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手里抱着刚整理好的采访资料。
这是她打工的地方——一间很大的新闻部,被办公桌隔成了很多的空间,白板上贴满未完成的采访计划,桌上散落着笔记本和被用过纸张。
同事们忙着敲键盘、打电话,她在默默整理明天的采访清单。
部门主管走出来,东看看西看看,晃到她的旁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紧张的想要拍掉,却被捏了一下。
「清清,等一下跟我们去唱歌哦!」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清晓,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不知道陈清晓得罪什麽人,不过,他照办就是了。】陈清晓听见这个声音。她确定这不是耳朵听见,声音像是传进她的脑袋里。
她得罪谁?为什麽要带她去唱歌,他要做什麽?
清清?她跟吕总一点也不熟,平时吕总只会叫她小妹而已。
旁边的小林听见,转头过来,问道:「吕总,今晚要去会馆玩?」显然,他平时也都会跟去,知道吕总在说什麽。
吕总点点头,说道,叫上了几个人,说要一起去。
「走,走,难得耶!」
会馆?!听起来不太友好的地方。「我…不想去。」她吞吞吐吐的问道。「可以吗?」
「你说呢?」吕总呵呵大笑,话里毫无商量的余地。
【她是什麽东西,约她还敢拒绝。】陈清晓听见这个声音,内心一缩,心里冷冷的。
她是砧板上的一条鱼,翻不出命运的掌心。
空气中满是笑声,不是嘲笑的刀山火海,是充满恶意的罗网。
站在充满不明笑意的悬崖边,她低着头,是说不出的静默,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往後没有任何退路。
许多双眼,流露出从未见过的陌生光彩,熟悉与陌生都包裹着一抹奇怪的眼神。
她对那一种奇怪的眼神,感到害怕,甚至还有听见几声【有好康的。】
走进xx会馆,光线明亮,看上去是正常的场所,但穿梭其中的nV孩穿着华美的衣裳,但竟流露不出任何属於人的表情。
一路被带走一间包厢前,她裹足不足,被推进去包厢,踏进包厢。
一进包厢,只见昏h灯光斜照下,人影晃动,人声交缠错乱,是一杯混酒。
音乐震响,一首情歌,歌唱的nV孩,动人流淌,眼神交流,看似真心,只在情歌中。
那个nV孩和她在外面见过的nV孩是同类型的人。
陈清晓转身就想走,但被後面的人挡住,压住肩头。
「来,这边坐。」有人笑着让座,让她坐在一个正中间的位置。
她穿过两张大桌子之间的空间,非常紧张的坐下,心下已经感到浓浓的恐惧。
她坐下後,酒立刻被递过来。
「清清,今天第一杯给吕总。」一个陌生的男人端了酒杯送到陈清晓面前。
陈清晓犹豫地接过酒杯,h澄澄的YeT、呛鼻的气息,还没喝下去,她就咳了出来。
「来来来,不喝不行啊,我们这边规矩就是这样。」一声声劝酒,她不得不接过杯子,眼神扫过周围,看到几张熟面孔——是部门的、不是朋友。
那些平时不会和她说话的男同事们,此刻是笑容满面,笑得像戴上了同一副面具。
「她第一次来,先别灌太凶。」有个nV人笑着说,语气像在帮腔,站起来拿走她手上的酒杯,一边又推了另一杯过来,「这杯b较顺口。」
她苦笑的接过酒杯,那个酒味很淡,轻轻一抿,甜甜的,但还是很难咽下去。
「乾杯。」吕总笑嘻嘻的说道。
看着酒杯里的YeT,苦着脸一点一点吞下去。
麦克风递来,不知道是谁点的歌,看着营幕上熟悉的歌词,她勉为其难的慢慢唱起来。
麦克风在歌声中传递,她在时间酿成的酒里,轻轻飘荡。
荡回到坐在课堂上的时光,记不清现实的边界。
不存在的时间是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与好友欢唱的时光是一杯喝不完的香甜果汁。
喝下这杯酒是属於rEn的勳章。
不能证明她是rEn,但她亦不再是个孩子。
