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埃尔文的挑衅反被亚图姆压制後,原本意图在竞技场上测试冥界实力、甚至妄图撼动秩序的几个次元国家,态度骤然转变。那些藏於观战席的外交特使或高阶魔术师,在那场震撼众人的决斗之後,不再抱有任何轻视的想法。
当然──亚图姆凭着出sE的外貌与自信,更收获了一群nV宾与观战者的倾慕。无论是诚心祝贺、魔力探讨,还是单纯想趁机与法老王攀谈几句,络绎不绝的使者挤满大殿,也让神官们疲於奔命。
等到亚图姆终於送走最後一批使者,天sE也逐渐转暗,g0ng殿石柱上点起柔h的火焰,远方传来市集与活动祭的喧嚣声,鼓乐声、笑声、人群的交谈声交织成绚烂的图景,与白日竞技场上的剑拔弩张,宛如两个世界。
难得片刻清静,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回王座,从内袍中取出通讯用的小册子。
但内里空白,希亚没有任何留话。
亚图姆凝视着那一页空白,神情没有起伏,只是将册子阖上,细细收回,像是收起心底某块寂静。
似乎意识到什麽,他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玛哈德。那眼神中没有王者的威仪,而是少年般的腼腆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玛哈德望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作为最亲近的神官,他自然洞察亚图姆每一个细微神情。
「今晚的活动祭应该会持续到很晚,」他语气平静,似是随口一提,「据说这次的活动大受欢迎......我想,您应该会很想亲眼看看大家欢笑的模样。」
亚图姆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谢谢你,玛哈德。我也很期待,看到大家的灵魂鼓动的样子。」
热闹的活动祭一隅,竟隐隐传来诡异的低语与烟雾。那是一间格格不入的黑魔术专门店,整间店被黑帷幔紧紧包围,与四周五彩缤纷、笑语喧哗的摊位相b,显得格外Y森突兀。即便如此,门口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一脸虔诚地捧着鲜花与黑羽毛等奇怪供品,像是准备参与一场神圣仪式。
而此时,店内的气氛却与外头的诡谲氛围截然不同——
希亚穿着一身制式的黑袍,整个人趴在桌上,像滩没了灵魂的软泥,额头抵着木桌,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
「我到底在g嘛啊......」她喃喃低语,语气充满灵魂出窍的无力感。
脑中浮现的,是几个小时前的荒唐画面。
她只是随意散步,打算找点甜酒解解嘴馋。走过店门前时,却听见里头传来「碰!」的一声巨响,还夹杂着孩子急切的呼喊:「爷爷、爷爷——」
店里的老魔术师不知灌了多少祭典特调,醉得东倒西歪,整个人瘫倒在地,酒瓶滚得满地都是,还顺便把自己最值钱的水晶球给压碎了。
希亚当时还试图把他摇醒,但对方只是迷迷糊糊地抓着她的手,嘟囔一句:「这小nV孩长得不错......就你了......代班一下嘛......预约的客人要来了......」
想到这里,希亚额角狠狠cH0U了一下,忍不住瞪向後头那个正呼呼大睡、还发出奇怪鼻音的醉老头。她牙痒痒地咕哝:「我真应该狠狠揍这老头一顿。」
此时小男孩从外面走进来,稚声道:「姐姐,我已经跟外面排队的人说暂停15分钟,你休息一下吧!」
「......谢谢你了,里克。」希亚疲惫地抬起头,眼神温柔了些,接过他端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
她低头啜了一口草药茶,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才总算让身T恢复了一点力气。
「话说回来,」她放下茶杯,看着里克,「那老头,呃......你爷爷以前开这店的时候,有这麽多人上门吗?」
「应该是姐姐的功劳吧。」里克一脸诚实地抓了抓後脑,「那些客人本来都想利用黑魔法做坏事,结果姐姐给的建议很实用,他们听完之後都改变心意了。」
里克回想起那些客人,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脸Y沉、满身怨气地走进来,但无论对方有多难Ga0,提出多不合理的要求,希亚总是耐心倾听,诚恳地给予回应,一点也不敷衍。
那些原本抱着不良目的走进黑魔术店的人,离开时却一个个气sE红润、笑容满面,不但没有Si气沉沉,反而像是刚完成一场心灵洗涤的仪式,不少人出於好奇跟着排队,结果整间店变得人气旺盛。
「喂——可以开始了吗?」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不耐的呼喊,语气中还带着点焦躁。
里克正想走出去应对,却被希亚抬手挡下。她连忙坐正身T,拉起搭在肩上的黑袍兜帽,让整张脸沉入Y影中,只留下一双澄澈湛蓝的双眼,清冷的气质彷佛换了一个人,她轻声示意:「请对方进来吧。」
门帘被猛地掀开,一道带着怒火与杀气的身影阔步走进店里,劈头就吼着:「我要用黑魔法诅咒人,我要他Si!听到了吗?」
话音刚落,整间店内的气氛瞬间一沉,连里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缩起脖子,默默躲到希亚身後,只敢从她的袍角後探出一点视线。
坐在桌後的希亚则微微抬起头,从黑袍下望向来人,那一头银灰sE的发丝在摇曳的灯火中泛着冰冷的光,身上的贵族制服虽被人cHa0挤得有些凌乱,却依然难掩其出身尊贵的气势。她盯着那张轮廓分明、英气b人的脸,脑中很快对上了印象。
......这不是白天在竞技场被亚图姆打败的——希尔纳斯的埃尔文王子?
