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学生宿舍。苏舒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教授的那句：“小丫头想听，老师随时说给你听。”这暧昧的信息已经缠扰在她脑海里一天一夜了。教授这是什么意思？小丫头？我是他小丫头？她把枕头压在自己头上，似乎想要理清那心乱如麻。她打开微信，啪啪啪地输入：“老师，要是我留下呢？”举起的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发送。最终，还是删掉了。
林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泡面：“哟，还在发呆吗？”苏舒抬起头看着她：“你又吃泡面？”林然吃了一口面：“你别管我。你呢？英国考虑得怎样了？”苏舒把枕头又压在脸上：“我还没想好。”林然道：“张教授都推荐你去英国了，你还犹豫啥？”顿顿，笑道：“是不是不舍得我？”苏舒坐起身，看着她：“你？才不会。”林然笑道：“那一定是不舍得他了。”苏舒靠在床架上，不说一话。
林然放下筷子，认真道：“苏舒，这可是大机会，别错过。教授都是为你好。”苏舒目光呆滞，幽幽道：“我知道，我知道。”林然叹了口气：“看到你这样子，我都替你着急了。”苏舒看着她，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
林然拉过笔记本电脑打开：“来，我给你看点东西。”她打开了一个网页，是教授之前推荐的英国大学。苏舒转头看着她：“你？”林然笑笑：“我得给你点鼓励啊。你看，这学校挺好的，你看看这图书馆，这食堂，还有还有，你等等……”她熟练的点击着，最后落在那英国大学的其中一栏上：杰出校友。她往下拉，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那是一个亚洲人，微胖，30岁左右，戴了一副眼镜，圆圆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微微地笑着，露出一颗虎牙。苏舒一怔，忙把脸怼到屏幕前：“这是？”林然吃吃地笑道：“这还能是谁？是你的张教授啊。”
苏舒定眼一看，真的是张教授，虽然是年轻时的照片，可是和现在对b，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只是少了30斤。页面上还给出了简短的介绍，说张教授当年拿下一级荣誉博士，全年最佳毕业论文，英格兰辩论大赛冠军，米兰国际研讨会最佳演讲者，还有一些有趣的b赛奖项。有钓鱼b赛，堆雪人b赛，等等。短短的一段介绍，却把苏舒看的向往无b。
林然叹一口气：“张教授真是神人啊，堆雪人都拿奖了。”苏舒笑了出来。这样看来，张教授在英国留学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她想象的艰难辛苦。再看看国内大学的气氛，都是很苦闷的，大家为了读书而读书，为了成绩而拼搏。她心里突然觉得，也许，只是也许，她真的可以去国外试试？
她幻想着英国陌生的街道，冰冷的雨，各种肤sE的同学，还有留子的各种寂寞孤独冷。“林然，”她道：“我真的可以适应英国的生活吗？”林然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不要小看自己的适应能力。何况，还有教授可以帮你。”苏舒抱着膝盖，卷了起来：“真的可以吗？我连飞机都坐过。”
手机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是苏妈妈，她按下视频通话：“妈。”母亲的声音略显急切：“小舒，出国的事想得怎么样了？别拖太久。”父亲在旁唠叨：“还聊什么出国，我都说了社会学读来有啥用？毕业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母亲大声道：“你懂什么，滚！舒舒，你别听他的，张教授推荐是好事。”苏舒低头，低声道：“我还在想。”
母亲语气渐y：“你得抓紧，张教授推荐可不是小事。”父亲cHa嘴：“推荐又怎样？出国花那么多钱，最后还不是白搭。”母亲怒道：“闭嘴！舒舒，你要想清楚。”苏舒咬唇，低声道：“我知道……”她越听越烦，匆匆挂断视频，抱着双腿发呆。
林然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唠叨你了。你慢慢想清楚。”说着自顾自地把那碗泡面吃了个碗底朝天。
