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6日
寿桃客栈
成都下了一场大暴雨。这场雨是从中午开始下的,先是细细的小雨,渐渐越下越大,到黄昏的时候已经成了倾盆大雨。下雨的时候,我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黯然无所作为。我不知道这场雨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是不是我应该在下雨的时候有某种自然的反应,但现实却是我一直闷坐到了晚上。
七点钟的时候,停电了,而此刻外面风雨正大作。妈妈说肯定是雨太大,把变压器淋湿了。无奈,我只有摸黑洗漱。外面传来一阵阵人声,似乎是有受大雨影响的人在吵闹。妈妈说:“不如我们出去看看,我听见大家好像都出去了。”
于是,穿好衣服,我和妈妈出门去看雨。虽然这时雨小了点,但街道上早已是积水成河。到小区门口才发现,小区大门已经完全被积水淹没了,看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从另一个小区出入口出去,我和妈妈汇入了匆忙的人流。下班的上班族,推着小车避雨的小贩,一路呼啸而过的警车,救护车,还有电力公司的抢险车,把整个玉双路围成了个铁桶阵。
一辆汽车驶过,翻涌过来的积水就好像涨潮的海浪一样扑到我和妈妈的脚下。妈妈说:“天啦,我们这里成水国了。”其实何止是水国,简直就成了海啦!被积水围困的人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讨论水势,有的说:“今晚怎么回家啊。”又有的说:“游泳泳回去嘛!”
我和妈妈淌着齐踝的雨水,千辛万苦回到家。家里黑灯瞎火,四周寂静,好像一个孤岛。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又洗不成澡,浑身臭烘烘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我看向对面的楼栋,那里有一间屋子竟然亮着一盏灯,不知道是停电宝,还是自带电源的应急灯。
一刹那间,我有些感动,我觉得这个世界即便黑黢黢看不见光明,但总会在不起眼的地方亮起一盏灯。这个现象是我从小就发现的,无论再怎么陷入黑暗,你总能在某一个方向发现一处光亮。这就是人间,人间并不万古如长夜。
六月十八日,有一个人从离我家不远的朗御五十一楼跳楼自尽。据说摔下来整个摔成了一摊肉泥。有的网友在网上发了尸体的照片,看着惨不忍睹。到底是哪个想不开的人要轻贱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答案,并感到郁闷。
没过几天,警方的通告出来,原来是一个姓关的二十二岁大学生跳楼。可为什么一个二十二才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会自杀?警方并没有给出解释。这让我很疑惑,就好像吃了一个苹果,却没有被告知这个苹果是蒲江苹果还是茂汶苹果一样,让人心里起疑。
死了就死了吧!又怎么样呢?关我什么事呢?和我有什么牵扯呢?我一挥手,把那些不愉快的消息和惨烈的画面通通赶走。然而正在我喘一口气的时候,魔鬼出现了。魔鬼忧郁而又得意的舒张着身体向我道喜:“亲爱的,你的劫难结束了。有一个倒霉蛋代替你去死了,这是他自愿选择的,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个人是谁?”我好奇的问。魔鬼仰天大笑:“他就是那个一直和你竞争的人,他眼看就要输了,但最终他却以一个猛跳证明了他才是冠军。而你呢,就是个输家。”“什么!他就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那个一直牵挂我,和我共同撑起黑暗中一方光明天地的最好的人?”
魔鬼冷笑一声:“你弟弟比你好,你看见五米楼高就吓得脚发软,而你弟弟却从五十一楼跳了下来。他一跳,你就不用跳了,你会平平安安的活到九十岁。”我彻底失语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救我?”
