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约看了一下,寄件者都是「dicflsjzxc」,看起来就是乱设的帐号,那三十多封信件的主旨则全部都是「secret」——是病毒邮件吗?
但一次寄这麽多封也真是少见,是骇客本身的电脑也中毒了吗?
我正漫不经心想着,曾雨林探头进来。
「老师好了吗?」嘴巴听起来还有东西。
「喔?怎麽?很期待去爬山?」我瞥了她一眼。
「呵呵呵呵。」她看起来有点尴尬,「不是啦,想说早点出门才不会晒到太yAn……」
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上午七点十五分。
我把电脑萤幕关掉、背起包包,「那走吧!」
上车後,曾雨林就开始兴奋地唧哩呱啦个不停。
一下「哇!想不到租的车的冷气可以这麽凉!」,一下「老师都去哪里租车呀?」,一下「老师怎麽不自己买一台车呢?」,一下「老师早餐吃了吗?」——我满佩服她可以一直找话题,而我本来担心她的碎嘴终究会探伸到yingsi,但很意外地,完全没有。
我们的谈话总是落到表面,当快要碰触到藏着内里的外壳时,她又马上巧妙地转换到另一个新的话题去。
或许这是让我怕吵的双耳可以忍受她如此聒噪的主要原因。
抵达登山口後,可以感觉到她的兴奋减了些,但依然心情颇好,一下「今天天气好好喔」,一下「还好我穿长K!这边小黑蚊好多!」,一下「老师请问你有带防蚊Ye吗?」,一下「老师,请问我们预计要采多久?」,一下「天啊,山上怎麽这麽闷热?」。
只是,当我们越往上走、甚至开始要辨认植物时,她发言的频率开始呈等b级数下降。
木蜡树是相当随和的植物,对土质跟温度的要求都不高,因此得以生长在中低海拔、甚至在平地上;其实在公园、学校甚至是路边,都有机会看到木蜡树的影子——但我们需要大量样本,因此只能上山采。
不过,多亏木蜡树如此亲和,因此我们只需要到柴山采集,而不需要跑到更高海拔的山区。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幸运了,但看着曾雨林那痛苦的表情,显然她不这麽认为。
「你觉得这像木蜡树吗?」我忍不住挑眉。
「不是吗?」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与大拇指拉着树枝,似乎深怕脏了手。
「你把我昨天给你的图监拿出来b对。」
她还在从包包拿资料,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木蜡树的叶部型态为羽状复叶,每片叶有七至十五枚小叶,簇生在枝条末端;小叶型态为广椭圆、叶端尖锐、边全缘、长六至十二公分。」我把脑海中的资料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你看这个叶子,有『边全缘』吗?」
唉,虽然昨天说过要由她来判别木蜡树,但一株明显不是木蜡树的植物在面前时,我就是怎样都没办法让她做采集。
「……没有。」她看着眼前锯齿状的叶子。
「那就给我继续走。」我命令她。
从那时开始,她便一路无语,也不再跟我并肩走在一起。
她大多数时间走在我前头,我看着那头黑长直发乖乖被束缚成一束在她身後晃啊晃的,看着她的肩膀随着她的步行而前後小幅度地摇晃,看着她肩胛间的衣料上染了一点一滴的汗水、脸部却几乎不见一粒汗珠的踪迹……更多的,却是她往前移动时,遗忘在她身後的一GU香气。
这大概是为什麽我会b较偏好与nV生耗在一起的缘故。
虽然整T而言,我b较喜欢跟自己耗在一起。
这大概也是为什麽我会喜Ai研究的原因。
跟着植物、仪器、实验纪录簿、文献报告相处,b跟一个真实的人相处要来得容易多了。
面对实验,我可以全然放松、脑袋可以偶尔专注偶尔放空、可以自言自语、可以对实验做出大胆假设、再大胆去测试——跟人可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当曾雨林终於找到第一株木蜡树时,已经是近上午十点的事情了。
虽然时间浪费很多,但幸运的是,她找到的这一株非常大,应该可以让我们采集非常多样本。
「终於是了吗?」曾雨林的双眼闪耀出希望的光芒。
看着她发光的脸庞,我其实应该要称赞她——虽然前面将近三小时几乎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她似乎只想赶快把今天的任务了结、也或许是她根本没有好好研究植物图监,总之她几乎是乱认一通,包括刚刚跟她强调过的「叶部边缘全缘」,她後来还是认了两三株锯齿叶。
想到这里,我本来想称赞她的心情马上冲淡了。
「嗯。」我只是点点头。
「太好啦!耶耶!」她似乎不在意我的冷淡,开心地举起双手欢呼。
我没说话,只是从工具袋中拿出镰刀跟麻布袋,一边戴上工作手套。
「?」她没反应过来。
「工作啦,小妮子。」我边说,边用镰刀扯下一大片枝条。
「我以为我们要用剪刀剪。」她露出惊慌的表情。
「把一片一片叶子剪下来吗?那我们今天可能要在这边露营了。」我手上的动作没停过,「快开工吧!早点做完早点回去,如果采不够,明天还要跑一趟。」
「啥?」她惊呼,似乎像吃了大力丸,马上开始大刀阔斧砍植物。
我们花了一小时的时间砍杀,结果那株植物只够装满两个麻布袋——这样的量绝对不够让她做两年实验——於是我们只能再来一次边爬山边辨识植物的过程。
柴山虽然树多地高,但不知怎的今天却特别闷热,尤其越近正午yAn光更加放肆毒烈,当我们继续往上走没十分钟,已经足以晒到我头昏。
我们决定提早午餐。
山上树多,我们很快就找到一排树荫,席地而坐。
我拿出自己的午餐,早已累坏的我,本来不打算跟她闲聊,但一坐下,我这才看清了她身上衣服那关於汗水淋漓的轮廓,与那似乎因为疲惫而显惨白的脸蛋。
我这才开始认知到,我似乎对她太严苛了。
上山采植物,对我来说早已不是新鲜事,但对她这种刚从大学毕业、等同於温室里小花的人来说,应该是极度痛苦的吧?
