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潮囚暗律 > 在众影交织之城-温度之後,冷意仍存:愿灯长明
    早晨的天光还没完全洒进屋内,廊道与房间边角仍带着冬日残留的Y影。芙萝拉早早来接走了卡珊卓,说是要安排一场「个别训练」,并没有说太多细节。

    佩特拉看着妹妹跟着芙萝拉离开後,才转头看向孟德尔。两人默契地走向书房,而伟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眼底带着一丝疲惫。看到他们进来,他便起身关上了门。

    「昨晚的事,我大致听佩特拉说了些。」他走到书桌边,翻开一本笔记本,「你先来说说看,你那时候的状况。」

    孟德尔简要说明了当时的魔力C作、异常降温、失控感知与无法动弹的过程。佩特拉补上了她看到的状况:他倒在地板上、无法回应,直到她与他接触才慢慢恢复。

    伟恩听得很专注,偶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几笔。他并未cHa话,直到孟德尔提到「那种像是成为空间本身」的感知时,他的笔停了一下。

    「……成为空间本身?」伟恩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紧皱,「什麽意思?」

    「就好像把手伸进水里,会感觉到清凉的同时,也会知道水在哪里──那是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身T是如何延伸出去的。但当时我不仅是感受到更多,而是不再是我在观察外界,而像是那些现象……就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孟德尔停了一下,语气冷静,却有些像在回忆一场无声的风暴:「就像身T会自然发热、会疲倦一样,空气的变化、Sh度的涨落,也变成了我会感觉到的东西。」

    房内陷入短暂沉默。伟恩没立刻记笔记,只是盯着桌面某处,像是在重新排列脑中的某些碎片。

    「好吧,这已经远超我的想像了。」他终於开口,语气中混着一丝疲惫的自嘲道:「不过星辰学院那边或许会有一些纪录可查……但我现在b较在意的,是这种状况还会不会再发。」

    他看向孟德尔:「你刚才说,是在尝试用不同方式观察的时候才发生?」

    孟德尔点头。

    「那就先别再用那个方法了,也先不要进行任何新的感知C作。三天……不,五天以内没有再发,那就可以按照原定行程在下个月出发。星辰学院有几位教授在这方面经验很丰富,到时可以再由他们指导你慢慢探索。」

    他停了一下,视线下沉道:「至於卡珊卓的状况……你们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她自己。我会和赛希莉亚讨论之後的做法,再决定什麽时候让你们知道後续。」

    次日夜里,书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灯芯摇曳的光影在四面书墙间轻轻跳动。桌上放着刚泡好的茶,还飘着淡淡药草香。

    伟恩坐在主位,双手交叠,面sE如常却带着压力掩不住的疲态。赛希莉亚坐在他右侧的沙发,双手交握於膝上,眼神柔和但凝定,像是早就把要说的话在心中排练过无数遍。

    对面是佩特拉与孟德尔。两人并肩而坐,背挺得笔直,但表情却不完全一样。孟德尔仍维持他一贯的冷静观察姿态,偶尔略略偏头,像是在捕捉气氛中的细微波动。佩特拉则明显有些紧张──她没有把手放在桌面上,而是交握在大腿上方,指节因用力而略显发白。

    沉默短暂地延续了几秒,最後由伟恩打破。

    「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希望你们知道,关於接下来的话题,我们最开始是预计在十年之後──或者至少等孟德尔成年之後再告诉你们的。」

    佩特拉微微一怔。她原以为今晚是要讨论卡珊卓的状况,或者昨天孟德尔突发的身T异常──至少,应该会与那些显而易见的风险有关。但伟恩的开场却像是绕开了那些迫在眉睫的问题,指向一个……更深、更久远的决定。

    她下意识地看向孟德尔。

    孟德尔则始终没有移开视线。他静静地看着伟恩与赛希莉亚,没有立即作出表情上的反应,但眼神略微收敛,像是某种观测与推演正在他脑中迅速运转。

    他注意到──赛希莉亚的灵魂波动有些许迟滞,像是某些记忆在轻微拨弄她的情绪;而伟恩那边则呈现出一种异常的安静,像是在强行压下某种情绪,以维持语言的清晰。

    「我们告诉过你们关於埃斯特家族的诅咒,还有它带给了我们的力量,以及我们与卡瓦那夫家族之间、建立在解除诅咒上的契约。孟德尔,我们非常感谢你愿意帮助我们的研究,甚至还帮卡珊卓释放了一些诅咒的负担……那样的方式虽然带来了明显的成效,但风险过高,我们还是别再尝试了。」

    伟恩深x1了一口气,略微偏头看了赛希莉亚一眼,才再次望向他们。

    「有一个现象……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他的语速变得相当缓慢,如同每一个词都经过仔细考量。

    「在我与赛希莉亚……恩……JiAoHe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让我释放掉一些诅咒的负担。」

    他停顿了一下,彷佛仍在斟酌用词。

    佩特拉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那个词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是羞愧,也是难为情,更是一种无法立刻反应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与「诅咒的对抗」扯上关系,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在这样的场合,被摆到台面上。

    她没有出声,只是深x1了一口气,让掌心重新贴紧膝盖,像是在用力把注意力锁回这个房间、这个当下。

    「起初我们以为只是心理作用,又或者是我在情绪b较高涨的时候没有控制好魔力,但随着这个状况的重复出现,诅咒带给我的副作用便不再恶化,只可惜我们一直没办法稳定的重现这个现象。」

