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才二十八 > 才十六—III
    国文老师翻着讲义,语气一如往常地随意:「今天的讨论活动,照旧,两人一组,十分钟後开始。」说完便不再看学生,低头在课本上圈圈点点。

    教室里,椅脚刮动地面的杂音与细碎交谈渐渐交错,形成某种微妙而熟悉的秩序,有人悄悄唤同桌,有人朝後排挥手,空气里浮出一种短暂的喧闹与排列组合的慌乱。

    而恭连安没有动。他只是坐着,握着笔的指节轻敲桌面两下,像是在等什麽,也像根本没有要找谁。

    几秒後,凑崎瑞央提着笔袋,悄声从座位起身,步伐稳稳地走向他。

    那画面太自然,像早已说好。

    没有谁特别发话,也没有多看谁一眼,那画面自然得近乎约定俗成,像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嵌进这间教室的节奏里,连老师都不会觉得意外。

    恭连安抬眸,与凑崎瑞央视线交会的那一瞬间,没说话,眼神里却像是藏着一声轻轻的「嗯」,然後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让出位子。

    他们坐成一组——似是从来没有其他选择。

    座位移动的细声未停,前排立刻有人低声碎念:「他们又一组?有够不用抢。」

    几个人笑了出来,语气像玩笑,却也带点无法cHa足的自觉。

    谢智奇原本转头正想开口拉恭连安一组,这画面让他嘴角一僵,神情瞬间像吃饭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想吃的那块J腿被人夹走,还不能说什麽,只能默默把筷子放回碗里,失落、懊悔又无处申诉。他垮着脸委屈的说:「恭,你是不是只会跟凑崎一组?这样我以後会有社交障碍欸……」

    恭连安没理会他,只低头翻了翻讲义,声音低低的,话语与空气的边缘擦身而过:「……昨天不是故意没去的,忘了先前有约。」

    他说得轻巧,不解释太多,语气里却有种自然的歉意,不尖锐,也不逃避。他只是顺手把一页资料翻给凑崎瑞央,动作轻描淡写。

    凑崎瑞央接过,眸光微垂,声线轻淡却带着细微的起伏:「嗯。」

    那反应不重,却也没有冷淡,像是把这句话小心收进口袋,再默默走远。

    有些对话,只需要这麽一点余韵,就够了。

    谢智奇远远看着那组安静得近乎和谐的互动,忍不住又唉了一声,趴在桌上跟前座同学碎念:「我现在怀疑恭是不是在排挤我。」

    讲义上的题目不难,是短篇的人物动机与情节铺陈分析,这类题型对凑崎瑞央来说向来轻松,他习惯察言观sE,理解隐喻与迟疑,对他而言,只需稍作拆解,就能看出结构与情绪的层次。

    但今日的他,笔尖落下後却久久未写。

    他将讲义摊开,指腹沿着纸缘缓慢滑过,声线温润,语气带点柔和的探问:「你觉得,主角为什麽会选择离开家?」

    恭连安眼神落在讲义原文上,语气不疾不徐:「因为他知道,留下来,也会变成困住别人的方式。」

    凑崎瑞央眉眼轻颤,没急着回应,只是笔尖沿着讲义的行距划下一道极细的线,动作轻缓,彷佛为那句话静静标下了记号。

    「那封信呢?」他问,语调轻得几乎不着痕迹。

    恭连安想了想,回答得近乎低语:「不是为了让人懂的信吧。b较像……是为了让自己走出去。」恭连安说得很慢,语尾藏了一丝不自觉的柔和。

    凑崎瑞央的笔轻轻在纸上停住,眸光浅浅的像是映进了些什麽,嘴角不动声sE地浮起一抹缓眉的微笑,那笑不大,却恰巧牵动右唇下方的一点痣,细细地、静静地浮现,柔和又清晰。

    恭连安原本低着头,余光掠过那抹笑时,动作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回对方脸上。

    那颗痣太近,也太静,恰好藏在表情里最不经意的一角。他眼底微闪,指尖停在页缘,原本要翻动讲义的动作悄然滞住。

    他想起便利商店某次选点心的画面——凑崎瑞央站在冰柜前挑饮料,脸颊被冷气吹得发红,却还是对着架上的零食笑了一下;那笑容与此刻几乎重叠,只是当时,他没说出口的,是「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成这样」。

    那一瞬间,他有点恍神。目光像是被什麽细致的线g住,轻轻扯着往过去的某处延伸。

    「你不觉得他写信的方式……跟你的语气有点像吗?」凑崎瑞央语句一出,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余韵。

