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雾气茫茫。

    稀薄的晨光给本就寂静的大山增添一分幽谧肃杀之意。

    山脚下两拨人,此刻剑拔弩张。

    罗青荣看着周蔚,眼中闪过得意,眼里的红唇像狰狞的怪物。

    身后是十几个手持步枪的蒙面大汉。

    寒风掀起女人的貂皮大衣,露出手里的黑色袖珍手枪。

    罗青荣被周蔚算计得损失惨重,脸色灰败。

    没了平日的虚与委蛇,阴恻恻道,“我的好侄儿,好久不见啊。”

    “前些日子真是让你罗姨吃了好大的苦头,现在你可还满意这份回礼?”

    周蔚将周然藏到树干后,独自走出来。

    萧逸和厉行则站在一旁举枪对峙。

    男人丝毫不惧,“我还活着,让罗姨失望了。”

    罗青荣保养得当的皮肤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想起自己这些天为了填补集团的财务窟窿四处奔走的辛苦,心里暗恨。

    “周蔚,空手套白狼拿了罗家那么多债券你吃得下吗?”

    “野心这么大,就怕你没命花。”

    周蔚淡淡一笑,“有没有命花,罗姨也得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罗青荣闻言咬牙,死到临头还敢出言挑衅。

    “黄口小儿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你害我在席先生那里失了信任,罗家跟着受了牵连,这个账我肯定要找你讨回来。”

    “若不是你护着那个小贱种,纪仲文和纪家的一切就都是我们涟淮的。”

    说着朝身后一挥手。

    “知道你难杀,我手里这么多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山里的路不好走吧,那些石头怎么没把你砸死。”

    “今天让你侥幸出了山,也别想再回京。”

    和山里那些业余送人头杀手不同,她身后十几个彪形大汉全副武装,纷纷举枪瞄准周蔚。

    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子,还有负心薄情的丈夫和他那奸诈阴险的外室子。指定网址不迷路:roushuxs.

    自己辛苦多年的筹谋付之一炬,罗青荣心潮难平。

    不过都没关系,今天起这些人她都会一个一个除掉。

    挡了她儿子路的人,都得死!

    罗青荣恨意翻滚,举起手中的枪直指周蔚,俨然动了杀心。

    “别怕,两天前煤矿塌陷,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现在估计已经在阴曹地府等你了。”

    “今日过后,周家只会以为你深夜赶路意外坠入悬崖,尸骨无存。”

    一双阴毒的眼睛看向他身后,恶意流转。

    “哟,那个小丫头也在吧?难为你还带着她。”

    “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长得跟你们妈一样妖里妖气,勾得那个小贱种神魂颠倒。”

    “正好,让她一起到下面陪你们哈哈哈。”

    言语间毫不掩饰对周然的恶毒。

    这一作死行为无异于触动周蔚的逆鳞。

    男人眼底阴沉,“你找死。”

    罗青荣胜券在握,手枪瞄准周蔚。

    “周蔚,到了底下可别怪你罗姨,谁让你站错了队。”

    周蔚站着没动,冷冷看着她,表情耐人寻味。

    “罗姨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

    罗青荣一时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刚要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

    子弹穿过耳边,正中举枪的右手。

    “啊——”

    一声惨叫,罗青荣跌倒在地。

    周蔚利落踢走她的枪,俯身蹲下。

    随着一声枪响开场。

    身后立刻传来密集的扫射,如疾风暴雨一般,呼啸落下。

    十几个蒙面歹徒还未反应过来,便纷纷中枪倒地。

    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火药味,混杂着恶心作呕的血腥气息。

    远处的周然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蹲靠在树干后不敢发出声音。

    耳畔闪过子弹破风的声音,擦过身体牢牢嵌进树干里。

    濒临死亡的恐惧令她手脚发软,浑身打颤,恐惧充斥心头。

    她不知,周蔚每天过的竟是这些刀尖舔血的生活。

    比上次刺杀还要危险几分。

    这么危险紧急的情况下竟也生出几分多余的心思想着。

    她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同周蔚在一起,多过几天幸福日子。

    也有些庆幸,还好她过来了,能够和哥哥死在一起,权当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漫天的灰尘沙砾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脸上肩膀上。

    半晌,枪声平息。

    周然颤颤巍巍探出脑袋查看情况。

    灰白的烟雾里。

    周蔚高大的身形屹立其中,挺拔如山。

    地上倒着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顾不得场面血腥,周然焦急跑出来。

    “周蔚!”

    男人转过身,稳稳接住冲过来的小人儿。

    “囡囡吓到了?”

    “别怕,没事了。”

    周然抱着周蔚不撒手,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烟雾散尽。

    纪涟平走出来。

    头上裹着白色纱布,手上吊着石膏板。

    鼻孔朝天,得意洋洋地和周蔚挑眉。

    “怎么样,周蔚,小爷我这个出场够帅吧?”

    跌坐在地的罗青荣震惊地盯着纪涟平,不可置信,红着眼发疯嘶吼。

    “你这个小贱种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死了吗?!”

    纪涟平冷漠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倏然想起他刚被接回纪家的日子。

    那时他还小,刚满12岁。

    大哥纪涟淮出事断了腿,纪仲文力排众议把他接回家,让他叫罗青荣妈妈。

    一开始他是想亲近罗青荣的,自幼丧母怎会没有孺慕之情。

    但渐渐的他发现,罗青荣只有当着纪家人的面时才会对他温柔关照,做足了慈母大度姿态。

    私下里,却恶意克扣他的吃穿用度。

    把纪涟淮吃剩的饭菜端给他,挑纪涟淮不要的衣物送他,让他给纪涟淮端屎端尿。

    纪仲文工作忙,哪能处处看顾他。

    家里的佣人也是见风使舵,看人脸色行事。

    那个金汤屋看着华丽,实则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没有生活费处处掣肘的难熬日子,催生了他对金钱权力偏执的渴望。

    罗青荣厌恶他的身份。

    排挤打压他。

    他就更要争。

    事在人为。

    不争,便是死。

    纪仲文生病的消息一出,他就知道罗青荣会出手。

    用纪涟淮的病情和纪家权势稍加算计,悄悄放出矿场假消息,便掉进了他的圈套。

    棋局之上,你我皆是棋子。

    任你翻云踏浪,也逃不脱被困毙的命运。

    桃花眼闪过一丝快意,嘲讽道。

    “罗青荣,你输了。”

    周蔚没心思理会他们之间的机锋。

    抱着周然迈步朝山下走去。

    随手嘱咐纪涟平。

    “看住她,别让她死了。”

    他要罗青荣活着回京。

    亲眼看着罗家倒台。

    这个强势精明的女人为了她的儿子算计了一世,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像疯子般边哭边骂,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没有半分平日里的尊容华贵。

    黎明破晓,晨光大亮。

    黑夜里的罪恶被尽数掩埋于这座沉寂广袤的大山里。

    尘归尘,土归土。

    过往似云烟。

    万不困悲端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