    伟恩看向佩特拉与孟德尔,目光严肃却不沉重。

    「我们原本的认为,你们两人会在成年後自然走上这条路,到时候我们再来b对一下各自的情况,或许就能发现点什麽;至於卡珊卓……我们原本不认为她能撑到那个时候。」

    伟恩说完这句话後,将茶杯端起,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在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思绪,也让气氛暂时缓和下来。

    「她的诅咒原本会在九岁左右开始有爆走的可能,预估的破坏程度可以抹平三个克拉福根,但是经历了你的那次……治疗,这个时间被推迟了两到三年,也就是她至少可以和大家一起度过十岁生日了。这都得感谢你,孟德尔。」

    佩特拉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孟德尔,果不其然,他的神情已经收敛起平时的平静──眉心微皱,目光低垂,像是正在权衡着什麽。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轻声说道:「如果这样真的有效,那我可以再试一次。只要在谨慎一点,应该就能──」

    「不行。」赛希莉亚打断了他。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像是一扇关上的门,不容再推开。

    「孟德尔,你那次能够平安,已经是奇蹟。」她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母亲才会有的光芒,温柔地说道:「那不是一种你应该习惯的代价,也不该成为任何人习惯的方式。」

    她顿了顿,又看了看佩特拉,语气轻柔的说道:「更何况,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赛希莉亚语气一顿,目光柔和地落回孟德尔身上道:「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们都在你身边。」

    空气静了一瞬。

    伟恩低声咳了一下,像是为了提醒彼此这场谈话还没结束,也像是在调整情绪。他放下杯子,再次看向两人。

    他略微往椅背靠去,语调恢复到熟悉的沉着。

    「我们目前的规划是这样──你们前往沃尔斯登之後,孟德尔就可以在b较安全的环境下探索他的能力。如果这个能力能够帮助减缓卡珊卓的负担,那自然是最理想的;而如果不行……」

    伟恩深x1了一口气,然後慢慢开口。

    「那麽在爆走风险出现前……也就是她大约十二岁之前──如果你们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那样的关系……」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语是否足够委婉。

    「……我们会希望你们尝试观察这个现象的可能X。并不是要求你们为了研究去做什麽,而是……既然这是你们未来自然会经历的事,或许我们可以在不额外负担的情况下,把它变成一部分的研究样本──由你们两人共同记录、理解它,找出它的理论与规律。」

    他的语气既诚恳又压抑,像是经过长时间挣扎後才愿意开口。

    说完这段,他不再多言,而是静静地等着两人的反应。

    孟德尔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沉思了一下,眼中没有慌乱,反倒有种极专注的光。他思索的是方法、变数与结果的可能X。他没有露出任何羞赧或迟疑的神sE,反而像是在脑中迅速建立一组新的架构。

    对他而言,这个话题是与他人生命存续息息相关的责任。而其中的亲密行为,并非他排斥的对象,而是透过观察保罗他们,以及这一年看到伟恩和赛希莉亚後,认为那是维护并增进夫妻和谐的手段,对他来说就和睡眠一样──他还没有办法做到,但能理解价值。

    至於佩特拉──

    她早在伟恩话语刚开始偏向那个方向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没有说出那个词,但她明白父母的意图。

    她的脸颊早已染上红韵,原本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收紧,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裙摆的布料。她知道这不是命令,但她也从父亲眼中读到那句话的重量。

    那是一种期待──甚至是一种信任。

    她不讨厌这样的信任。但她需要时间。

    她偷偷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德尔。对方仍是一脸思索的模样,冷静得几乎像在研究一个离群样本的数据。

    佩特拉有些羞恼地别开目光。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里泛起了一点酸酸的情绪──果然,对他来说……还是研究b较重要。

    但那个想法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被另一个念头轻柔地取代──那正是他对她负责任的方式,或者说……

    对她们。

    她缓缓x1了一口气,把那些不安一点一点压回心底。

    佩特拉还没有办法用那种眼光看孟德尔。

    但她知道那一天会到来。

    房门阖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伟恩站在窗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真的做对了吗?」他低声问,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

    赛希莉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让出了他的位置。

    伟恩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两人掌心相贴,指节自然地交扣着。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夜sE微蒙的天际,彷佛想从那无声的星光中寻找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如果你是佩特拉,」他低声问道:「你会怎麽想?」

    赛希莉亚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应:「我会害怕。不是因为那个决定本身,而是因为我会突然明白──父母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伟恩闭上眼喃道:「我真希望她不用这麽早T会这些。」

    「她是个坚强的nV孩。她或许多愁善感,或许对於贵族来说太过善良,但她会找到她的方式的。」

    伟恩紧了紧手指,像是想要确认自己还有时间,还能做些什麽。

    赛希莉亚将头轻轻倚上他的肩,语气平静:「我们无法替他们走完那条路,但至少我们可以点亮一盏灯。」

    他们就这样坐着,肩靠着肩,一盏灯在身旁静静燃着,投下微弱却不摇晃的光晕。

    屋外的风穿过树梢新长的枝枒,低声吹动窗扉,像是替谁轻轻传递着什麽尚未出口的祝愿。

    在这片夜sE中,有些人尚未入眠,有些人正在学会承担。

    夜仍未尽,星光尚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