏动。
「这不是牠。」山神的声音如雷穿云,从高处传来,「这是牠痛苦的倒影,是未被倾听的千年所生出的—黑角之影。」
那烟气渐渐聚形。
起初是轮廓模糊的兽形,後来竟长出两对黑角,弯曲如枯枝,在空中刺出不自然的线条。牠没有实T,却拖着一道黑火的尾焰。牠没有眼睛,却直视着枫的灵魂。
不是年兽,但与年兽拥有同一段被背叛的记忆。
「你是来再度封我?」黑角之影竟口吐人语,声音乾涩刺耳,像枯木擦过砾石。声音里不藏杀意,只有一种绝望的讽刺,「还是说,你想与我对话?」
枫的喉咙紧缩,却努力让声音不颤抖:「我想听你说,说你真正的故事。」
黑影微微停顿,随即迸发出一阵裂帛般的哄笑。
「故事?你要听的故事,是从哪一场误解开始?是从火光包围村落,我扑向孩童却被误认为袭击开始?还是从山神下咒,把我锁进沉眠里开始?」黑角之影边说边张牙舞爪地变形,那影子竟映出曾经的画面:火场中牠的身躯将一名孩童护在x前,火焰吞没半边身T,白角燃烧,焦黑的残角坠落泥地,却被村民高喊为「灾兽袭来」。
枫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那段记忆:「我知道……你并没有做错……是人们错过了你想守护的那个意图。」
黑影停顿了一瞬,声音低了下来:「是吗?可我……真的等到了你吗?」
枫走上前一步:「如果你还愿意等,我会是那个人。」
语毕,黑角之影猛然嘶吼,一GU震荡如浪卷来,将枫重重掀翻在地。红玉石自她手中滑落,滚落在地,泛起一道金红的光。
「不要用等来赐予我恩典!」黑影如同裂口中的风暴,「我曾守护万灵,也曾等待千年,可你们的等待换来的是咒封、遗忘与孤独!我不是等你来拯救的……我是等你,来承认我曾经也是光!」
枫被压制在地,额角沁出鲜血,却依然紧盯着那道黑影。
「我承认。我承认你的光。我承认那天你并不是袭击者,我承认你是为了救人才负伤。我不是来拯救你……我是来替你说完那被打断的话。」
黑影的气息一顿,仿佛被某种语言中的真实所刺穿。那双虚无的黑眸,在一片暗中微微发亮。
就在此时,山神之音再度传来:
「枫,用红玉石引导记忆与真言,不是封印,而是揭露。让他,看见自己曾经的样子。」
枫顿悟。她伸手抓起红玉石,念出在记忆之境中山神所教导的古语:
「风之骨,火之言,愿聆听者,见真光。」
一道光自石中爆发,将她与黑角之影一同吞没。
在那光中,黑角之影终於停下咆哮,彷佛看见,那段被遗忘的自己,那个曾背着孩童翻越火海的年兽,那个在夜sE中守在村边不敢靠近,只为不惊吓村童的守护者。
一声低鸣,如叹息般从影中传出。
「你终於……记得了吗?」枫轻声问。
黑角之影没有回答,只静静退至封印门後。石门缓缓关闭,像是沉眠重新降临,但这次,不是怨恨,而是愿意被理解的沉眠。
月光再度照耀山林。
枫跪坐於地,缓缓闭上双眼,泪水与血混着滑落脸颊。
她知道,那场对话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月光如洗,静静洒在岭守山的山径上,清冷如水。树叶仍然不语,彷佛大地也在消化那场沉重对话的回声。
枫睁开眼时,已是隔日清晨。
她仍伏在石殿前的土地上,掌中紧握着红玉石。指节发白,指甲刺入掌心,却毫无知觉。T内的灵气几乎耗尽,连呼x1都显得沈重。唯有x口还隐隐作痛,那不是伤口,而是记忆穿透後留下的重量。
她缓缓坐起,凝望着已重新封闭的石门。门上符文闪烁微光,不再是冷漠的封印,而像是某种……新的约定。
「……你会听见的,对吗?」她喃喃低语。
红玉石微微泛光,像是回应。
脚步声由远而近,是那位山神化身的男子。他依旧身披深青衣袍,眉眼如山雾淡远,却b往日更显凝重。
「你唤醒了黑角之影,却也没被吞噬。」他的语气不是赞赏,而像是惊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希望。
枫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那不是吞噬,而是悲伤的声音。牠只是……太久没人愿意听牠说话。」
男子注视着她许久,终於轻声道:「百年来,历代守灵者都选择封印,没有人试图与牠对话。」
「那是因为他们忘了,守护的意义不是锁起恐惧,而是走近它。」
山神垂目不语。风,这才慢慢穿过林梢,带起一些露珠的气味。
他终於问:「你可知那真正的年兽,尚未苏醒?」
「我知道。」枫低声,「那道黑影,不过是牠痛苦记忆的倒影。真正的牠……仍在沉睡,时而清醒,但那份等待,也许已经听见我的声音。」
男子望向远方山峦。晨雾从山岭漫下,将整座岭守山笼罩在柔和光影里。
「若真想让牠真正苏醒,你必须走入年兽沉眠的本T所在。那不是石门,而是……」
「断崖之谷。」枫轻声接过话语,彷佛早已梦见那个名字。「记忆最後留下的地方,牠背对村落,身披锁链,蹲伏在那里……等待。」
男子深深凝视她,目光如松林深处。
「走那条路,是无法回头的。」他提醒。
「我不会回头。不是为了打破什麽宿命,而是……我不能再让牠一个人背着所有误解活着,或者……Si着。」
风声轻轻回旋,松针沙沙落下。
山神终於点头,袖中取出一卷被火痕熏过的残图。展开,那是一幅岭守山古图,中心被圈出一道深谷,旁边以古文标注:「静兽之地,心不语者,不可入。」
「你若要去,需备三物:一为灵石,以引魂灯;二为兽骨之笛,可通灵感应;三是心,不带杀意。」
枫接过地图,眼神从未如此清明。
「我会带着我的话语、我的记忆,与我的心。」
「你不是一位战士,也不是神nV。」男子低语,「你是选择走近黑暗之物,并愿意握住牠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