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的朋友都很有趣。
伊芙妮正一点一点了解他们。
哈厄妮是个魔法师,更是一个丑得惊世骇俗的nV人。天底下,恐怕很难再找到b她更丑的人了。
她的脸,几乎没有一处像是「人」的五官:鼻子歪曲不成形,嘴唇乾裂下垂,眼睛肿胀浮突,整张面孔都外扩浮肿,满布疥疮脓瘤,像一场噩梦化为了现实。
走在街上,人们不是掩面尖叫,就是避之不及,惊呼:「天杀的怪物!」
但哈厄妮总是大笑:「老娘为什麽要理会那些庸蠢之辈的眼光?他们什麽都不是!」
她还常开玩笑说:
「我这张又丑又可Ai的脸,没吓坏你吧?」
「哈哈,伊芙妮,我的小美人!我嫉妒得快发疯了!」
「老娘是世界上最丑的nV人哈厄妮!」
伊芙妮对这份洒脱打从心底钦佩。
然而,连哈厄妮这样的nV人,也有无法接受自己的时候。当阿莱克修斯向哈厄妮表明心意後,哈厄妮却哭了,然後拒绝了。
那天正下着Y雨,她一个人跑开很久,直到全身淋透才回来。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是世界上最丑的nV人。」
这句话,她说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不一样。
阿莱克修斯温柔的说:「我知道。」
哈厄妮嘶哑着反驳:「不,你不知道。」
「我从前不是瞎子,所以我不会不知道,」他伸出手,想m0到她的轮廓,「可我不在意。」但她躲开了。
哈厄妮望着阿莱克修斯那双空洞的眼窝,怔了很久。
阿莱克修斯也用那双空洞的眼,静静「看」了她很久。
终於,哈厄妮忍不住掩面痛哭:「可是我在意啊!」
那一天,她可能流尽了自己一生的泪。
後来,她与阿莱克修斯约定:
「若有一天,我的脸不再丑陋,我就答应,和你真正地在一起。」
也从那天起,大家开始为她寻找能改变容貌的办法。
阿莱克修斯或许是这世上少数能Ai上哈厄妮的男人。
不仅因为他是个瞎子。
他们在遇到尼禄之前,就已经形影不离了。
阿莱克修斯说,他欠哈厄妮一条命,要用一生来还。
後来,这句话慢慢变成:「此生,唯Ai哈厄妮。」
他和哈厄妮一样,都有一颗幽默、乐观的心,常常一搭一唱地拌嘴逗笑。
据说很久以前,阿莱克修斯并不是瞎子。
他曾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是一位天赋异禀的神枪手。
直到有一天,他亲手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他说:「这双眼睛总是看错人,所以倒还不如不要了好!」
然後,他遇见了哈厄妮、尼禄与福卡斯他们。於是他又说:「戳瞎这双眼,果然是对的。因为不久後,我就遇见了你们。」
当然,即使失去了视觉,他仍是令无数对手胆寒的神枪手。手里的那把枪,甚至要b过去更JiNg准、更致命,每当他扣响那支名为「梦若浮生」的燧发枪,没人会知道发生什麽。
现在,他说:「不过,我也很期待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因为我想看看你们的样子。」
一个本不在意容貌的nV人,开始在意自己容貌;
一个自戳双眼的瞎子,开始想要看清世界。
伊芙妮觉得,这两个夥伴,有一点有趣。
当然,有趣的不只是他们两人。
波曼也同样有趣。
虽然一开始,伊芙妮觉得他狂傲得让人难以亲近。不过,她能理解,因为波曼是一名不可思议的剑客。
在她这个时代,剑客这种b魔法师更古老的职业,早已没落。
遇见波曼之前,伊芙妮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能与「异客」抗衡的剑客。
简直是疯了。
尼禄曾说:「我第一次遇到波曼时,也不信他真能杀Si一位异客。可连我自己,都差点打不过他。」
不过,让伊芙妮觉得有趣的,并不是他有多厉害。