希亚故作轻松说:「先生,某一方面来说,我们都不具备活着的条件。用黑魔法诅咒夺去他人生命,太浪费我的魔力了。」
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调侃,却像是轻轻打散了空气中的紧绷。
埃尔文一愣,眉头微皱,像是没预料到对方不但没被吓倒,还敢开他玩笑。但希亚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只是朝对面的椅子示意了一下。
「坐吧。」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严厉,「这里的规则是我说了算,你是要继续自怨自艾,还是要好好找人谈谈。」
埃尔文站在原地,神情挣扎了一下,最後还是烦闷地坐了下来。手指紧握成拳,青筋隐现,却没再开口叫嚣。
希亚不急,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你不是想诅咒别人,你只是太煎熬了。那种被所有人盯着、期待你赢,结果却摔得最难看的滋味......应该很难受吧。」
埃尔文猛地抬头,碧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震惊与防备。
「我——」他刚开口,声音却又卡在喉头,半晌才低声说:「......你懂什麽。」
「我是不懂。」希亚温声道,「你想让某个人注意到你,肯定你,为你感到骄傲。可是那个人,永远只看见你不堪的那一面。」
她语毕,埃尔文的嘴角颤了颤,像是想否认,却说不出口。
「我父王......他总是拿我,跟冥界的法老王b。」他语气苦涩,「他说我没有亚图姆那样的风范,没有他的力量,没有他的天赋。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也可以做得到......」
希亚推了一杯热茶到埃尔文面前,见时机成熟,她才缓缓开口。
「其实,你已经很努力了。」她轻声说,「但要让人认可,不是靠踩着绝对的力量往上爬。而是与同伴一起创造更高的荣耀,你应该试着相信身边的人。」
埃尔文垂下眼帘,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彷佛T内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於找到了出口。他沉默许久,才低声说:「......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那你现在还想诅咒法老王吗?」希亚露出一抹浅笑。
埃尔文望着她那双弯弯含笑的眉眼,原本紧绷的神情逐渐松动。眼中早已不见方才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与释怀交织的情绪,他沉默片刻,终於摇了摇头,像是放下了什麽沉重的执念。
「很高兴你能这麽想,埃尔文王子。」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语气轻松却透着从容自信。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亚图姆踏进店门,身後还跟着神情严肃的玛哈德。这间原本就不宽敞的小屋,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诡异又微妙的安静。
「......法、法老王?」埃尔文一时错愕,几乎想从椅子上跳起来,但碍於屋子实在太狭窄,只能半起身,神情尴尬又紧张。
亚图姆只是笑了笑,走近一步,目光落在他与希亚之间,语气依旧温和:「安心吧,我不是来追究什麽的。其实.....我只是听说这里有间特别的黑魔术店,便想亲眼来看看。」
说到这里,他饶有兴味地看了希亚一眼,眼神中既有探究,也有隐隐的感谢。
埃尔文脸上一红,低声道:「您、您怎麽能来这种地方......?」
亚图姆闻言,反而笑得更自然了些:「你以为我只会坐在王座上接受颂赞吗?」他顿了顿,语气一转,语调真诚:「先不提这些,倒是要先谢谢你。」
「谢......谢我?」埃尔文一时反应不过来。
「嗯。」亚图姆语气坦然,「你在竞技场上的挑战,对我们的神官来说是一次宝贵的震撼教育。他们太自满於冥界的强盛,有时反而失去了危机感。你让他们重新意识到外界的强者不容小觑,这是好事。」
他语气温和,不带有任何的讥讽,只是发自内心真诚的肯定。
「其实,这正是我希望藉这次冥界的开放,创造不同次元之间更多交流的原因。」亚图姆望向埃尔文,眼神柔和下来,「b起一场胜负,我更期待能建立起长久的羁绊。」
亚图姆伸出手,向埃尔文示意:「怎麽样?我们可以从今天,算作一个新的开始吗?」
埃尔文沉默地望着他片刻,终於伸手与他相握。那不再是竞技场上的交锋,而是一种诚实的释怀与认同。
「这是我的荣幸,法老王。」
说完,他轻轻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这间小小的黑魔术店,身影没入祭典夜sE中,屋内又安静下来,只余烛光跳动与淡淡药草香。
亚图姆望着轻轻晃动的门帘片刻,神情若有所思。随即转过身来,目光落回身披黑袍的少nV身上,嘴角g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意。