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夏季的雨来的是这样猛烈，雨水顺着沈芙的额发滴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挂了一瞬，又悄无声息的落在水泥地面上。
他蜷缩在目标别墅外的灌木丛中，黑色紧身衣已经被雨水浸透，勾勒出他过分单薄的身形。
耳机里传来裴戮低沉的声音：“目标已进入书房，按计划行动。”
沈芙轻轻吐出一口气，像一只猫般无声地翻过围墙，他的动作轻盈的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
避开了所有监控，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裴戮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刀刃上刻着他们的首字母缩写。
别墅二楼的书房亮着灯，沈芙顺着排水管攀爬而上，雨水让金属管变得湿滑，但他纤细的手指却抓的极稳。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检察官周临正背对着窗户打电话。
这是个完美的角度，只需要一刀封喉，任务就能不声不响的完成。
“怎么会不想你呢....爸爸实在太忙了...”周临的声音透过玻璃隐约传来。
沈芙的手指在匕首柄收紧又松开，组织说过，必须在今晚让他永远闭嘴。
但此刻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眸中沈芙期盼的东西——那是他在孤儿院时，每晚祈祷能听到的，属于父亲的语调。
“爸爸明天一定回来陪你过生日，我保证。”周临的声音柔和下来“早点睡吧，我的小公主。”
沈芙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就在这一秒，周临突然转身，与他隔着玻璃四目相对。
“谁在那里！”周临猛地后退，同时伸手去摸抽屉。
沈芙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本该毫不犹豫的破窗而入，在目标反应过来之前结束一切。
但那一瞬间的犹豫给了他致命的破绽，玻璃碎裂的声音中，他翻滚进书房，匕首在手中闪着冷光，却没能第一时间刺出。
“你们这些王八蛋！”周临已经从抽屉里掏出了手枪，子弹擦着沈芙的脸颊飞过，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沈芙迅速调整姿势准备反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机械声。
书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持枪的保镖，红外线瞄准点正对着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芙不得不改变攻击路线，强行扭转身体躲避。
这个违反人体工学的动作让他的右肩狠狠撞上书架边缘，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从锁骨蔓延至指尖，但他还是死死的握住匕首。
周临抓住机会开了第二枪，子弹穿透沈芙的左肩，剧痛让他的视野瞬间模糊，但他仍咬牙扑向最近的掩体。
鲜血很快浸透了黑色衣料，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暗色痕迹。
要死了吗？他模糊的想，裴戮会生气的吧。
枪声响起，但死亡并未降临。
沈芙睁开眼，看见周临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出现的刀尖，然后像慢动作一样向前扑倒。
“没用的东西。”裴戮的声音冷的像冰，但沈芙看见他握着刀的手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沈芙想笑，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变成了一声小小的抽气。
裴戮立刻蹲下身，动作粗暴的检查他的伤势，却在看见他肩膀上冒血的洞时放轻了力道。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裴戮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在任务中犹豫，死的就会是你。”
“他...在和女儿通话。”沈芙轻声说，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混着血水在锁骨处积成一个小水洼。
裴戮的眼神暗了暗，动作利落的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角，按在沈芙肩上：“忍着，我清理现场，三分钟内撤离。”
沈芙看着裴戮熟练地布置成入室抢劫的假象，将周临的尸体摆成合适的姿势。
这个男人永远如此高效，像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但沈芙却不这么觉得，好像每次他大难临头时身边都有裴戮的影子。
“能走吗？”裴戮回头看他，眉头微蹙。
沈芙点点头，却在迈步时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裴戮已经将他打横抱起，轻松的仿佛他没有任何重量。
“闭眼，休息。”裴戮命令道，声音里时不容置疑的强硬“回去再跟你算账。”
沈芙忍着痛把脸埋进裴戮的颈窝，闻到了雨水、血腥和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
他知道回去后等待着他的是严厉的惩罚，但此刻，在这暴风雨之夜，他允许自己短暂的依赖这份温暖。
雨幕中，裴戮抱着沈芙的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别墅里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组织的安全屋藏在城郊一栋废弃工厂的地下，电梯下降时沈芙靠着金属壁，手指无意识的按压着左肩的伤口。
裴戮站在他前方半步，肩线绷的笔直，后颈处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不想死就别按。”裴戮突然出声，眼睛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会感染。”
沈芙缩回手，指腹已经沾上了新鲜的血色。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B3层，惨白的灯光从缓缓开启的门缝里渗进来。
会议室里“先生”正在煮茶，紫砂壶嘴冒着袅袅白汽，他五十上下，灰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
沈芙的脊椎却条件反射的绷紧了，十年前就是这双手把他从孤儿院带出来，手背上那道月牙形疤痕他死都记得。
先生有条不紊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裴戮没动，沈芙也不敢出声，伤口一跳一跳的疼，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淌。
“十年来组织费了多少心血培养你。”先生将冒着热气的茶水倒进茶杯“这是你第几次任务失败？”
紫砂壶“咔”的磕在大理石台面上，沈芙的睫毛颤了颤。
“先生，对不起...”
男人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按在他肩膀的伤口上，沈芙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半声呜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软了？”先生的声音带着笑，手指却残忍的往伤口里压“看到他和女儿通话？”
血从指缝间溢出来，裴戮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松开，沈芙眼前发黑，却听见先生凑到他耳边说：“我就知道你会失败，早就让裴戮在外面候着了。”手指突然抽出，带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沈芙踉跄着后退，被裴戮从背后扶住。
先生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废物就该有废物的用法，从今天起你调去‘红房’。”
沈芙的血液瞬间凝固，“红房”是组织专门培养诱饵的地方，同时还要负责疏通关系，去年有个男孩被送去当富豪的玩物，回来时连牙齿都没剩几颗。
“先生，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求您我保证下次任务绝对不会再失败了。”沈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乞求着。
先生露出阴鸷的笑：“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沈芙，你也就这张脸能用用了。”
“下个月林氏集团的二公子回国，正好缺个合心意的玩伴。”
沈芙的指甲陷入掌心，他的眼眶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泪。
“林二少喜欢会打架的。”裴戮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的可怕“上次他弄残的那个芭蕾舞演员，就是因为太温顺。”
沈芙抬起头看裴戮，却只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条，林二少是圈子里有名的虐待狂，先生这个举动分明就是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
裴戮怎么能为他开脱，组织最忌讳的就是下属互生情愫。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先生微微眯起眼，盯着裴戮的眼神像条毒蛇。
“C27任务不是没人去吗？我看沈芙就挺合适。”裴戮的声音冷硬如铁。
沈芙颓废的低下头，盯着斑驳的地面，C27任务不是组织第一次送人去了，调教性奴试探极限，供那些变态的富豪贵人满足欲望。
“有意思。”先生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就换成C27任务，送他去红房吧。”
裴戮突然开口：“先生，C27不是寻常任务，送个未调教的新人过去，估计他坚持不了几天。”
先生挑眉看向他。
“给我两周时间。”裴戮的目光冰冷的扫过沈芙“我之前去过C27实验室大概了解一些，让我来亲自调教。”
沈芙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裴戮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行。”先生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温和的笑“你最好别让我失望，若是因为同僚而手下留情，我保证你们会承受比C27还要惨烈的惩罚。”
.....
电梯上升时，沈芙靠在角落，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裴戮站在按键旁，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相信我。”电梯门开启前，裴戮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无比。
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却让沈芙的心安顿下来。
裴戮不会骗他，这三个字出现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时裴戮对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