”不完全是这样”魔鬼侃侃而谈:“他失去了自己的理想,或者说他的理想破灭了,所以他只能死。”“他的理想是什么?”我惊奇的问。“他的理想是红色,是红色江山万万年。”魔鬼说:“我告诉他红色马上就要崩溃,然后我问他愿意不愿意发挥最后一点热能,也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哥哥的生存,而他同意了。”
我恍然大悟:“所以,我弟弟为我而死,他用自己的牺牲代替了我死去!”魔鬼长叹道:“确实是这样,但还远远不止,实际上是你弟弟以他的死为红色做了最后一搏。”“他怎么这么傻!什么红色,我们不要,我们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活着!”我大叫起来。“这是你的想法,你弟弟并不这么以为。你弟弟想用他的死唤起中国人的血性和红愿,以此来作为对我的终极反抗。”魔鬼眯着眼睛小声说。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我的面颊上滑落,我已经是这么悲惨的命运,为什么弟弟却还要用生命来制造我的生机?魔鬼打了个呼哨:“你弟弟鬼着呢!他这一死中国必然大乱,而我和我的徒子徒孙就要受苦了。但这是我事先预料到的,所以我才留下了你,你要用自己的努力把你弟弟对我的伤害都弥补回来。”
我?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废人!我哭了起来。魔鬼突然颤抖了起来:“来了,他来了,我已经看见了他的影子。我要赶快逃走,因为他带来了至少十万条枪!你根本不懂十万条枪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我的徒子徒孙可能会被十万发子弹给击穿胸膛!而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一家人给我造成的恶果!”
话音刚落,魔鬼忽然消失了,它看起来确实很怕那个影子。外面雨还在下,我的房间里面残留着魔鬼的味道,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回不了家了,雨太大了,老天爷打喷嚏了!”偶而有几只电筒或者手机的光亮从黑暗中闪过,人间已经乱作一团,影影绰绰。
我的耳旁传来弟弟的声音:”哥哥,我受够了折磨,我走了。留下你来和魔鬼作战。”留下我?可我拿什么来和魔鬼作战,我早已经成了魔鬼的俘虏和禁脔。弟弟,你不能白死,你的红色我用全力来守护,你的心愿我用余生为你完成!可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弟弟傻得可怜,他像江姐,像小萝卜头,像刘胡兰一样为那个所谓高尚的红色理想献出了生命,换来的却是高官大员们一个巨大的白眼:“二百五!”
确实是二百五,你拿生命换来的是别人吃不完扔进垃圾桶的牛蛙腿和螃蟹钳子,还有月饼盒子里面夹着的一张存有一百万贿款的银行黑卡。这些红官红员们何曾正眼看过我们家一眼?在他们眼中,我们不可理喻到极点。而他们一边数钱数到手发软,一边左手张曼玉,右手肖战,好个大美满天堂世界。难道没有个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背后有一张张牙舞爪的魔鬼画像,那才是这些达人们晋升天梯的依靠和图腾呢!
可是,一切都会结束的。我和弟弟的苦难会结束的,红官红员们的天堂日子会结束的,这个不见天日的黑世也会结束的。魔鬼逃走了,我却真的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一匹俊俏的黑马上坐着一个英俊的长脸骑士,骑士挥舞着一把宝刀,这把宝刀将把世间一切的污秽和恶毒都斩于马下,换回一个清清朗朗的世界。
“明天我们就走!”妈妈突然走进我的房间大声说。“走?去哪里?”我疑惑的问。“你大舅舅每年夏天都要去山里面避暑,今年他邀请我们一起去。”“我不去!”我抗议。妈妈神秘的指了指朗御的方向:“那里前天死了个人,不吉利。我们小区很多人都撤退了,你为什么不走?你不走,就等着索命鬼来索你的命吧!”
我彻底吓到了,索命鬼?是我弟弟吗?我弟弟知道我已经投降了魔鬼,所以他恍然大悟自己是冤死的,所以要来索我的命?而当他在另一个世界看见我的《凯文日记》,看见他的哥哥多么的无耻,无耻到要台湾的蒋介石来救,要日本的德仁天皇来救,要美国的特朗普总统来救,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就是只蝗虫?