而是,这麽一位剑客,却偏偏讨厌剑——尤其讨厌自己手中的剑,讨厌自己竟以剑客的身分活着。
「每次握住这把剑,我都想吐。」波曼曾冷冷说,「但我有不得不用的理由。我必须用,必须。」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直接碰到剑,他在拔剑前,总会戴上一层厚厚的黑手套。
那把剑,平日则被绷带SiSi裹住,锁进梯形剑匣中,背在他身後。
他给它起名叫「杀J剑」,意思是:这把剑,若不是我在用,它就只配去杀J。
与他交手的人,或许永远不会明白——波曼眼中的厌恶,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手里那把不得不挥动的「杀J剑」。
索尔则是另一种古怪。
他是一个名为「济世教」的教徒。
伊芙妮却觉得,他并不难相处。
他总穿着一件灰袍,自称「天恩法袍」,项上挂着银链十字架,赤足踩地,头顶黑发半秃。
他是这个团队年纪最大的一位——应该至少三十岁。
面孔方阔,胡子拉碴,眼角微垂,永远带着一种悲悯表情,经常一人自语,喃喃祷告。
他喜欢向众人传教,却从没说服过任何一个人。
但伊芙妮不介意听他谈神,甚至乐於与他讨论。他的X子温和,脾气也好得惊人,即便辩论到僵持,也常只是呵呵一笑。
可据说,在皈依济世教之前,他并非如此。
那时的他,是一位手染鲜血的黑帮头领,冷酷残忍,几乎无恶不作。
索尔跟随这支队伍,完全因为尼禄。
他认定尼禄就是神的启示里的救世主,因此义无反顾地追随他。
虽然尼禄从不认为自己是什麽「救世主」。
这份追随近乎狂热。伊芙妮甚至相信,如果尼禄命令他杀光队伍里的其他人,索尔也会毫不迟疑。
索尔的人生几乎完全围绕着信仰运转。
除了某个时刻。
——每当他仰躺在大地上,凝视星空的时候。
那时的他,不再是教徒。
他只会静静望着那无边的星海,心神空白,忘却了自己,也忘却了神。
美与丑、善与恶、Ai与痛、信仰与忏悔——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只剩头顶的浩瀚星空,独自存在。
「我不够虔诚。」
索尔有一次对伊芙妮说,声音有些苦涩,「我无法做到时时刻刻都把神放在心中。」
伊芙妮却在那一刻感到兴奋,因为她发现自己窥见了一个虔信者内心最隐秘的裂缝。
相b之下,腓特烈·福卡斯是这队伍里最「正常」的人。
尼禄说他可靠;哈厄妮说他可靠;其实,每个人都说,福卡斯是世上最可靠的人。
每个人都记得他的背影,那是世间最难忘的存在。
这并不仅是因为,他总在危险时站在大家前方,把自己的背影留给大家。
他不是伊芙妮见过最高大的人,可每次看到他的背影,她都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b这更伟岸的身影了。彷佛他的脊梁能撑起整片天空,他的肩膀能扛下人间所有责任。
但有些时候,伊芙妮又会觉得,那背影有种孤寂的味道。
也许正因它太过高大,以至於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空荡无人吧。
对於大家的看法,福卡斯自己却常摇头。他说自己并没有那麽可靠,还找出成千上万个理由来证明这一点——最常提起的,是他在遇见尼禄之前,那段失败的过去。
可每次他说完,大家都只是笑笑:「但你这家伙,就是让人忍不住想信任啊。」
他只能无奈摇头,叹一句:「真没办法。」
「真没办法……」
这句话,被他常挂嘴边。
有时哈厄妮与阿莱克修斯学他口吻,也故意叹气说:「真没办法啊……」逗得大家笑成一团。
如今,伊芙妮也是他们的朋友了。
也与他们一同踏上追寻法尔兰德的旅途。
他们一点一点地认识她,她也一点一点地了解他们。
尼禄的朋友都很有趣
——当然也包括伊芙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