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委屈。
窗外绵绵细雨下个不停。
屋内二人缠绵缱绻。
握着手腕变为十指相扣。
薄汗浸入对方的肌肤。
小床摇晃,帐中呓语。
第78章吾妻
黑铁削成的枯木万壑参天,林影深处,千山覆雪,楚天狭阔。
雪色尽头,一道颀长的黧黑身影出现在林影枯瘦之处,飞速赶路。此人正是古鸿意。
他是去杀一个人的?
不,他是为了那人,去杀人的!
林影擦过他的脸颊与手背,落下粗粝划痕,他的目光不曾偏移,尽头,参天古木,一栋古雅小楼。
剑门,到了。
不必叩门。那须发全白的老者立如槁木,在风雪中等他。
剑门宗师手执一把霜雪般洁净的长剑,负于背后,半年前曾听闻过的古朴嗓音缓缓溢出,破开风雪。
“衰兰送客手。你可寻到他了?”
“我寻到他了。”
“你杀了他?”
“不。我爱上他。”
剑门师尊嘴唇蠕动,笑却干涩近乎无声。
“爱。衰兰送客手,你又是从何处偷来的。”
剑门师尊目光不曾偏离衰兰落了雪的浓郁眼睫,反手将那把剑环于胸前,信手轻抚。
那把剑,名为白帝问真源。
“那么,衰兰送客手,你是来杀老朽的?”
“不。”
古鸿意轻笑一声,便解开腰间悬剑的皮革希带,将霜寒十四州重重掷出,落地,砸进一地碎琼乱玉间。古鸿意双手抬起,以示无害。
黧黑眼睛一挑,明朗如星。
“与我,行酒令。”
剑门师尊愣神,便冷嗤一声,“老朽为何要与一个毛头小贼对饮?”
古鸿意指尖挑起护腕,从容翻出一块清莹玉佩。
苍山玉,江湖通行令。
“是盟主的旨意。”
剑门师尊并不相信,玩味地看着那清润玉佩,一阵蹙眉,又看一眼落在雪地中的霜寒十四州,最后,他轻轻笑了,倒解脱,“无妨,老朽奉陪。”
入门,帘幕深深。登楼,楼小而雅。
红木酒席铺陈,上覆织金绮罗。
剑门师尊抬手,“上酒。”弟子侍从如影般纷纷而上,两盏铜绿小酒盏满上。
古鸿意垂眸,对酒盏作一揖,轻声道,“抱歉。”
师尊一捋长须,“何故抱歉?”
面前青年眸中水雾霎时温柔,只轻笑,“吾妻有令,不得饮酒。”
剑门师尊眉头一沉,无言以对。
师尊深深望着古鸿意,眼中满是轻蔑笑意,叹道,“酒令吟诗联句,按韵对吟,衰兰,你竟会行雅令?”
古鸿意诚恳答,“不会。”他只是堪堪识字的水平。
古鸿意掌心一翻,如飞花交叠,两掌交错揉过,再重重一合,展开,掌心赫然三枚铜钱。
衰兰笑得舒畅快意,挑目粗声道,“酒令,不止那风雅一种。与我,行通令——掷卦。”
“到底是盗帮。也有趣味。”师尊轻嗤一声,便应下。“不过,”
剑门师尊枯如槁木的手伸去捏住酒盏,轻轻一推,那酒盏便滑至古鸿意面前。又勾住古鸿意的酒盏,划至己侧。
“你怀疑我下了毒。”
“不错。老朽知盗帮,你的师兄,是毒药师。如此换酒,你可敢饮下?”
古鸿意面不改色,甚至轻轻一笑,抄起那酒盏,便饮下半盏,烈酒入喉,霎时一阵钝痛。
“敢。”他抬手抹一把唇角。
只因那两盏酒,他都下了毒!
古鸿意抬手合拢,三枚铜钱叮叮响于其中,掌心一开,铜钱落在织金绮罗上。
“借剑一用。”师尊便将白帝问真源一挑,抛给他。古鸿意接住剑,便在那绮罗上拿剑尖记卦,罗纱撕裂,清脆铮鸣。
“你来掷卦。”铜钱从指尖一弹,便落入师尊手间。师尊合掌而掷,再抛下,古鸿意埋首继续记卦。
“衰兰送客手,你此行到底何意?”
师尊连连摇头,只觉得此人荒谬至极。此人丢了剑,又醉心卦象,他竟真心是来找自己对酌的么?
“我来寻真相。”面前青年呵呵淡笑,“六爻爷爷告诉我真相。”
那双眼睛,却极为认真,仿佛能看破一切。师尊被青年人盯得一阵寒气穿刺而来,内心笑叹,“倒有气势。”
那些卦象,真能告诉他么?迷信罢了。
“换你饮酒。”青年人道。
剑门师尊见他饮下那酒良久,不见生事,便也轻轻饮下。
一阵烈火下了喉,师尊笑叹,“继续。”
“好。”
如此掷卦,饮酒,听雪声,良久,半壶酒饮尽。
古鸿意下的毒,是洞房花烛夜时,毒药师那残存药酒。此药有两用:
一,催情,此时无用。但,起魇——
他笑眼望着剑门师尊满面沟壑。见见你的梦魇!
师尊思忖着面前青年声声讨要的真相,轻声笑笑,“真相。……衰兰,你知盟主为何转而通缉你?”
“罪名莫须有。只因盗帮与他结仇,他便要杀我们。”
师尊点头,“倒也是。不过,那为何偏偏点名你,而非你的师兄、师叔……你可曾想过?”
古鸿意笑出声,“选我,那是因你们有眼光!”
师尊听着那清朗笑声,被哽住片刻无语凝噎,沉下气来,才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