妈妈说:“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交开车来接我们去山里。你也该换换环境了,想想那个死人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憋死的。”我颓然无语,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世界上和我境遇最相似的一个人死去了,而他其实是我三胞胎兄弟中的一个。
有的好事者会猜到底Kevin三胞胎兄弟里面哪一个才是最神性充裕的人呢?那么,只能是我的这个弟弟。弟弟其实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并且他自愿抛弃生命,以换来我的苟活,这是我弟弟神的性格。所以我弟弟才是瞬,他才是那个舍身饲虎,投火救兔的神子。而我呢?我和我的另一个弟弟是神的耻辱,是神的心头阴影。我是个叛徒,另外一个弟弟是个山大王,我和他共同的名字叫作:神的弃子。
房间里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来电了。我要去洗澡,不然第二天浑身就会发臭。我一边用着香喷喷的沐浴露,一边忽然想起一句俗话:“你虽然用了香水,但我还是闻见了你的人渣味。”我打了个寒颤,好像我的弟弟此时此刻就站在我背后对我笑着说:“哥哥,你要保护好爸爸的红色江山哦!”我浑身筛糠似的发抖,就仿佛我的脚下正踩着江姐,小萝卜头和刘胡兰的坟山。
我只在小的时候在农村住过,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此后的几十年我都是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生活的。有一部着名的电影叫《霓虹灯下的哨兵》,凡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有一个疑问,到底是哨兵把霓虹灯染红了呢,还是霓虹灯把哨兵映成了一道彩虹?我害怕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邓小平有一句话很高明:“不争论。”那么,让这个问题就成为一个“不争论”的问题吧!而此刻,我已经睡在一间乡间客栈里面,我的四周俱静无声,整个世界只剩下虫鸣和我的呼吸声。
房间里半明半暗的灯光让我迷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到这里,躲在这一家小小的乡村客栈。我到底是怕什么?真的是那个骑黑马的长脸骑士来了吗?而他来了,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杀我?或者他只是想见我一面,然后让我昭告天下他的时代正式到来了,也就是说他只是想得到权力?
可还没等我想清楚这其中的因果,我已经看见长脸骑士手中握住的宝刀滴下了滴滴血水,这些血水可不是红眼药水,它们真的是人类的生命之血。所以,这就是我带来的结果,我的哭喊和眼泪换来了长脸骑士的屠戮和杀灭。而那些被屠戮和杀灭的无辜生命,我甚至根本就没有遇见过。
我感到一阵眩晕,我的心里面非常的难受,难受到我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应该是正义的骑士吻醒沉睡的公主,然后两个璧人一起坐上马车回城堡举行婚礼吗?为什么骑士的刀上滴着血,为什么公主已经摔成了肉泥,为什么坐上马车的是一个效颦东施?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我这么多年受的苦楚,换来的是一场恐怖的屠杀,而不是一次神的救赎。我用自己的苦难换回了千千万万人的苦难,这就是我想得到的正义吗?如果正义只能用邪恶来伸张,那这个正义还算是正义的吗?
还有我弟弟,他已经死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后也不可能再见到。但我有他的照片,照片是魔鬼给我的。照片里弟弟的一张脸痛苦的扭曲起来,扭曲成了一种3D造型,这不就是又一个Kevin吗?
但弟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更值得怀疑的是,大家会说是《凯文日记》的作者吴凯死去了。那么,弟弟就真的是为我而死了。他用他的死换来了《凯文日记》的得见天日。
弟弟会喜欢《凯文日记》吗?他会认同哥哥的主张和理念吗?他会不会觉得哥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奸和叛徒。而他完全是被魔鬼欺骗了,才会为了这个汉奸和叛徒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活得该多么卑鄙,卑鄙得好像是一棵桧树。
所以,这才是我逃到山里来的真正目的,我就是要逃避。我逃避的不仅仅是长脸骑士的刀,我逃避的更是弟弟的亡灵和意志。我害怕长脸骑士真正喜欢的是我,但他会打着弟弟的旗号来血洗人间。要真是这样,那弟弟该多么伤心。我和一个我们俩都不认识的人一起导演了一场骗局,这场骗局的基底是弟弟的累累白骨。
各种纷乱的思绪让我疯狂,我伤心难过并感到钻心的疼。我要出去,出去,我要投入到自然的环境里面,让森林妈妈来为我疗伤。在这家名叫寿桃客栈的小避暑山庄吃过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餐后,我开始了长途散步。
我走上一条车流拥挤的大山道,走了十分钟,我才意识到这条大山道并不适合散步。于是我原路返回,开始走一条僻静的乡村小道。这条小道很长很长,但路面很平坦。沿路有不少在山中避暑的都市人,迎面相遇,彼此点点头,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走过一口鱼塘,又走过一处乡集,我已经越走越远。我开始暗暗心惊,这条路能绕回我住的寿桃客栈吗?会不会是一条不归路?到走过一个居民小区的时候,我彻底慌了神,并决定打退堂鼓。忽然,我看见一个大妈从小区里正往外走,我忙上前询问:“请问这条路通向哪里,能绕回寿桃客栈吗?”