    彷佛将昨日下午未竟的伏笔,巧妙系回。

    恭连安慢半拍才低下头,将嘴角略带不稳的弧度藏进翻页的动作里,语气平静如常,却在声线最末端微微发颤,像从心里最深的地方被取出一点暖意:「是吗。」

    他手指却不小心碰到凑崎瑞央的纸角,隔着薄薄纸页,触感传来一瞬轻颤。他没收手,只将讲义轻轻推近了一些,动作细致的温柔靠近。

    恭连安将讲义翻至背面,用一贯乾净利落的笔迹写了几行答案,末尾悄然添上:

    「如果忘了时间,还能被原谅吗」

    没有标点,却留足了空气与字句之间的呼x1。

    凑崎瑞央低头瞥见,没说什麽,仅仅将讲义收好,动作缓慢得近乎克制。他翻出另一张草纸开始列点,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有刻意压过纸纤的痕迹。

    两人都未再言语太多,却谁也没有移开视线太久。某些情绪悄然浮动,不声不响。

    某种情绪在空气里悄悄浮起,不说破,也不掩饰。它没有轻盈,却也不再沉重。有些话,已经说过;有些心情,还留着。但都被安放在一个不会被打扰的位置。

    直到国文老师的声音自讲台传来:「好,各组派一位同学简单报告。」

    恭连安转头看向凑崎瑞央,眼神沉静,低声问:「你来还是我?」

    「你。」凑崎瑞央语气依旧,却在交出纸张时轻声补了一句:「因为刚刚那句,不是谁都讲得出来的。」

    简短一句,便已回应了方才的暗语,也为这段对话画下了分寸刚好的句点。

    恭连安挑眉一笑,起身拿起笔记,朝讲台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而凑崎瑞央,静静地坐着,指尖仍停在那句话透印过的位置,笔未动,心底却悄然起了温热的涟漪。

    恭连安报告完毕,笔记本夹在手中回到座位。教室里的光线未变,空气像是静了些,下一组还没开始,老师正在翻页。他落座时动作极轻,椅脚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侧身望向凑崎瑞央,低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刻意压低成私语的份量:「今天想吃刚上市的新口味唐扬J。」

    语句听来平常,像无意的日常话题,尾音却极轻,几乎藏着一点迟来的诚意——像是弥补,又像是邀请对方给他一个不被追究的机会。

    那不是道歉,却在无声之中,补上了昨日缺席的空白。语句的走向与眼神的停留,全都JiNg准地落在凑崎瑞央能听懂的频率上。

    凑崎瑞央闻言轻顿,眼尾抬起时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扬眉,笑意未至先有察觉。

    他没有立刻回应,指尖仍在笔杆上轻旋。

    片刻,他语声轻扬,语调里渗出一种缓慢而静默的应允:「嗯,我昨天也没买到。」

    一句话,不多不少,把某种心情安放在举重若轻的默许里。

    恭连安垂下眼,声线略哑:「毕竟是新上市,很抢手。」

    这不是约定,是某种小心翼翼递出的善意,被彼此平静地接住了。

    一场缺席,换来一句平淡的邀约,而这句邀约,正悄悄把昨日未竟的空白,填进今日日常的缝隙中。

    有时候,谢智奇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觉太多。

    但最近这阵子,他看着恭连安,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某根他没特别去碰的线,被悄悄牵动了。

    不是什麽大动作,也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恭连安还是那副样子,说话惜字如金,对周遭兴趣缺缺,那张脸还是nV同学讨论的焦点,情绪永远像没cHa电的萤幕,稳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连心跳都在打固定节奏。

    只是最近,他总觉得恭连安有点……怎麽说呢,不太一样,不是什麽剧烈变化。

    但他会等人了。

    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我要等谁」,是那种下课钟响之後还坐在原位的等,像桌上讲义忽然变得b较好看,或是哪支笔特别值得研究。