但她却一句抱怨都没有说。
「你带了什麽来吃?」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她搭话。
「面包啊——」她说着边咬下一口,随即脸部扭曲,「好酸!」
「克林姆面包?」我看着那面包里的h澄N油,有些不敢置信,「天气这麽热,你居然带克林姆面包上山?」
「为什麽不行?」她边说,还边把口中的面包给吞下肚。
「你还吞下去?」我看傻眼,「你等等拉肚子,我可不管你,今天的量一样要给我采集完。」
说完我就後悔了。唉,明明刚刚还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严苛。
「老师放心吧!我可是铁胃。」曾雨林却是开朗地说完,又要继续咬下第二口。
「你别吃了。」我受不了,没想太多,一手把她的面包拨掉。
「拿去。」我拿出我的可颂给她,她却没接手。
「我b较想吃老师手上那个。」她那双大眼,正鼓溜溜地望着我手上已经咬两口的韩国面包。
「不方便喔。」我不习惯与人交流唾Ye。
「拜托、拜托!」她水汪汪地看着我,「老师,拜托拜托!」
「就跟你说不方便了!」我不耐。
「拜托!拜托!算我求你!」她却完全不惧怕我的怒气。
「……。」我虽然讨厌跟人交换唾Ye,却更怕被人缠着。
「老师!拜托!拜托!我以後会听你的话的!我发誓!」她还继续加强恳求的力道。
「老师!求求你!拜托你!」
「拜托嘛!我真的会好好做实验!等等下午采植物也会拚尽全力的!」
「耶!谢谢老师!」最後,她很开心地把韩国面包接去,朝着还沾染着我唾Ye的凹陷大大地咬了一口,「真有嚼劲!好好吃喔!」
看着她那副青春洋溢的样子,竟不知觉中冲淡了我与人交换唾Ye的厌恶感;实际上,我似乎不知不觉间,已染上了她包围在我四周的yAn光气息。
我偷偷微笑,咬了一口可颂後,神清气爽地抬头看向天空。
——啊,是漂亮的蓝天白云。
可惜的是,天空被横竖在上头的枝条叶给割得支离破碎,一阵风过去,好像天空在踉跄地对我招手。
但我Ai这样的天空、Ai如此的疲惫後被风这样吹拂,或许是因为风短暂带走了身上的闷热,也或许是因为——
「老师不吃吗?」曾雨林的声音把我唤回。
「吃。」我回神,没想太多就咬下一口韩国面包——等等,韩国面包?
「哈哈哈哈哈!」曾雨林已经在旁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我口中含着她刚刚才咬过的韩国面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吞下去,还是吐出来——吐出来似乎太过失礼,吞下去似乎又……奇怪?此时此刻,我好像不这麽排斥吞下了。
「我刚刚咬了两口,就退回给老师了。」曾雨林笑到有点喘,「老师虽然看着天空,但手也接过去了,怎麽现在一脸惊吓呀?」
「……。」我没答话,喉头却是自动咕噜一声,把口中的韩国面包给吞了。
不知为何,竟有一GU热气从背脊渐渐晕了上来。
「我哪有一脸惊吓?」我板起脸,不动声sE把剩下的韩国面包全部塞进嘴里。
不过,奇怪,我咬了一口的可颂呢?
正疑惑着,就看见曾雨林正心情愉悦地咬着手上的可颂。
「……。」
嗯,看来她应该是趁刚刚我分心的时候,把韩国面包跟我的可颂交换了。
「老师想吃吗?」她见我望着,二话不说就把可颂递到我嘴边。
看着她咬过的可颂切面毫无遮掩地在我眼前晃,我一时之间,竟是想张嘴接下。
我这是什麽奇怪的身T本能?我可不是那种喜欢跟人交换唾Ye的人。
「不用了。」我抿了抿嘴。
「老师真有趣。」曾雨林也没跟我罗唆,把可颂收了回去继续享用。
「嗯?」
「没事。」她笑着把可颂吃完了。
「吃完了?」我一GU烦,「吃完了好动工了,别在那边拖拖拉拉的!」
「唉,连情绪化也这麽有趣。」她边说边起身。
看着她一脸悠闲轻松地拍去身上沙尘,不知为何,Miko的那一串话,跟她及Miko昨天在吴秉男办公室的诡异互动,忽然之间都朝我的脸上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