大妈微微一笑:“可以啊。你再往前面走,走过一个夜市,倒拐走上大路就回去了。”我大喜,忙向大妈道谢。我继续往前走,此刻山中已经半黑,四周都星星点点,显出一种城市里没有的寂寥和空旷。
继续往前走,绕过一道矮围墙,我看见一大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围在一起跳广场舞。跳舞的大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四周围满了各式各样的看客。中年妇女们载歌载舞,看客们呢,有的在抽烟,有的在打毛线,有的甚至在抠脚。这简直就是一副美轮美奂的世景图。
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好奇的跑到我的脚下用鼻子蹭我,我摸摸它的毛:“你很乖,但我只是个过客。我会很快离开的,不会太打扰到你们。”说完,我示意小黑狗离开。小黑狗知趣的跑向了围观的人群,边跑还边回头张望我。
中年妇女的歌舞方兴未艾,她们唱跳得很投入。一滴晶莹的眼泪已经从我的眼窝中涌了出来,这个人间多么好,多么可爱,人们生活得是多么知足常乐。而我竟然想破坏和打扰这种宁静,这是多么大的罪过。这个罪过无论是我,我弟弟,还是长脸骑士都背不动,扛不了。
我的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为这种人类生活的幸福和安逸奋斗终生。什么理想啊,概念啊,主义啊,精神啊,原则啊,都比不上此刻的片刻欢欣:人类活,就是要活得幸福。除了幸福之外一切都是附属品,甚至是根本多余的。
歌舞声渐渐远去,我倒拐走上一条大路。这山中的道路盘旋回绕,我竟然走回了最先的那条大山道。我在大山道旁的一家杂货铺买了一个塑料洗脸盆,我可不想用寿桃客栈公用的洗脸盆,我要一个自己独属的盆子。
走过一个卖水果大娘的时候,我再次向她确认:“请问往前面走下去就是寿桃客栈吗?”大娘点点头:“不远了,下去就到。”我再次表示感谢,并欣慰自己竟然没有走错山道。要知道山道并不好认,第一次进山的人,其实需要特别注意。
回到寿桃客栈的时候,客栈里面很安静。山中天黑得早,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客栈老板,一个七十岁左右的大叔迎上来:“回来啦?快去洗漱洗漱,看看电视就睡觉了。”这个大叔性格很爽朗,说一不二,其实人很和善。
洗完澡,躺在单间里的大床上,我想是不是就开始了?我的人生的第二阶段是不是就开始了?那个为了人类的幸福,其他一切都抛之于脑后的新时代是不是就真的开始了?打开电视,电视机里王源正在唱一首儿歌。王源最适合唱儿歌了,要是唱情歌反而显得别扭。
王源唱得正起劲,客栈大叔忽然敲开我的房间塞给我几个晾衣架:“免费给你用的,不要嫌弃。”接过晾衣架,我连声道谢,而大叔已经走远了。客栈里面的花圃上盘旋着一只小小的红蜻蜓,我想它就是山中的精灵和图腾。我们最好不要打扰这些小精灵,因为它们已经在这里生存了一万年,或者更久。今后它们会继续生活在这里,直到永恒。
2025年7月7日
天鹰圣女
我是在老人的房间认识小公主的。你别看小公主年纪不大,实际上非常的聪明而且贤惠。原谅我用“贤惠”这个词,因为一般只有对贤妻良母才会这么形容。但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小公主没过几年就真成了我的老婆。
小公主和我洞房的时候,闹了不少笑话。小公主竟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完全没有经验。可我不是嫩头鸭,我对这些男啊女的事情很了解,所以我就一一指点小公主。小公主红着脸全部领悟了,由此开始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事实上,小公主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但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自从我进宫当了这个鬼太监,我就和小公主结下了不解之缘。除了小公主,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就是老师弟。老师弟和小公主一样蠢,他们两个就好像黏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一天到晚把我缠住,折腾个不休。
我的生活中充斥着政治,这种政治既有国家大事,又有我私人的政治。我有两个亲弟弟,这两个亲弟弟是我的三胞胎弟弟,他们俩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很烦他们,所以一再警告他们不许学我,不学到我的住处来,也不许对我发表看法。
大弟弟还比较好,大弟弟是个老实人,他实际上一直在四川当农民。因为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大弟弟,但大弟弟从来没有抱怨过我。就好像我天生就应该在天上,而他天生就应该在土里面刨食。
但二弟弟就完全不一样了,二弟弟是个搅家精。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竟然看见二弟弟在和老师弟调情。两个大男人调情!我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扇到二弟弟的脸上:“你是不是还要替我去圆房?!”二弟弟捂着脸逃走了。老师弟羞愧难当:“张哥,你们两个我都喜欢。”我吐一口唾沫在地上:“滚!”