第二天一早，就是教授的选修课了。苏舒拉着林然，在后排坐了下来，无JiNg打采地看着讲台。准点，教授踩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看了看人群，好不容易才在后排找到了苏舒。他皱皱眉头，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在躲着自己啊？他抖了抖JiNg神，中气十足地道：“同学们早啊，今天好像没有活力啊。”坐在前排的两个男生苦笑道：“张教授，我们已经两天没睡了。”教授走上前，笑道：“去偷J了吗？”另外一个长发nV生说：“张教授今天可不可以说点轻松的？我脑子已经装不下新知识了。”
期中考过后，大家都被折磨的不rEn形。教授看着哀嚎一片的课室，有点不忍：“这样啊，咱们今天就不上课了，我给你们说说书如何？”
说书？同学们立刻来兴趣了：“教授您还会说书？”“教授，你会不会单口相声？脱口秀？”“我要听鲁迅！”苏舒兴趣也来了，拉着林然细声道：“老师还会说书呢！”林然嘻嘻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家张老师就是多才多艺，得了吧？”苏舒笑着打了她一下。
张教授拿起讲台上的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走了几步，朗朗道：“好咧。今天咱们来说一个古代的Ai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话说在东晋那个年代，杭州有个姑娘叫祝英台。她聪明伶俐，特别喜欢读书。可是那时候nV孩子不能随便去书院上学，于是她灵机一动，nV扮男装，假扮成男生，偷偷去读书。”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台下。只见台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学生们，一个个JiNg神奕奕，和方才恍如两个时空，他笑了：“你们这里面，有没有nV扮男装来听我上课的啊？”
台下笑成了一片，一个nV生指着她身边的男闺蜜，喊道：“教授，我怀疑这家伙是nV的！”那男生站起来仰头而望，露出喉结：“我不是啊，我有喉结，男的！男的！”教授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他接着说：“到了书院，她认识了一个书生，叫梁山伯。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兄弟。他们在书院里一起读书，一起生活，整整三年，感情特别深。但梁山伯很老实，完全不知道他这个“兄弟”其实是个nV儿身…”
同学们听的如痴如醉，两个小时的课，一晃就完了。下课铃响，大家都“啊？这就完了？不要啊…”“教授继续说啊，别管外面的学生。”“叫他们进来一起听就完了。”教授笑着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下不例外。”站在外面的学生听到教授的学生都不愿下课，很是纳闷。
教授一抬头，看到后排的苏舒也看着自己。他向她点点头，似乎在问：“丫头，考虑得怎样了？”苏舒低下头，正想起身问教授关于出国的事，却见他被几个同学围住了。她咬一咬牙，只好作罢。
午后，文学系大楼走廊静谧，yAn光洒进，映在地面上，泛着微微的光泽。苏舒缓缓地走在走廊上，想再问一次留学的事。她站在教授办公室门外，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她愣住，脚步微微一顿，举起的手定格在空气中。门缝里，教授与许明的对话传出。声音很小，显然两人都压低了声量。
许明笑着问：“老师，小师妹出国的事定了吗？”教授低沉的声音道：“她还没回我。”许明道：“您真舍得放她走？”教授抬起头，目光柔和，缓缓道：“她有天赋，我当然希望她去。”许明笑道：“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教授顿了顿，声音低沉，像在默认：“你说呢？”
许明靠着桌沿：“那您还推她走？”教授微微一笑，低声道：“她值得拥有自己的天空，而不是…”他顿了顿，却带着一丝涩意：“她在这儿，我教得开心，可是她得飞出去。”许明轻笑：“这话听着矛盾啊，您是舍不得多还是希望她成才多？”教授低头，伸手扰扰灰白的双鬓，淡淡道：“都多，但成才更重要。她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他望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吗，许明。我现在已经能看到她将来的成就。如果我不能帮她成就这份成就，我会遗憾终生。”
苏舒愣在门外，心猛地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许明默默地道：“她走了，您可能就见不着她了。”良久，才传来教授低沉的声音：“我能在她心里留多久，就留多久。”
门外，苏舒背靠着墙壁，早已泪流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