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倾世无双 > 第七话 幽锁情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残破与Si寂。

    断裂的城墙、破败的石板路、残碎的建筑,在稀薄的雾气下显得格外苍凉,空气中混杂着灵力碰撞後残留的焦煳味,以及血与尘交织的沉闷气息。

    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底。

    一身素白衣裙的莫芷鸢,一身浅青短打的业蓁,两人皆略显狼狈。

    莫芷鸢长剑横於身前,衣角破碎沾血,眉心紧蹙;业蓁则是满脸疲惫,神sE警戒,显然刚经历过一场艰苦的交锋。

    而慕容莹的身影,却不见踪影。

    慕容楌顿时心中一沉,快步上前。

    步入城内的那一刻,莫芷鸢便敏锐地察觉到潜藏於空气中的杀意。

    破碎的街巷之中,尚有残留着法阵运作过的气息,层层幻境与攻击阵纹错落交织,宛如一座沉默而危险的迷g0ng,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到致命的陷阱。

    她和业蓁在途中遭受到不少突如其来的灵力袭击,每一次她们两个都被迫全神戒备,几乎是凭着直觉与业蓁在战场上千锤百链的作战经验与本能,在刹那之间做出生Si抉择,才能勉强避开杀机。

    警觉与警戒,早已刻入骨血。

    也因为如此,当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莫芷鸢心头顿时猛然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翠影琉光横於身前,足间微沉,周身气息瞬间绷紧至极限,宛如随时都会爆发地利箭。

    雾气翻涌间,一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是他——慕容楌。

    一瞬间,莫芷鸢只感觉到自己内心无数情绪翻涌而上——惊讶、警惕、甚至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防备本能,但很快,莫芷鸢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所有动荡,让眼神重新归於冷静。

    这一刻,她只允许自己专注於眼前的危机,而不是过去的伤痕。

    慕容楌的脚步加快,深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慕容楌走近莫芷鸢两人时,脚步不自觉放轻,生怕惊动了什麽似的。

    慕容楌目光扫过莫芷鸢身上斑驳的血迹与叶蓁憔悴的神sE,顿时觉得x口一紧,却强迫自己压下心头万千情绪的翻涌,只是沉声开口,声线低哑而克制,「是我,别紧张。」

    那语气极轻柔,像是怕稍重一分便会压垮莫芷鸢她们仅存的支撑。

    莫芷鸢微微一顿,剑尖缓缓下垂,淡肩膀仍是紧绷未放。

    慕容楌见状,眸sE暗了暗,隐隐透着一丝无声的自责,他yu伸手抚平莫芷鸢握剑微颤的指尖,却在半途中收回,只轻声询问道,「你们怎麽会变成这样?」

    慕容楌的声音压得很低,彷佛每一个字都从x口挟着痛意挤出。

    可即便如此,慕容楌依旧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沉着,如同在战场上纵使遍T鳞伤,也不能显露出一丝软弱的将领。

    然而真正压抑不住的,还是那份最深的牵挂。

    慕容楌眉心微蹙,从他找到莫芷鸢他们开始,就一直到现在未见慕容莹的身影,心中顿时生起隐隐地不安感,沉声问道,「小妹呢?怎麽不见她人?她在哪里?」

    莫芷鸢听见慕容楌的问话,沉默了一瞬,似在极力按捺住x口翻涌的情绪,随後她缓缓从右手食指取下储物纳戒放在掌心,灵力轻轻催动,掌心微微泛起淡淡的光芒,一缕极其微弱的灵息隐隐流转其中。

    「她昏迷了。」莫芷鸢低声开口,声音冷静,却难掩其中压抑着自责与懊悔,「我们进城不久後便遭受到城中的法阵袭击,她的魂识受创,随後整个人陷入无法唤醒的地步。」

    莫芷鸢垂眸,目光始终落在储物纳戒,声音轻微而坚定,「那时候情况危急,法阵层层叠加,我担心她r0U身被禁术侵蚀,被法阵夺走。我和叶蓁权衡之下……只能先将他的r0U身收入储物纳戒中,暂时护住她的魂T。」