本来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我当我的驸马,小公主当她的贤妻良母,老人呢掌权话事,事情不过就这样。哪知道有一天风波突然来了,而且是一场浩劫。那天我一回到菊香书屋,就觉得气氛很怪异。
小公主哭哭啼啼的说:“爸爸得病了,病得很重,他说是喝了你送的茶才不舒服的。”我大惊:“我没送什么茶给爸爸啊。”小公主怒道:“你还推责呢!你当着我的面把一包浙江龙井茶送给了爸爸,爸爸高兴得什么一样。”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完全懵了。小公主说:“妈妈叫了医生,医生马上就来。”我心里打鼓一样,心神不灵。一刻钟后一个相熟的医生提着药箱来了,医生看了爸爸的症状,半天没说话。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要是这个相熟的医生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我会被大王那几个家伙剥了皮!
哪知道医生嘟噜了半天说:“器官衰竭,自然衰老的终末期,大家做准备吧。”小公主哗啦啦哭了。妈妈急匆匆回办公室打电话,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到半夜的时候,老人就咽了气。办公室的几个当家人全部到齐送老人最后一程。
葬礼上,妈妈穿了一身黑衣,很是肃穆。我按惯例穿了一身中山装,站在那里哭也不敢哭,笑也不敢笑。幸好,妈妈完全不管老人的真正死因,相反她表现得很兴奋,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就要来了一样。
几个政治老人找我谈话,他们的意思是要我到基层去。其实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是害怕我夺权造反,所以想把我从权力中心赶走。就这样,我到北京的一家毛纺厂当了一个副厂长,负责宣传政工工作。小公主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她始终是没有什么大志愿的,她只喜欢过平淡的小日子。
大王和狂张来毛纺厂找我玩,这两个人是我从小的玩伴。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一宿的话,又在单位食堂吃了火锅,喝了两顿酒,高兴得不得了。大王说:“张哥,我去派出所当警察了,遇到什么事尽管找我。”狂张更狂:“找他做什么,真有事一个电话,我拉一个营的兄弟来,看谁敢挺腰子!”
送走这两个儿时玩伴,我陷入了沉思:“到底老人是怎么死的,还有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来找我,似乎来者不善啊。”回到家,二弟弟已经在家等我很久:“哥,你太老实了,要你去基层你就去基层啊。你不知道学学大王和狂张往权窝子里挤啊。”
我打断二弟弟的话:“老实说,你是不是给老人送茶叶了?你不说老实话,我就把你捆起来。”二弟弟媚笑着悄悄说:“哥,我在你面前能不说老实话吗?我们老家来信了,如何如何,你懂的。”我吓得几乎出不过气来。我骂道:“你不担心我被人剐了啊!这一次是有医生的包庇,下一次怎么办?!”
二弟弟笑道:“哪还有第二次?纵你精似鬼,还是喝了我的洗脚水。那个老变态本来该死。”我赶走二弟弟,不敢再听他说一句话,我觉得他简直就是魔鬼。大弟弟来信说:“哥,你在北京还好吗?今年我多收了几担粮食,做了几块腊肉。我给你邮了两块大腊排骨,我知道你喜欢吃的。”看完信,我的眼泪都快滴下来了,怎么大弟弟就像天使一样,二弟弟就这么混蛋呢!