    然後,他开始主动与凑崎瑞央说话。这倒不是没有过,但对谢智奇来说,那画面还是挺稀有的。

    以前恭连安跟谁都能维持适当距离,既不冷漠,也不热络,像条设定好温度的直线,可现在,那条线偶尔会弯一下,不大,但看得出来。

    有一次下课,他瞥见恭连安从後排位置站起来,顺手把凑崎瑞央的讲义一并收着,走去讲台前,不是帮谁打点什麽,就是那种「我刚好顺路」的举手之劳。

    但谢智奇记得很清楚,恭连安不是「刚好顺路」那型的。

    他当时只是挑了挑眉,也没说什麽。

    毕竟谁没有会聊得来的新朋友?只是这位朋友交得有点无声无息,但偏偏又很符合恭连安交朋友的风格。要换是谢智奇本人,可能早就在群组里大放闪光,轮流tag照片了。

    谢智奇也不是没想过去问,但问了也八成只会换来一句「少管」,或「别吵」,或那种什麽都没说、但也什麽都不能追问的标准回应。

    所以他就作罢了。

    只是偶尔在课堂时,看见恭连安在座位上翻讲义、低头写字,旁边多了凑崎瑞央也没觉得违和,他们甚至偶尔一起离开教室……他就会想起那句话——

    「恭连安最近,是不是更新了系统?」

    但他从来没有多说这句话,只在心里默默收起来,像笔记里画了个没标注的圈。

    总有些变化,不必弄懂,也无需提醒。

    反正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总有些事会轻轻地改变,无声无息。

    四月。

    学校有场国际交流活动。

    说是交流,其实也只是其他校区的校长邀请几位友好学校的师生来参观,象徵X走个流程,象徵X拍些照片,再象徵X地安排几位会第二外语的学生当协助人员。

    凑崎瑞央被拉去当日文场的口译不意外。

    倒是恭连安也榜上有名,让谢智奇当场一边咬早餐一边大受打击:「恭!你会日文?我对你越来越不熟悉了!」

    恭连安仍是一贯冷淡,没理会他的惊呼,起身,在全班的目光尾随下,跟着凑崎瑞央一前一後走出教室。

    活动地点是距离市中心半小时左右的南港学区,出发时搭的是师长的车。

    交流活动安排得公式化,致词、参观、拍照,流程一样不少。真正的交流时间并不长,但该用日语对话的地方也没少,尤其是在接待环节。

    凑崎瑞央站在一群来宾之中,神sE从容、语速稳定,像是真的切换成了另一种频道。恭连安站在不远处,虽然没有刻意靠近,但目光仍落在他身上。他没出声,也没表情,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凑崎瑞央说得自然流畅,反应也快,偶尔语尾轻扬,语调有着东京腔里特有的抑扬,让人难以忽视。那是一种不像高中生的成熟感,不仅仅是语言,而是气场,他似乎在某种他人难以企及的环境里长大。

    轮到恭连安应对时,他也用日语回应得乾净俐落。讲得不快,但句构清晰,语感稳定,语尾收得克制又得T。

    凑崎瑞央那时正站在一旁,闻声微微偏头看了过去。恭连安在收尾时也刚好抬眼。

    两人视线撞上。

    那是一种短短的、安静的对视——没有明说什麽,也没有谁先移开视线,只是眼神像被悄悄交握了一下,然後同时稍稍偏开。

    凑崎瑞央轻轻弯了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遮掩什麽;而恭连安握着资料的手忽然收紧了一点。

    中场休息时间,有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主动走向凑崎瑞央,笑着用日语与他攀谈。对话一开始只是关於活动与学生生活的寒暄,谈到凑崎瑞央语言能力时,那人语气里多了点赞赏:「你的发音听起来像母语者,学校里很少见这麽自然的日文了。」

    凑崎瑞央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您,平常有在练习。」

    对方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刚刚听你自介,你是凑崎家的……?」

    凑崎瑞央的笑容依旧,语气不疾不徐:「是,我母亲姓凑崎。」

    话说得简短,没有多做补充。

    但恭连安正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句话没有错过。他没有特意侧耳,但眼神还是静静地扫了过来。

    那西装男微颔,像是心中有数,也没有再追问,临走前还客气地说:「今天辛苦了,口译得很不错。」

    凑崎瑞央轻声应了句:「谢谢您。」

    整段对话不长,来去也不急,但在恭连安耳里,某些字眼悄悄落下,没有声响,却留下痕迹。

    他没问什麽,只是望着凑崎瑞央淡淡笑着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不止语言的底蕴,还有某种属於他身後世界的、静默又遥远的重量。

    活动尾声安排了场小型的自助餐,场内气氛总算松了点,原本板着脸寒暄的大人们也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空气中多了几分咖啡与甜点的味道。

    恭连安结束自己那份协助任务後,环顾四周——没看到凑崎瑞央。

    不过他心里大概有底。

    几分钟後,他果然在食物区找到人。

    凑崎瑞央正站在长桌前,低头夹着某种外观看起来很复杂的点心,动作不急不缓,神情近乎专注,好似在审查什麽艺术品。

    恭连安走过去,声线淡淡,语尾却藏着一点几乎要被糖霜盖过去的调侃:「您果然是为了吃的才点头来这里吧?」

    凑崎瑞央没有否认,只是唇角一挑,目光仍落在盘子里的糕点上:「这种层次分明又不Si甜的泡芙在外面很难遇到。」

    他语气认真得像在发表小型心得报告,手上那颗点心像刚刚被评选过的第一名。

    恭连安看着他,没回话,只轻轻地g了下嘴角。

    是啊,真难得。

    原本他以为这种话只有食评节目才会出现,但凑崎瑞央讲得自然,还不自觉地有点得意。

    凑崎瑞央正端着盘子仔细看着一盘sE彩鲜明的小点心,他在犹豫下一个目标,眉头略皱,好像认真在做什麽抉择。

    「你是在研究哪颗最值得吃吗?」恭连安站在旁边,眼角带着笑意。

    凑崎瑞央顾不上他,低头挑点心时说:「不研究的话,怎麽知道要先救哪一个。」

    他伸筷子夹起其中一块外皮sU脆、夹层明显的法式千层,落在盘中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似乎已经计算好角度与力度。