    莫芷鸢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血r0U中刷出来般的沉重。

    慕容楌听着,手掌微微收紧,骨节在静默中绷得发白,眼前的莫芷鸢语气明明平静得不像话,可从微颤的睫毛、紧绷的指节,到那层几不可察的疲惫,都无声地揭露了此刻的支撑已经几近极限。

    一种无法言说的刺痛,从x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但他什麽也没说,沉默地走近,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是怕惊碎了她最後那点坚持。

    在莫芷鸢还未察觉时,慕容楌屈膝坐下,隔着破财的石板与凄凉的雾气,稳稳地落在她身旁,下一瞬,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动作既温柔又决然,带着压抑到极致後终於泄出的情感洪流。

    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莫芷鸢只感觉眼前一暗,被一片温暖又坚实的力量包裹,肩膀上传来熟悉而坚定的掌心温度,耳边是慕容楌沉稳而压抑着微微颤动的呼x1。

    这一刻,时间彷佛凝滞了。

    破碎的城墙、残留的血雾、脚下未尽的杀机……一切彷佛都被隔绝了这个怀抱之外,只剩下彼此的心跳,紧紧贴合。

    莫芷鸢指尖微颤,本能想要推开,却在触及他锁紧的手臂时迟疑了。

    那GU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她逃避的坚定,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不用再一个人撑着了。

    心口一阵酸涩涌了上来,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明明知道,这不是放松的时刻,明明知道,危机仍未解除,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理智与自持,都敌不过心底最深处那一丝渴望——

    渴望着被理解、被支撑,被哪怕短暂地、真实地拥抱着。

    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莫芷鸢闭上双眼,最终没有推开,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在慕容楌怀中,让自己在这片狼籍与破败之中,悄悄地,卸下了一丝防备。

    风,轻轻掠过破碎的城巷。

    两个疲惫而孤独的身影,彼此暂时靠在一起,与残酷的世界隔绝出一方微小而坚韧的宁静。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被一道带着些许冷沉的嗓音打断,「小鸢、三殿下。」

    叶真走近两人,低声唤道,语气中虽然冷沉冷静,但尾语藏着一丝风芒,像是要用这点冷峻,b人从情绪中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彼此相靠的两个人,眼神微歛,情绪不明。

    「抱歉。」莫芷鸢轻x1一口气开口道,语气克制而沉静,旋即从慕容楌怀中起身,将情绪迅速收回眉眼之後,只留下疲倦却坚定的眼神。

    慕容楌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起身时不动声sE地扶了莫芷鸢一把,那GU力量不重,却像是在无声中传递一种不离不弃的承诺。

    「这一切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叶蓁看着两人,直接开门见山,语气中也迅速进入分析状态,「我们以为琥yAn关只是因为圣物而被盯上,但实际上,设局者处心积虑将我们引入此地……真正的目的,或许打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在圣物上。」

    莫芷鸢看着叶蓁,微一沉Y,回应道,「的确。若只是为了夺取圣物,根本就无需设下这样繁复的幻阵与杀局。」

    站在莫芷鸢身旁的慕容楌接续道,「他们很清楚我们会来,甚至……知道该用谁来引我们入局。」

    叶蓁点头,眼神微凝,「宁曦殿下是关键,她身分特殊,又与我们关系亲近,是最合适的诱饵;只需让她的灵魂陷入短暂沉睡,便能轻易夺取她的身T控制权,接着,刻意放松守城军的戒备,再藉由一名逃回来的守城军士意外将消息带出,就足以让我们不顾一切踏入这场局中。」

    叶蓁顿了顿,方又继续道,「再来,设局者放出消息诱导我们,让我们误以为整座琥yAn关只有魇鬼术这一法阵,隐瞒了施加在魇鬼术上面的情蛊蛊术,等着我们真正踏入局中,而正如设局者的判断,加上对我们了如指掌,如今我们身在局中,这样的引诱,简直JiNg准得让人发寒。」

    听完叶蓁的分析,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倏忽间,雾气之中,一丝灵压悄然波动,仿若空间的脉搏缓慢律动,被长年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叶蓁立刻捕捉到,语气严肃问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察觉……自己的修为境界有跌落?」

    被叶蓁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怔,慕容楌立刻闭上双眼,运转T内的灵力,等到他睁眼时,眉头微蹙,「我初进关时还不觉得有什麽,方才进行灵息探查时便感觉到被某种力量在缓慢残食,现在确实只剩璇修境。」