视线交错之间笑与不笑都藏着秘密,
是戳不破的矽胶,不透明却被看透。
酒是一点一点的倒进杯子里,喉头咽下一杯又一杯,喝得她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酒的後劲很强,她晕沉沉地随意唱着歌。
坐在旁边的男人轻轻一靠,就在她的耳边,耳语中混着酒气,充满酒气的口中,一开口就呛得她又咳了出来,「nV大生真的不一样,白白净净的。」
她安静的坐着,装作没听见,努力的压下心里的恐惧。
一首一首的情歌,说着昨日的追忆,说着明日的寂寞。
心在颤抖,身在发软。
沉重的身躯,天地在旋转。
空气中飘浮的是命运的交替,也是对未来的渴望。
是喝醉的也是醺醉,捏紧双手,是一双陌生的手。
眼里是那年夏天的拥抱,是今晚下班时的电子邮件。
是重新寻找自己意义的夜晚。
Ai是什麽,不过是一首情歌的时间,一首唱完,它结束了,不会再痛。
换下一个人,继续唱着下一首情歌。
她越是笑着,越笑不出真意,眼底的痛,化为一首又一首的深情对唱。
人来人去,同事尽离,留下的都是陌生人,
一对对男nVg着手,一对一对的离去。
成年人的默契,她看不懂。
一个男人悄悄的站起来,信步走到陈清晓的身边。
正打算继续劝酒的男人抬头一看,吓得直直站起来,退到一旁去。
男人默默的的坐下,环抱着她的腰。
一个陌生的肩靠着她,淡淡的陌生清香,迷漫在她的呼x1间,在她耳边轻喃。
「还好吗?」那一声是熟悉的他。
她看见,那天午後的拥抱,是不得已却放不掉的青春,在夕yAn的见证下,是他们纯真的Ai的交融。
男人强壮的手臂将她困在笼子里,进退不得,那个清淡的气息,让她暂时放下心防。
【像个小可怜。】她从男人那里【听】见的声音,她轻轻地安静的靠着他的肩。
男人递给她麦克风,和她对唱了一首Ai不得,旁边的人又递上一杯酒给她,苦涩入喉,她咳了几声。
那个青春年少离她越行越远,那个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的青春年少,身边有了白纱,那个人,不会是她。
她一饮而尽,饮下的年轻的酸梅酒。
在她的眼里,只看见了悲伤,没看见放纵,他果断地决定带她离开。
「回去吧!」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她轻轻一笑,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很好闻,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喧闹声嘎然而止,所有的男人面面相覻,有人想要出声,被人阻止。
「是h先生。」好几个人低声叫道。
所有人按下心思,空气像是瞬间凝结,停下动作,闭上嘴巴。没人再说话,没人再动。
看不清眼前的人,也看不清自己,她傻笑。
男人静静的看着她,扶着她,打开门带她出去。
吵杂声渐行渐远,一路都有人让开,她不自觉,慢慢地两人走出会馆。
她的手被男人包覆着,热意交织着冷风,她渐渐醒来,却只是能让自己站好。
静默的空气吹了她一身凉风,盯着脚上的白sE凉鞋,想起了那张婚纱照。
白sE的,却不是年少的他的白纱,
她笑,笑自己从不是自己。
她是路边的一朵花一根草,不由自己,她晕晕沉沉的靠在男人身上。
男人轻轻的叹息,抱起清晓。
陈清晓身子一轻,觉得自己飘浮在云间。
男人陌生的气息,落入她的心上,稳定的步伐,让她更加昏沉。
男人把清晓放在副驾驶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离开现场。
一路上,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间,不是侵略。
但又带着不明的意味,沉默的空气,充满了不明的气息,
半闭的眼,失去控制,睡意更浓。
夜还很长,星星都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