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起,屋外山风轻拂。白仲尧靠在门框,静静看着梦溪一下午忙碌地翻找药材、做笔记,心里其实早已打定主意。
他忽然淡淡道:「丫头,这世上若真有谁能让我白仲尧破例收徒,只能是你了。药王活了这麽多年,从未纳过弟子——你算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梦溪听得一怔,随即惊喜得手足无措,扑通跪下磕头,眼里全是热泪与感激:「师父在上,弟子杜梦溪叩首拜师!」
白仲尧点头微笑,刚要开口,却见梦溪脸sE忽然暗淡下来。
「师父……」她低声自责,「我经脉已废,怕是不能像别的师姐那样修习医武,更别说报答师父的收留之恩……」
白仲尧失笑:「来,坐这儿让我把个脉。」
梦溪乖乖坐下,伸出手腕。药王指尖轻搭,眸光闪过一抹深意。他什麽也没说,只从屋角药篮里拈几片草叶,又从案头陶罐里捡出几根乾根,随手r0u成一团:「嚼碎,吞下。」
梦溪虽觉奇怪,却对这位传说中的药王全无疑心,傻乎乎一口咬下,强忍苦涩吞进肚子。
白仲尧见她这副傻样,忍不住失笑,轻轻拍拍她的头:「行了,这点小苦都吃不得还想学医?你就坐这歇着,别乱动,我去灶房做点饭,晚些咱们吃简单点。」
说完,药王起身,衣袍一拂,转身进了厨房,只留梦溪呆呆坐在灶台前的小凳上,心里满是复杂又温热的情绪。
屋外夜sE渐深,草木幽香如旧,梦溪低头抠着指尖,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第一次感觉,命运好像真的要变了。
——
一刻钟过去,梦溪依旧没感觉出什麽特别,只觉舌头还留着药草的苦涩。
药王白仲尧从厨房端出两碗热汤、几碟家常小菜,随意一摆,笑道:「来,帮我盛饭。」
梦溪赶紧把碗筷端好,乖巧坐在餐桌前,与师父隔桌而坐。
她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心问:「师父,刚才那药……真的能治好我的筋脉吗?我从来没听过江湖里有这麽神的药啊……」
白仲尧举筷慢条斯理地喝汤,眼皮都不抬,只淡淡道:「人吃百草、草分YyAn。这世上没什麽治不了的病,只有治不了的心。菜快凉了,先吃,等你睡一觉,明天什麽都明白了。」
梦溪虽疑惑,也只得照做,安安分分吃饭,脑中满是问号。
刚吃几口,她忽然觉得腹间一GU细细的暖流升起。那感觉像是有什麽温和又坚韧的东西从肚子里伸展开来,慢慢渗进筋骨皮膜、经络寸寸舒展。
片刻後,她感觉双臂双腿有电流般的微麻,一GU热力在T内流淌,把原本那种刀割断筋的刺痛全都冲淡、化去,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轻盈——
甚至有那麽一刻,她忍不住在桌下握拳、踢腿,试探自己的筋骨,发现早已断裂的内力脉络竟然重新连成一线!
梦溪眼圈瞬间红了,筷子都掉到桌上,颤声叫道:「师父!我、我好像……真的恢复了!筋脉、内力、全都回来了!」
白仲尧还是淡定喝着汤,只微微一笑,像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这世上没什麽是绝症。遇见对的人,喝对的药,自然就活了。」
梦溪惊喜、感激与敬仰几乎同时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泪水滑过脸颊,声音哽咽:「师父!我杜梦溪今日起,愿一生以您为父、为师!这条命,是您给的!」
白仲尧伸手扶她起来,眼里满是温和与欣慰:「起来吧,好徒儿。」
当夜微雨初歇,药王白仲尧独自立於药庐窗前,望着远山星斗。杜梦溪刚刚拜师的声音犹在耳畔,木屋里灯火未灭,他却久久没有回房。
他静静摩挲着掌心,指尖还留着刚才把脉时那丫头的细弱脉象。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淡淡的自嘲——
「呵,这世上本没有什麽命中注定。偏偏一身医道傲骨、无人可传,却叫这丫头给撞上了……」
「江湖人都道白某孤僻怪癖,医术无双却从不收徒。到头来,还不是被天意戏弄一场?」
他仰头望天,微微一笑,自语道:「罢了罢了,这注定是命运的安排。白仲尧这身手艺,总算留得後人。」
夜风吹过山林,带起几缕药香与淡淡愁思。药王低声一叹,收回了所有的沧桑和孤傲,
只剩下对门内那个痴心小徒的温柔欣慰——
「有她,医术不失传,我这把老骨头,也算对得起这世道了。」
药庐灯火摇曳,山林夜sE静谧。
师徒之缘,就在这一刻,於人间最温暖的角落里,静静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