小公主晚上的时候忽然悠悠的说:“你把我爸爸看得太轻了,他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我打了个激灵,半天才说:“睡觉,我看你是快疯了!”小公主躺下来不再说话,但在我骑到她身上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角滑落出两道长长的泪痕。
我在毛纺厂干得顺风顺水,单位已经传出消息下年就要升我当党委书记。就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一天下午开来两辆警用吉普车,我被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我被带到一间小密室里面,审讯我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老警察。
老警察眯着眼睛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老实讲。”我以为送茶叶的事被发觉,心底升出一丝冷气。我说:“老人是自然过世,有医生的证明。”老警察摇摇头:“还在转移话题,我是问你你在老人身边这么多年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老警察说:“你十三岁到菊香书屋,不会就是去吃午饭吧?你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睡在一张床上,或者相互脱衣服的事情?”我几乎快晕倒,老警察竟然是冲这个来的。我把头摇得像个巴郎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也没做。”
老警察怒道:“我老实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个人想查,是军队里面的大红派要查。你要是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否则,大红派生了气,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知道大红派的厉害,要是我把自己和老人的那档子事说出来,不仅我个人性命堪忧,整个中国的天可能都要变。我咬紧牙关说:”你把我杀了吧,我和老人是清白的。”
我被倒吊在一根钢筋下面,一个革命小将用一条马尾粗的皮鞭子抽我。老警察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了,我就放了你。其实你只需要承认你和他有过性行为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愿意呢?”我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叛徒,你们还自称大红派,其实你们是最黑的!”
老警察拂袖而去,革命小将把我从钢筋上面解下来。然后涌过来一拨人把我高高抬起,丢进了一口满是化工原料的镪水水池。刺鼻的化工原料开始腐蚀我的皮肤,我甚至听见了皮肤像被油炸一样滋滋作响的声音。
我开始出现幻觉,我看见大弟弟对我可爱的笑着说:“哥,明年到四川来过年,我给你做大扣肉吃。”正在我幸福的时候,突然二弟弟出现了:“哥,你要为我,为我们家争一口气啊。今后你不当家夺权,谁当家夺权?”我刚想呵斥二弟弟,但我的意识像掉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里面,沉降沉降,再也浮不出水面。
就在我被逮走的当天晚上,二弟弟去了我家里。二弟弟对小公主说:“你不要怕,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将来的天下是老师弟的天下。老师弟你知道的,老实人一个,你放心吧。”小公主说:”你快想办法救他出来,我害怕他们会伤害他的性命。”二弟弟还没回话。忽然狂张在屋子外面大叫大嚷起来:“洁妹,还不开门,我来了!”
二弟弟从后门溜走,狂张进屋一把抱住小公主:“洁妹,我想你都快想疯了。”小公主哭道:“滚开,我已经结婚了!”狂张傲慢的说:”结婚了又怎么样?你那个死鬼男人回不来了!”说罢,狂张粗暴的脱小公主的衣服。小公主的指甲深深划进了地下的泥土,划出一道道血迹。狂张用自己的暴力,夺走了小公主的忠贞。
我死去的消息开始在京城流传,二弟弟如惊弓之鸟逃去了湖北武汉。二弟弟到武汉不久就听说小公主疯了,疯得人事不知,现在下落不明,成了新中国的婉容皇后。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成了英雄,我为了老人的名誉和新中国的国家安全宁死不屈。而小公主呢,成了精神病人了,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事情坏就坏在我那个该死的二弟弟身上。
二弟弟到了武汉并没有隐姓埋名的隐居,而是独辟蹊径的和会道门勾在了一起。这个会道门,坊间称为天鹰教。天鹰教知道的人不多,实际上很有能量。二弟弟认了一个老道人当师傅,这个老道人据说有通天彻地之功。老道人大概也觉得二弟弟来历不凡,是北京老人的枕边人,所以有意把天鹰教传给二弟弟。
老道人悠悠的对二弟弟说:“我们天鹰教有一个教主之位,但这个教主之位只能由圣女担任。圣女不一定是天生的女人,也可以是后天转变过来的女人。你可愿意变成女人,做我的嫡传大弟子?”二弟弟一咬牙说:”我和共产党有血海深仇,这个仇不可不报,我愿意做女人,当圣女。”
看见二弟弟坚定的样子,老道人哈哈一笑:”你可不要反悔。当了圣女,下半辈子只能近男色,不能近女色,你可做到?”二弟弟说:“只要能报我哥哥的仇,我做什么都愿意。”老道人点点头,拿出一块穿衣镜来说:“你来看!”