    叶蓁点头,望向一旁沉默的莫芷鸢,询问道,「方才我看你在施招时,灵息b平常低了几分……小鸢你的修为怎麽样了?」

    莫芷鸢眼神一闪,却只是语气淡淡道,「璇域境。」

    「看来跟我一样。」叶蓁沉声道,「这并不是单纯的灵力g扰,而是JiNg准针对每个人的修为层级而设的法阵,每一个人抑制的程度不同……有人刻意压制了我们的对应压力。」

    莫芷鸢没再说话,只是垂眸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翠影琉光。

    莫芷鸢没有说出来的是——她的修为境界,不是璇域境,而是从原本的璇灵境直接跌落至璇域境低阶;那种几近骨碎经裂的灵魂压迫,不只是法阵随机压制……而像是某个熟悉的手笔,专门为她而设。

    但她没有直接说实话,至少她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莫芷鸢将那份怀疑悄然藏入心底,连眼神也不曾透露过半分。

    三人不再多言,只默契地调整气息,沿着雾气中隐隐浮现的阵纹碎裂痕迹,继续向城内深处前行。

    虽然在城内深入的过程中,还是会时不时遇到法阵所演化出来的幻影攻击,但三人还是勉强将幻影消除,不知过了多久,幻影不在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周围,而前方的雾气忽然变得异常轻盈,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界线,眼前豁然开朗。

    下一刻,三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在他们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空旷的石庭,地面如墨玉般黯淡,仿若沉眠千年的献祭之地,四周环绕着扭曲蠕动的灵纹,如活物般盘踞於墙壁与空气之中,隐约间还能看见几处刻意抹去的封阵痕迹,像是曾经发生过什麽骇人的仪式,却被强行掩盖。

    中央漂浮着一枚暗红玉石,其上闪烁着幽微灵光,彷佛心脏般一张一缩,那光,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熟悉,又令人不寒而栗,如某段被遗忘的记忆正悄然苏醒。

    脚下的地面,早在无声无息间,已悄然刻满了他们各自的灵识印痕,每一道痕迹都仿若血脉回应,与他们的气息紧紧相系,无法抹去,也无法抵抗。

    这是……从他们进入琥yAn关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注定的命运轨迹。

    一场无声的狩猎,从来都不只是陷阱,更是一场JiNg心策画的献祭。

    然後,雾气再度翻涌。

    一道纤瘦的身影,缓缓自迷雾中走出,少nV身着墨紫与银灰交织的长袍,衣摆似烟雾缭绕,缀有细致繁复的灵纹刺绣,静立时仿若与雾气融为一T,移动时却又如幽影穿行,神秘而诡谲;她身形轻盈,步伐却不容忽视,彷佛每踏出一步,皆带来一丝压迫与寒意。

    少nV的面容清秀而冷漠,眉眼间不染尘俗,一双清明的眼眸,如初春湖水般平静无波,却藏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压迫感——那是一种冷静中透着审视的情绪,彷佛她不是来见人,而是来审判、来选择命运的傀儡。

    那眼神中,没有欢喜,没有恨意,却流露出一种极致的偏执与占有——像是终於亲眼见到自己千方百计设局等待的人,明知将其b入深渊,却仍抱持着近乎癫狂的满足。

    莫芷鸢看着她,眼底情绪沉如海。

    那一瞬间,莫芷鸢彷佛看见了许多年未敢触碰的过往——

    她和莫苒晴曾经是最亲密的姊妹,那段时光如镜花水月,随然虚幻,却真切地刻印在心底,如今莫苒晴却成为了那个背离彼此命运、亲自踏碎情分的那个人。

    「……莫苒晴。」莫芷鸢声音低哑,像是喉间卡着千钧重石,终於亲口唤出了那个多年来不敢触碰的名字。

    那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过往的疼痛在这一刻爆发,是她曾经最信任、最依靠的存在,如今却只剩下背叛与决裂的余烬,她不是不恨,而是太痛,痛到连恨都变得空洞。

    在莫芷鸢亲口唤出站在面前的人的名字,那一刻,空气彷佛瞬间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