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背对着镜子,脱下上衣的动作略显迟疑。她跟郑牧琛说过伤疤的由来,连自己都极少去看。可这天太热,汗水浸Sh了衣料,她终於妥协,只想换件乾净衣服。
衣服滑落的瞬间,那道蜿蜒而长的疤痕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横亘在她肩胛与脊背之间,像一条盘踞已久的蛇,扭曲而冷峻。
郑牧琛原本只是在一旁翻着书,余光一瞥,那一瞬间,心像被利刃缓慢剖开。
他走过去,动作极轻,像怕惊扰什麽沉睡的过往。手指靠近时,她猛地一震,几乎想要闪避。
但他没有碰,只是低声问了一句:
「还痛吗?」
她没回头,声音沙哑却极轻地笑了一下:
「是旧伤了,已经……不太会痛了。」
他却伸出手,指腹轻轻触到那条伤疤的边缘,不用力,只是温柔地描摹着它的形状。像是想记住,这伤痕曾存在的证明。
「不痛的是皮肤,不是心。」他说。
苏嫣忽然垂下眼,眼泪没声没息地滑下来。
她小时候,这条疤是因为母亲JiNg神病发作时,一次打出的,那时她只不过九岁。没人为她包紮,她自己找了旧毛巾压着血睡着。长大後,她学会了微笑、学会了谈论童年时用「有点严厉」带过,但那条疤,始终留着。
这是她不肯给别人看的耻辱,也是她从不让人碰的记忆。
可他现在正用最轻的温度,覆在她最痛的地方。
「嫣嫣,你很好。」他低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她转过身,终於无力地扑进他怀里,像一个终於找到岸的溺水者。
「那你会一直在吗?」她问,声音破碎。
他回得很轻,却没有一丝犹豫:
「我会在,直到你不再害怕为止。」
当苏嫣扑进郑牧琛怀里的那一刻,她全身的防备彷佛崩溃了。
她从来没在人面前这麽软弱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一直以为,没有人会真正接住她。那些年来,她学会自己止血、自己睡着、自己长大,心口那条看不见的伤,b背上的疤还深。
但现在,有人说,他会一直在。
她的身T微微颤抖,像是在怀疑,又像是在慢慢靠近那句承诺。她紧紧抓住他衬衫的前襟,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哽咽与一丝决堤的恨意:
「那时候……我一边流血一边睡着,梦里还会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等天亮就不会痛了……」
她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给任何人听。
郑牧琛的喉结狠狠一动,他抱着她的手几乎发颤,心里像有万针穿心,疼得连呼x1都乱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种黑暗。」他轻声说,语气不像医生,更像一个走过地狱的人在回望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缓缓低下头,额头轻贴在她肩上,唇落在她的伤疤边缘,落在她不再颤抖的皮肤上。
「你不用再说没关系了,嫣嫣。从现在开始,你有我了。」
她cH0U噎着,却紧紧回抱住他,像是终於相信,有人真的会在伤疤的位置,种下一朵花,不为遮掩,而是告诉她——你曾经痛过,但你活下来了,你值得被Ai。
过了很久,她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红得不像话,嗓音却b任何一次都真切:
「牧琛,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觉得我太麻烦?太脆弱?」
他凝视着她,眼神深不见底,却无b温柔地覆上她的脸颊,低声说:
「如果你的脆弱让你值得被拥抱,那我一辈子都只想做那个拥抱你的人。」
苏嫣终於笑了,笑得带着泪光,却闪闪发亮。
她说:「那我就……赖着你了,好不好?」
郑牧琛点头,声音低哑却坚定:
「好。来多少次都好,赖一辈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