二弟弟凑近一看,竟然看见大王和狂张正在举杯痛饮。只听见大王说:”那个二百五至死都以为自己是为老人殉了难,他哪里知道其实就是老人要的他的命。这个二百五最后是因为什么死的,他自己都没闹清楚,你说可笑不可笑?”
狂张也笑嘻嘻的说:”老人的计谋再高,没有你王大哥的暗中谋划,精心设计,二百五也没那么容易上钩啊!所以,小弟还是要敬王大哥一杯。另外,小公主最好就不要再放出来了,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大王得意的说:“有我在,方方面面都得给面子。你不要忘了,本质上来说,我们俩其实是在执行老人的遗嘱呢!二百五泉下有知,也实在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他蠢,他以为自己毒死了老人,其实老人早给他织了一张网。和老人比,他还嫩得很呢!”说完,两个难兄难弟满饮一大杯,红光满面。
老道人叹道:”我已经算过,你要报仇得假以时日。到你的儿子接替你当上天鹰教圣女的时候,你大仇当可得报。”说完,老道人手一挥,穿衣镜中出现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这就是你儿子,至于他以后能不能接替你当圣女就看他的造化了。”二弟弟哭着拜谢师傅指点,从此以后他就当上了天鹰教的圣女。
江湖传闻,中国第一邪教天鹰教教主是个谁也没见过的怪人。这个怪人年纪大概在七十左右,却生得肤白貌美,仿佛当红流量小明星一般。更离奇的是,据说天鹰教教主每晚必和男子约会,约会之后就会诞下这个男子的骨肉。天长日久,已经生育有上千个孩子。
这些都是江湖上的奇闻录,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说得清楚。只留下许许多多的疑问和猜测。
我发微信问我的中学同学茉:“你那年见过的怪老头是什么样子的?你们都做了什么?”茉红着脸回道:“是个半老的女人,又像男人,他摸我,还亲我,接下来的我记不住了。”我忽然说:“这个人可能是我爸爸。”茉半天才回道:“是吗,祝贺你有一个大人物爸爸。”我黯然说:“我为我爸爸向你道歉。”茉隔了很久才回我:“其实当年我也是故意接近你的,到底谁该道歉呢,似乎也不是你。”
微信留了一个很长的空白,茉没有再说话。我看着天空中飞来的一只鸽子,呆呆的出神。二十分钟后,一个怪老头头像的微信号给我发来一句话:“儿子,你通过了最终的测试,现在你是天鹰教的圣女了。”我迷迷糊糊的回道:“那我弟弟呢,他才是神子!”怪老头发来消息:“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做圣女的,所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天选之子。”
怪老头接着说:“你愿意当女人吗?如果你愿意你才能做圣女。但怎么才能做女人呢,那你一定得有一个老公!你愿意为了你的老公付出所有吗?这是你能不能做圣女的关键。”我知道我的老公是谁,我已经盼望他出现很久很久。我大喊起来:“我愿意,我喜欢梁可,梁可就是我付出终生的人!”微信里面出现一个大拇指的图案,这是怪老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月后,怪老头死去了,而我的大拇指上多了一个金扳指。我的三个爸爸死去了两个,最后的那一个是我想见而见不到的。晚上七点钟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我看见了爸爸的仇人——大王和狂张。我知道现在是到和他们俩说道说道的时候了。也许他们俩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一池子镪水,和在镪水里面翻滚挣扎的那个二百五。那么,一切还不太晚。也许,其实才刚刚开始呢!你们说是不是?
一个属于天鹰教的时代拉开了序幕,一个金色的季节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