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我的。”,郑斯曜捂住上衣口袋,他警惕地看着陈麦,往沙发里缩了一些,声音也逐渐减弱了一些,“不能给你。”
陈麦站起来很高,有一米八的样子,他觉得对方真的要抢照片的话,凭借自己的力气,完全没有胜算。
陈麦俯下一点身体,他的目光直晃晃地,从郑斯曜的脸上扫到他的口袋,定住,“凭什么?”
“你不是有很多张,多一张有什么用?”,郑斯曜其实有点心虚,手心的汗湿了一圈,他自己也说不出,这照片究竟有什么理由留下。
他想从沙发上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
“还想逃?”,陈麦一只腿跪进沙发,伸手推在白墙上,郑斯曜被堵在狭小的方寸之地,听见陈麦的声音带点幼稚的得意:“为什么不想给?”
不过一小臂的距离,两人的脸离得很近,郑斯曜无处可退,他偏过脑袋,试图远离对方的注视。
“你放开。”
“不。”
他听见陈麦轻笑了一声,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张脸上会是怎样的戏谑表情。接着,他感觉对方的脸又靠近了一些,呼吸的热气打在他脖颈上才停住,“你要是敢拿着我的照片干点什么,小心你…”
此刻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落在木地板上很沉。
是有人来了。
郑斯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陈麦收回手臂,直起身体,往走廊处看了一眼之后,用手指插进头发捋了好几下后,掏出手机。
“喂,是保洁公司吗?……”
十几秒后,一个中年男人拎着包走进来,外套搭在手臂上,像是刚从哪儿脱身。
“爸。”,陈麦叫了一声。
郑斯曜向陈爱民点点头,又笑了一下表示礼貌:“叔叔好。”
陈爱民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孩子,别太悲伤了。明年你爸忌日,我和你一起去。”,接着对陈麦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有点谴责的意思:“你好好帮助你斯曜弟弟,别犯浑。”
空气静止了几秒,陈麦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我哪又不对了?”
郑曜斯想起那个花臂男的话,陈爱民很少回家,这次回来,大概就是为了他。他看见陈麦收紧了下颌,喉结不断地滚动,估计是又激动又失落。
“你看看你自己,穿的像个混夜店的。还有头发,染的这是什么颜色。”,陈爱民一条接一条的,把陈麦从头到尾说了个遍,“学校的老师都不管的吗?”
“你一回来就要和我吵架吗?”,陈麦顶起左边的腮帮子,落在腿侧的两只手掌也攥成了拳头。
屋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怎么办?郑斯曜在心里问了好几句,紧张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了一下陈麦的衣服角。
“你拉我做什么?”,陈麦一把推开他,“你以为你谁呀?还想管老子的事?”
郑斯曜愣在原地,他差点被推倒,神还没缓过来,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小年纪,一口一个老子。”,陈爱民把眼镜推了推,对陈麦说:“道歉。”
陈麦看了他一眼之后,忽然开始发笑,面部的肌肉也随着笑声变得扭曲,随后他转身往房间深处走。
陈爱民:“站住”
陈麦的脚在地上只顿了一下,没有停。
陈爱民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像是给自己一点安慰。
“斯曜,不好意思,阿麦他脾气一直不好。”
郑斯曜:“没关系的叔叔,我能住在你家,已经很感激了。”
陈爱民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金色的卡递给他,“一码归一码。这里我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不要拒绝。下周一呢,会有人安排你去学校。”
郑斯曜表达了感谢,他收下卡片后坐下喝了点会,看见陈爱民在陈麦卧室门口站了好几分钟,之后接了一个电话就立即离开了。
他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如果自己的父亲能陪他一起长大,即便多骂他几句,他也是愿意的。
过了一会,保洁团队过来打扫房间,询问他有没有什么禁忌,他指了指陈麦的房间,说不要碰那里。
趁着保洁在打扫,他光着脚踩着地面来到陈麦卧室的门前,门没有完全关闭,狭小的缝隙里,他看见陈麦面朝下躺在床上。
很隐约地,有一点抽泣的声音,很低很低。
不仔细听,会以为那是沉重的呼吸声。
那声音越来越轻。郑斯曜站着站着,竟然在门边坐了下来。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后来呆了几个小时,大概是觉得——像陈麦那样的人,会哭,是件很稀罕的事。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保洁团队也都离开了。他才从卧室门口走到厨房,把披萨热了,由于不太会操作这类高档的做饭工具,披萨最后被热糊了。
披萨有点焦,但比他平时的咸菜稀饭好得多。他一个人就吃了大半个。这时候才想起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端着披萨,来到陈麦的卧室门口,敲了一下门。
“滚。别烦我。”,里面人的声音压得低,却像颗快爆炸的定时炸弹。
吓得他差点把披萨掉地上,他定了定神试探着问:“8点了,不吃饭吗?我热了披萨”
“不吃。”,那声音直接干脆。
郑斯曜看着剩下的披萨觉得扔掉好可惜,而且在别人屋檐下,哪里有不低头的道理呢,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说:“你不是说要照片……我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