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薄荷忘记自己追寻锺摄的转世有多少年。每一次匆匆赶往冥界,除了错过,还是错过。她不甘心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耗尽了多少年的时间修练,只为了在与锺摄见一面,好好地与他同Si。
对於锺摄将军,夏薄荷潜意识是憎恨他的。
即使知道锺摄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他们能够继续在这个地方安然的度过,可为何偏偏给她了无法遵守的承诺?明知做不到、明知无法做,但锺摄将军确实允诺她了。
等到这次战争归来就会娶她。
每一次收到锺摄将军的家书,夏薄荷便会乐得犹如赤子。
城内的百姓对於锺家依然多多少少有过怨怼,毕竟他们不了解锺摄父母Si亡的真相,对於锺家将军的过往依然有几分是停留在过去。
一旦认定了锺摄父母是叛徒,无论锺摄打了多少胜仗,保护了国家多少次,百姓们依旧会将锺摄当作废物。锺摄之所以现在拚命打仗并非他之功,他是在赎罪啊!为了他的父母。
世人皆说,父债子还。
谁让锺摄是锺将军的遗子?就一切都是锺摄咎由自取,可怜就可怜他出生於锺家这叛贼之家。
被独自留在将军府的夏薄荷,其实每当锺摄带兵出征时,她於城内始终不好过。不但要提防百姓们哪天发疯恶整她,还要日日忧心锺摄是不是回不来了。
但是这些委曲求全夏薄荷没有告诉过锺摄,因为她知道锺摄亦是难做人,所以总是自己担着。
「不过就是买不了你家的东西,真以为我稀罕?」算不清是第几次外出采买遭拒,夏薄荷已经学会了耐着X子。
大多数百姓对於夏薄荷是尊重的,毕竟夏姑娘仅是锺摄捡回来的孩子,他们一边享受锺摄的好、一边唾弃锺摄,夏薄荷都担忧他们也许真的哪天会提早发疯。
「小姐,今天要不给您做最喜欢吃的桂花羹?」家仆是锺摄亲自挑选的,自然对夏薄荷忠心耿耿。
「也好。」夏薄荷很快挥散心中的不痛快。
日复一日,夏薄荷都是这麽过来的。
锺摄最後一年出征,夏薄荷真的以为他们未来的日子会更好过,至少不需要时不时为锺摄提心吊胆了。
结果,夏薄荷等来的是锺摄残缺的屍首。
夏薄荷瞧见的当下,脑子一片懵。她的锺摄,出去时好好一个人,怎麽、怎麽回来时就缺手缺腿的了?还有脑後的那个大洞……。
满心的酸楚与痛楚,夏薄荷无法言喻。她的眼泪积在眼里没有落下,锺摄的兵向她道歉、锺摄的家仆向她道歉,她反而觉得奇怪了。
最该道歉的……难道不是现在这个躺在眼前,已经毫无气息的锺摄吗?其他人为什麽要替锺摄道歉?
夏薄荷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心情处理锺摄的後事,圣上派了人来帮忙,她却意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其实锺摄本来可以不Si的。
是圣上允了他不足的兵。是圣上要他Si,才又将他给派出去,结果一SiSi了三,何游、林子尧,还有锺摄。
夏薄荷终於忍不住蜷缩自己的身子,窝在被子里像极了无力哭诉的孩子。明明都是他人的设计,她却一味的怪罪锺摄说话不算话,那她又与以前打风凉的百姓有何不同?
锺摄头七的那天早晨,夏薄荷终於缝好了自己的嫁衣,剪掉了最後的线头。一身嫁衣的红YAn衬得她的脸sE更加苍白。
举刀自刎的霎那,夏薄荷终於如愿的看见了锺摄,可是她有好多话好多话想与锺摄说,只是她说不出口。
薄荷花园汲满了她的血,倒成了束缚她的枷锁。她只能不断的尝试逃离、尝试、再尝试,最後不知不觉地修练成了妖,学会了yAn光与水能保她健康不Si。
後来,夏薄荷修练有成,悄悄跟着鬼差回到了冥界,遇见了引路人。
再後来,夏薄荷无意识地影响到了锺摄的转世。
引路人没敢告诉夏薄荷事实,毕竟他在发现夏薄荷之後,并未如实上报,即为他之过。一个小小花妖竟然胆敢擅闯冥界,这要是传出去,连引路人自己都不保。所以他窥探了夏薄荷的前生,欺骗她,锺摄之所以下辈子能为人皆是因为百姓感动了底下的这位。
其实,是引路人在锺摄饮尽汤後,察觉到夏薄荷的误闯而恍然,给锺摄从畜生道引入了人道。
锺摄将军的转世之所以会变得X情喜怒无常,除了是他走了不该走的道,还有便是引路人与夏薄荷的间接影响。
当然这一些夏薄荷并不知晓。
放学後,锺摄牵着夏薄荷一齐来到C场等何游、林子尧。
锺摄望着在起跑线热身的何游,看见对方肆意的笑容於夕yAn下闪闪发光。随着教练的口哨声响起,何游专注且速度飞快的一个个跨越竞技跨栏,像一只鸟不断追逐蔚蓝的天阔般。
锺摄扭头看向篮球场的林子尧。对方即便在篮球队内依然有着极致的身高优势,可以一眼便相中他。林子尧似乎与他对到了眼,在暖身时朝他摆了手。
不多时,何游汗流浃背的喝着水,走向锺摄与夏薄荷。
「……阿游。」锺摄急忙起身。
何游瞥了嘴,昂首:「怎样,如果不是来道歉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我跟子尧──。」
「对不起。」未等何游将话说完,锺摄已先开口:「是我太冲动了,是我的错,对不起,阿游。」
何游一愣,原以为锺摄这爆脾气,指不定还得跟他g一场架,没想到锺摄这麽乾脆,这倒显得何游矫情。
「好啦,原谅你。」
锺摄轻笑,何游与林子尧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挚友,各有特sE。
但唯一不变的……他们都不会扔下他一个人。
时光飞逝,夏薄荷的制服都从短袖迎来了长袖。自从被拆穿身分之後,夏薄荷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住所,大大方方的住进锺摄的家里。偌大的房子,他们从卧室搬到了客房,不只空间缩小了许多,就连床也几乎小了三分之一。
这是锺摄要求的。
夏薄荷本来也未多问,毕竟於她而言,锺摄喜欢什麽,那就是什麽,她能做的就是Ai他所Ai、疼他所疼。
平日两人也会一起上下学,送林子尧跟何游回家,再漫步走往属於他们的家里。
假日两人会一块牵紧彼此的手,从小街走往老街,从车站商圈走往百货公司,无所无去、无所不玩。
大多时候,锺摄为了让夏薄荷晒太yAn,所以特地到外面去走走。一旦发现今天的天气,随着四季更迭开始转凉。他便会参照之前的作法,准备一间空房,布满日光灯,补足了夏薄荷每天所需的yAn光。
但有些时候,夏薄荷还是b较坐在锺摄的怀里,两人窝在沙发上头看着影集,聊着彼此的过往。
「阿摄,你的童年是什麽样子呢?」夏薄荷昂首,黑中带绿的眼眸炯炯有神,锺摄甚至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