    「这种千层不容易,如果底部sU得不够乾净,吃一口就会软掉。这块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恭连安没接话,只低头看他盘中的千层,又瞥了他一眼。

    凑崎瑞央正满意地点头,似乎刚刚发现了什麽绝版宝物。

    恭连安忽然冒出个想法——

    原来人类对甜点的Ai,是可以这麽真诚的。

    这种真诚,不夸张、不喧闹,也不需要说服谁,就那麽自然地散发出来。

    活动结束时,太yAn正好挂在校舍边缘往下坠。

    临时变故来得很快——原本要载他们回校的师长被来宾邀请去参加饭局,正犹豫要不要拒绝时,恭连安语气平静地抢先开口:「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搭公车回去。」

    於是,画面就这样成了——

    两名校外生,站在南港街边的站牌下,并肩等车。

    站牌旁有几个零散的学生,春天的风擦过建筑边角,拂得制服微响。

    恭连安不着痕迹地瞥了凑崎瑞央一眼,注意到他唇sE有些淡,语气听来像闲聊:「刚刚应该是你来台湾以来,讲最多日文的一次吧?」

    瑞央唇线淡淡翘起,摇头:「在家里也会讲。」

    「你说过你妈妈是日本人。」

    凑崎瑞央再次轻轻摇头:「不是,我妈妈也会中文。只是我在家里,日文不能断,要维持语感。」

    他说得平静自然,不觉得这有什麽值得特别强调的地方,也没有特意设防,就那麽顺着语气说了出去。

    恭连安眉头微皱。他无法想像什麽样的家庭会让人这样自律——凑崎瑞央日文流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那是他的母语;但他的中文几乎也和母语者无异,没有一点迟疑或外语腔调。这不是光靠环境就能养出的语感,是长年累积的投入与修正才能做到的事。

    而凑崎瑞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点有多难得。

    「你真的很厉害。」恭连安不吝啬地说。

    凑崎瑞央点了点头,目光再度投向马路,神sE安静,像什麽也没发生。

    恭连安的视线落在他唇边的那颗痣上,移开前说了句:「我去後面便利商店买瓶水。」

    凑崎瑞央依旧乖顺地点了下头。

    恭连安离开没多久,站牌旁来了几名南港制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一位nV生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凑崎瑞央面前。

    她语气客气,笑容小心翼翼:「不好意思,你是时桥的学生吗?今天在我们学校有看到你……可以跟你加个Line吗?」

    凑崎瑞央愣了一下,随即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候被搭话,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题。

    那nV孩明显紧张,努力挤出像是「朋友介绍」式的笑,後头还有两三个nV生在偷看、偷笑。

    凑崎瑞央扫了一眼四周,心念一转,眉眼一挑,语调乾净俐落:「すみません、中文はちょっと……闻き取れません。」译:对不起,我中文有点……听不懂。

    他语速不快,却极为自然,发音标准得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nV生愣了愣,「欸?呃……你是日本人?」语气不确定,像是卡在进退之间。

    凑崎瑞央仍维持着疏淡的笑容,视线转向远方缓缓靠站的车辆,没再多作回应。

    对方显然听不懂,几句低语交换後,悻悻离开,脚步b来时快了许多。

    这时,恭连安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

    他看得一清二楚——从那nV生递出手机,到凑崎瑞央毫无破绽地切换语言,再到对方一脸尴尬地离去。

    他没说什麽,只将手中的水递给凑崎瑞央。

    凑崎瑞央接过,低头看水,又抬头看他:「你怎麽——」

    「你的演技不错喔。」恭连安语气听来平静,嘴角却忍不住翘了一点。

    凑崎瑞央微顿了一下,索X顺着他的话,眨了下眼,低声回了句:「ごめんなさい、中文ちょっと……」译:对不起,中文有点……

    恭连安看向公车驶来的方向,忽然轻声笑了出来:「你以後要一直这样拒绝nV生的告白唷,实在……太有画面了!」

    凑崎瑞央瞬间低下头,耳根泛红,手忙脚乱地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想要把那点慌张压下去。

    一分钟後,车来了。

    恭连安努力压下笑意,眼角那点明晃晃的愉快却始终没散。他跟着凑崎瑞央一同上车,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才那幕。

    ——只是,隔天早上,凑崎瑞央在课桌cH0U屉里发现一张便利贴。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Oscar

    笔迹熟悉,语气带笑,无需签名。

    凑崎瑞央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垂眸浅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摺起便利贴,塞进课本某一页边角,像把什麽心情也一起收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